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自缚6（1 / 1）
我和司楠在一家小饭馆坐下，点了酸辣粉来吃，我没什么胃口。用筷子挑起一根酸辣粉，又任它失魂般地滑落至碗里，又挑起一根，然后又任它滑落。
有时候，我真觉得我的脑容量不够，或者是情商太低，总觉得身边的人令我看不明白……比如陈屹轩，比如沈夏歌，又比如司楠。
“干什么呢？吃饱了？”司楠看着我坐在对面发愣的样子，不解地问。
“恩……不饿……”我低着头，没看他。
身边是热闹闹的顾客，操着天南地北的口音，汇聚在今夜这个平凡的小饭馆里。他们或是忙了一天的工作，或是从书本之中走出，偷个闲解解嘴馋，定是不会注意到如他们一样平凡的我和司楠。
可若他们果真注意到了我们，我很想问一句：你们觉得我们看上去般配么？
我想，我是配不上眼前的这个人吧。
而他，也一定知道的吧。
我想要问他演出票的事情是不是真的，我还想要埋怨他为什么同沈夏歌一起拍照。
可是，我不敢，我真的不敢。
我多么感激老天，将司楠送到我的身边。就是这个司楠，他曾经鼓励我，在所有人都不理我，都排斥我的时候，愿意相信我。他曾经是我中学好好学习的动力，是我每天睁开眼睛第一个想念的人。他就像阳光，那么温暖，照进我躲在的那个小小的角落。我不能触碰，也不敢，却只能傻傻地仰头望着的。
能够成为他的女朋友，是上天赐予我的礼物。
而现在，得到了这份幸福，我却如履薄冰，生怕有一天它会离我远去。
除了努力对他好，努力爱他，努力维护他的美好，我不知道我还有什么方法可以回报上天，可以将司楠留在我的身边。
如果现在失去司楠，我该怎么办呢？我怎么有勇气去面对这种得而复失的悲哀呢？
正想着，对面的司楠却突然轻笑一声：“想什么呢？面部表情这么丰富？”
我看着他无辜又英俊的面庞，赶忙调整情绪，生怕他看出我的患得患失，觉得自己找了一个心眼儿极小的女朋友：“没有啊……我在想，你刚才照相的时候，真的很好看呢。”
“好看？”司楠挑了挑眉毛，“吃醋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
“哎？”我不禁诧异……遂乱了分寸，也忘记了掩饰，“你，你怎么知道的？”
“哈哈，我虽然是男生，搞不清楚你们女生那些小心思，但也不至于傻吧。”司楠看着我，“你刚才趁我们照到一半，就跑过去藏了起来，还和陈屹轩一起有说有笑，不是在跟我表示抗议么？”
“我没有……”我急忙解释，“是陈屹轩来视察工作，叫我去跟他说明白的。”
“我懂我懂~”司楠含笑点头，脸上却是大大的不相信，一副为了糊弄我的样子，“你没吃醋，是我自作多情行了吧？”
“也不是……还是有一点点吃醋的……”我老实地承认。
“一点点才？”司楠挤了挤眉毛，露出怅然所思的表情“原来只有一点点啊……
“比一点点再多些……”我不好意思看他，低头用筷子杵着碗底。
“哈哈！”司楠突然大笑，用手挑起我的下巴，“哎，你是不是特别喜欢我啊？”
“啊？”我睁大眼睛，难得看到司楠这幅主动挑逗的模样，“才……怪……”把头扭到一边，掩饰我的羞涩。司楠大部分的时间里都是一副正人君子，阳光大男孩的样子，偶尔这样……还真是令人有些意外地心动。
我不好意思把心中的感受流露出来，生怕他看出我不是个矜持内秀的好姑娘。
“真的啊？”他夸张看着我，见我没反应，便将一只手捂住脑门，摇摇头：“还以为你是真心喜欢我的……看来真的是我自作多情……哎……我终于知道我在你心里的位置了，以后……”
我赶忙握上他的手臂，虽然明知道他在演戏，却还是忍不住陪他一起演：“别这样……你明明知道的……还故意……”
“知道什么？”他“嗖”得一下抬起头，一脸坏笑地看着我。
“就是……我不是还……还挺喜欢你的么……”被他看得发毛，我只得袒露心扉。
“挺？”
“特……特喜欢……”我的声音弱下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从初中就喜欢你来着……”
“是吗？还真没看出来~”他有些得意的表情，俯身下来，亲了下我的脸蛋。
“等忙完决赛陪我回中学去看看吧。”他亲昵地用头抵在我的脖间，攥住我的小手。
“为什么呀？”
“没什么，突然有些感慨，想去看看老师和那些年走过的路。”
我心里一动，忙应下来：“恩好的，我很愿意。”
谁知道决赛还没比，司楠这边却出了问题。
我那时正和舍友们一起从自习室出来，却接到了司楠的求救电话。
手一抖，书本散落一地，忙向相反方向奔去。
据阿咪后来回忆，我当时跟疯了一样，眼神儿都直了，任谁在后边叫我都没有用。
我一路狂奔，满脑子只有他刚刚电话里的声音：“我……被人打……在东门胡……胡同……快来……”
C大有三个门，南门、北门和东门。
南门是正门，与Z大北门遥相呼应；北门是后门，紧邻他们C大的家属区；东门则是侧边。
C大的东边本没有门，但是走的人多了，便开了个门，其实不过是在校墙上打出了一个豁口，给老师、同学行个方便。
东门附近有一个小胡同，白天是热热闹闹的农贸市场，可以买些便宜货或盗版光盘，到了晚上却人烟稀少。
我只走过一次那个小胡同，一路上总觉得后边有人跟着我，导致我吓出一身冷汗。于是，每次和司楠在夜晚约会，我总是想尽办法绕开那小胡同，而选择走光明大道，虽然那小胡同看上去更加适合幽会。
我在黑暗中奔跑，跑得心脏快要跳了出来，跑得嘴里布满血腥味。
我跑出Z大，跑过C大的南门，绕紧那个平日里令我恐惧的小胡同。
胡同里，仍然没有一丝声音，仿佛是个人烟罕至的山洞。
我不知道司楠究竟出了什么事情，更不知道前方等着我的究竟是什么。然而，我没有时间多想，我只想尽快一点见到司楠，再快一点把他护在我的身后。
终于，在一个拐角处，我看到一个身影躺在地上，那身影脆弱得仿佛将要被吞噬进夜色之中。
“司楠！”我忍不住叫了出来，跑到他身边径直跪下，心脏依然跳得卖力。
那身影果然是司楠，那身衣服我今早还见过。
此时，他紧闭双目，嘴角有血迹。
“司楠……”我的声音颤抖，轻轻拍打他。我不敢用力，生怕一不小心加重他的伤势。
我迅速掏出手机，按下120，虽然只有三个数字，却怎么也按不准……
“请问，是，呃，医院吗？”我努力克制，不让声音颤抖。
“是，您在什么地方。”
“C大东门……他，我男朋友……被打昏了，哦不，打伤了，昏迷，叫不醒，嘴角有血……能不能快点来，加急，多少钱都可以……我怕他会……”那个字还没说出口，被我生生吞了下去……我不敢，真的不敢说出这个字，仿佛说出来就会变成真的……
“好，请问您需要担架吗？”
“要，您快点！”
挂了电话，我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眼泪如洪水般涌出。
担心，害怕，恐惧，所有情绪能聚在一起，我却不敢想也不敢说。我甚至不敢用手去试探他的气息：“司楠……你醒来吧……”我只能轻轻地唤他，希望他能真的睁开眼睛……
“老天爷，求求你……你让我跟他分手也行……我一辈子都不跟他在一起也行……求求你……”我双手合十，向天空祈祷。
夜色笼罩着一切，笼罩着我们，看不到一点星光。
过了一个世纪，有车灯晃过我的眼睛，救护车终于来了。几个医生手脚利落地将司楠抬上救护车，我跟在身边，想要做些什么，却插不上手，只能继续在一旁像老天祈祷。
救护车启动，警笛响彻天空。
我坐在车里，看着眼前紧闭双眼的司楠，心急如焚。仿佛一切都是梦般不真实，又希望一切真的只是梦。
司楠被推进手术室，我一个人被关在手术室外，紧张得站不起来。我害怕极了，可脑袋却忍不住往最坏的可能性去想……惹得我甚至想去撞墙，或者抽自己一个嘴巴，只为让我异常活跃的大脑可以冷静一会儿。
无意间，我碰到手机。对了。可以叫司楠的哥们儿们来……有个人陪着我一起等，也是好的。
然而，当我颤抖着翻开通讯录时，却发现……我没有司楠任何一个朋友的电话。
正在这时，陈屹轩的名字却跳进我的脑袋里。
陈屹轩？
他……应该算是司楠的朋友……跟我也还算熟，而且……有他在，我应该会安心一点吧。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给他拨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