17 第 17 章(1 / 1)
江清风一早便起来了。她洗漱了,又在各处转悠半晌,最后到松泉斋外,开始练剑。
还是寂静的清晨。棵棵青松和丛丛草间,结满了白霜,冰凉的空气寒气侵人。
江清风浑然不觉。她只穿了一身青色单衣,在书房外空地上使剑。撩刺点劈,起转腾挪,舞得手中是一片雪亮的剑光。
她已经两三遍地打发仆侍,去看林享有没有起来了。练完了好几套剑招,侍儿还是回禀说,碧水园没有响动。无法,她只得接着命人再拿出□□来,练起了枪法。
正挥舞得虎虎生风,只听得老远便传来一阵欣喜的大喊:“大姐!大姐你回来了!”
原来是江月白。
江清风大笑着扔下□□,一把抱起飞奔过来的妹妹:“有几日不见了,你现在就高兴成这样?怎么还是这么毛毛躁躁的。嘿,月白,你变重了啊。”
江月白半用力推着江清风的手,炸毛道:“我不是小孩子了,不用抱了大姐!”
江月白推了推,没有挣脱,自己嘻嘻地笑了一阵。随后又揽起江清风的颈子,道,“大姐,我哪里重了!就算重了,也是长个子了……”
江清风点点她的鼻子,笑道:“知道知道,你将来比大姐还要高……”
一旁有侍儿过来,回道:“大小姐,林公子起来了。”
江清风道:“在荷香轩摆饭吧。又把江月白放下,笑道,“去那里用早饭。你还没吃吧?”
江月白用力点着小小的脑袋:“是呀大姐,你怎么知道的。我一醒来就跑过来看你了。”
江清风穿上外衣,随后拉着她往前走。一面摸着她满头乱蓬蓬的头发,笑道:“你头发还是乱糟糟的呢。是又不愿意梳,骗了侍儿偷跑出来的吧。”
江月白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
两人到了碧水园。荷香轩东厅里,早饭已经摆下了。林享眉眼弯弯,安静地等在桌旁。
江清风笑着快步走过去,坐到林享边上。江月白也随着坐下了。
江清风拉着林享的手,又用手蹭蹭他的脸,温柔道:“享儿,你昨晚睡得好不好?”
林享微红着脸点头,答应道:“很好的。”
江清风一笑。接着又转过脸,微带着严厉的口吻道:“月白,这是你上次伤到的林哥哥。我让你过后去赔礼,你照做了没有?据说是让你父亲代替你去的?”
江月白立刻急眼了,一下站起来道:“大姐,我开始害怕,的确是请父亲过去瞧他的。但是,我后来又自己给他赔礼了。你不能这么怪我!”
林享拉拉江清风的袖子,看着她的眼睛,轻软软地道:“小姐,我那次伤得不重的。俞杨公子来看过我,已经很难为情了。二小姐也专门道过歉了……”
江月白用手指着他,连连道:“你看你看,大姐,他都这么说了……”
江清风立起眉毛,道:“我知道了。你先坐下。别嚷嚷。”
然后又教训她道:“性子这么毛躁。我跟你说过多少回了,你这脾气得好好改。下次还这样,看我不揍你。”
江月白低着小脑袋道:“是,大姐。”
江清风又道:“还有,说什么‘他’?没大没小的。要喊林哥哥。”又转头对林享说道,“以后不需要叫二小姐。你叫她名字就行了。”
江月白扁扁嘴,道:“是,大姐。”顿了一顿,又朝林享喊道,“林哥哥……”
林享踌躇地看看江清风。见她一边给自己舀着稀粥,一边微笑地点着头。于是对江月白一笑,点头答应下了。
江清风这才笑道:“吃饭吧。”
江月白大口开吃。江清风见她吃得香甜,又给她舀了一碗粉条汤,夹了几个鼓鼓囊囊流着油的灌汤包子。江月白呼噜呼噜吃着,一边悄悄对江清风说道:“大姐,据我看……你对这个林哥哥好好,笑得那个样子……你会娶他的吧?”
江清风看了她一眼,问道:“你听谁说的?”
江月白呲溜溜的喝口汤,放下碗,才满意地呼了口气,道:“嗨,大姐,府里都这么说。你娶他吧?我挺喜欢他的……不过据说大姐你想娶别的人?”
江清风用力拍了一下江月白的后脑勺,差点把她的脸拍到碗里:“我让你没大没小。这事不用你操心……整天满脑子都想些什么呢……”
江月白吱哇乱叫地抗议道:“哎哎,大姐大姐,你乱打人!”又朝林享求救道:“林哥哥,大姐她打我!”
江清风朝她又是一巴掌。
正玩闹着,有仆侍来报:“俞杨公子来了。”
随即便见宽袍大袖,一身艳丽绯红的俞氏轻柔地提起衣服下摆,迈过荷香轩的门槛,一步三摇地款款走了进来。
江清风站起来唤道:“俞叔。”俞氏朝江清风行了礼,又极温柔地微笑了一下,轻轻点点下巴,这才坐下了。
江清风对俞氏过来是有点疑惑的。无论是在前世,还是这世重生直到现在,俞氏对于自己都是一个相对印象模糊的人物。
俞氏是母亲留下的夫侍。他曾是自己身生父亲的侍儿。父亲过世几年后,母亲才纳了他,但一直没有扶正。母亲逝世那年,江月白出生不久,他也失了依靠。
俞氏如果有什么要求,自己都是让江管家和邢二管家尽力满足。而自己与他一年也见面不了几次。俞氏对自己既无生养之恩,两人又无太多话说。自己能尽到的责任,就是保他在江府一生衣食无忧,生活舒适便罢了。
耳边听到俞氏在说:“……月儿早上跑得不见人影,听下人说是到这儿来了。我便想过来看看。果然是来见她姐姐来了……”
江清风笑道:“俞叔,月白就是不听话。”
俞氏抬起袖子,掩嘴轻笑道:“她呀,就是特别爱你这个姐姐。整天讲话都离不了你。”
江月白早腻到俞氏怀里,听到这话,笑得嘴都快咧到耳根了。
俞氏一下下地抚着江月白的头,一面道:“我来这儿,不为这个,是为别的……清风啊,过几日便是你的生辰了。你这么多年,每逢生辰,都是外头来往,府里则是随便糊弄过去。”
又向林享的方向一瞥,随即低头微笑道:“现在府里终于来了个娇客,哪里再能够像往常一样……我这个做长辈的,想为你办个席,府里的人都庆祝一下……”
江清风一面吃一面听他说着。这时吃完,用茶漱过口,道:“俞叔,多谢你的美意。不过这几日,要迎十三皇子入京,不得空。我得上禁军府了。这事再说吧。”
说着,又伸手给林享舀了勺软软的桂花糯米小丸子,向俞氏道声歉,便起身离开了。
三日后,十三皇子到达。
皇城、京城早整饬一新,只等人入城。凤翔女皇率百官在皇城凤临宫等候。东南西北四支禁军,除留部分守卫外,骑军、步军、弓军皆按秩序,在东城外摆开阵势,静默肃立,等待十三皇子一行。御前羽林卫则先一步迎接,并沿路护送至皇城内苑。
东城外,女皇早派内臣侍从,奏起细乐,列出仪仗迎接。
先是一列列仪仗队伍过去,随即是十三皇子的马车。后面跟着一队队带着嫁妆的人马。在最后殿后的,是景元国护送的赵将军,还有她带着的几千军马。
大半日的功夫过去,皇子的人马均由羽林卫迎着,鱼贯入城了。随后,各处禁军也依次进城回营。而赵将军带来的人,则驻扎在京城外头。那里已设下营地。最后留下东屯卫军中一部分人,以便进行照料。
景元国的骑军由东屯卫军左卫照看。按理,左卫长本可与中卫长、右卫长一道,同王山大人进京陛见女皇,进恭贺领恩赏,余下的事情由下面队长负责便可。江清风上一次便是这样做的,还交由李文长整体负责。
江清风微侧过头,看着斜后方的李文长。
李文长早些时候被江清风提拔为一队队长。当时,她在禁军府对王山大人表明此意时,王大人还对李文长的赞口不绝。她还很惊讶此事竟如此顺利。
但现在,江清风已经对李文长心里有疙瘩。不论是叶秋罗的事,还是林享的事,以及她在左卫中的种种表现。
想到以前可能一直没有认清楚这个人,江清风心里边一阵腻味。
这一次,江清风不再放心地,将事情都交到李文长手里了。
江清风随即亲自带着人,过去引领景元国骑军入营驻扎,以及进行各项事务安排了。
正忙着,一个高大威猛的女人走了过来。江清风一看,竟是护送皇子来的赵将军。
赵将军大笑道:“凤翔的姐妹,你辛苦了。我看你忙了半日,一切都是井井有条啊。你所任何职,姓名如何啊?”
江清风报上职务姓名。
赵将军想了一下,问道:“贵国已故的江尓之将军,你可知道?是她的亲族吗?”
江清风肃立道:“正是家母。”
赵将军闻言,站定了。她仔细看了看江清风的脸,这才道:“果然肖似啊。”
她像想起了什么,停了停,又叹口气道:“当年,你母亲可是凤翔一员猛将啊。伤了我景元多少好女儿。我跟她争斗多年,一直僵持不下。我很尊敬你母亲的。我对她也算是神交已久了。谁想最后竟亡于战场。哎,那场战……”
江清风回想起母亲。母亲在心中,只留下了一个久远的影子。她一时也是静默无言。
赵将军唏嘘了一会,又拍拍江清风的肩膀,笑道:“果然虎母无犬女。这里我就放心交给你了。皇子那边还有事,我就先走了啊。”
江清风点头。
赵将军带着与对手之女相逢的喜悦与感慨,骑上马,一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