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第 39 章(1 / 1)
他们试着从冥想中与珠子的气息融合,不知过了多久,罩子的颜色渐渐暗淡下来,行尸走肉的嘶吼更加清晰了,珠子终于起了变化,它沉默的表皮像是水面激起了涟漪一般,一圈圈扩散开来,而紧闭双眼的沉思和小白两人,他们并没有睁开眼睛,眼前却忽然一亮。
他们看到了创世之时,幽紫珠子——或者他们该叫它,毁灭之源,被阴冷微笑着的父神轻轻放在了六界未知地区的深处。
他们看到了六界之外的虚空,六界首领聚首,创世神们的骤然降临与大地母神的维护,他们听到了大地母神临走前对六界首领说的话。
‘快,你们回到自己的领地去,他动用了隐藏在六界的毁灭之源,你们必须阻止毁灭之源的扩散’
他们看到了毁灭之源的气息侵入了六界有人烟的地方,活人倒地,然后变成蹒跚而行的行尸走肉,面目狰狞地扑杀啃咬自己的亲友,六界一片哀号悲泣之声,仿佛人间炼狱,幸存的人们不得不杀死被感染的亲友,生者的土地渐渐沦陷,行尸走肉所过之处,乌云蛰伏,土地焦黑,仿佛最黑暗的末日到来。
他们看到了搜寻毁灭之源的精英前锋队深入这片未知地区,却在一涌而上的行尸走肉中彻底湮没,并变成了它们之中的一员,王宫中的帝王与王后却还在焦急地等待着消息。
最后,他们看到了六界首领与创世神的激战,在大地母神的帮助与庇护下,六人艰难地与创世父神对峙着,昔日犹如一座大山一般昂然立于自己身前的父亲,此时却那样狼狈而拼尽全力。
......
幻象消失,沉思睁开双眼,清澈的眼中已有泪光,他轻轻抚摸着那颗幽紫的珠子:“绝不能让这样的惨剧发生,我是魔界未来的王......”
‘我不能让我的子民,遭受这样惨绝人寰的灾难。’脑海中不断地闪现起平民们和善安乐的笑容,与行尸走肉蔓延时亲友相残的画面,年少的王子终于哽咽。
哪怕是赔上性命,也必须阻止这样的惨剧,怕死吗?是怕的,从来没有想过会这么突然,自己还这么年轻,也想过无数的可能与梦想;可是在创世神面前,连六界的首领都举步艰难,纵使父母会拼尽全力保他周全,他又怎能在这个时候拖他们的后腿?他也想保护他们啊。
“小白,”他的声音低低的,低着头看着毁灭之源,小白转头看他,只看到他微长的刘海挡住了眼,与棱角分明的英俊侧脸,“你也看到了吧?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你想干什么!?”小白猛地一拽沉思,沉思被拉着坐倒在地上,用一种坚定的目光沉默地看着他,看得他越渐心惊,他们自小一起长大,又怎会不了解沉思在想什么?“你想都不要想!你跟我走!”
伸手探入怀里正要拿灵宝,却被沉思跃起一拳撂倒在地,狠狠地。
“你给我闭嘴!我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沉思死死盯着同伴,“我知道,我爹一定给了你不少灵宝,你突围出去绝不是问题,对不对?”
“你神经病!没了你我出去干什么?主上会放过我吗?你知不知道你的命比我金贵多少倍?”小白站起身来,也跟着吼了起来。
他知道沉思想做什么,就算他没有说,每当他用那种眼神看他,他就知道自己又要倒大霉,只是这一次,无论如何都不能纵容!摧毁这个毁灭之源以沉思的实力来说根本不可能,沉思能做的,只有封印这个可怕的源头!
“对我来说,朋友的命比我的更金贵。”沉思眉间拧起怒纹,□□祭出便朝小白冲去。
论起修为,小白其实远胜于沉思,因此两人过了几招后,沉思毫无悬念地被按倒在地,但是小白忘了,但论起小手段,他却远不是沉思的对手,当被沉思诈降后反攻困住时才反应过来,他又惊又怒地挣扎着束缚着自己的无形灵气。
“只有生于混沌,才能封住同样从混沌诞生的东西,你只是主上与王后的后代,身上的混沌气息根本就不纯粹!此次封印必定会赔上你的性命!”
“如果以我一命可以换取魔界安宁的话......”
“清风!你不要胡来!你不怕死,也要想想王后和陛下,他们还在王城等你回去!你答应过他们会毫发无损地回家!”
护住他们的淡紫罩子渐渐地薄弱,将近透明,罩子上已经隐约可见被行尸们拍出了裂痕;沉思抬头看着乌云蛰伏的天际,遥望着帝都的方向。
“如果可以,带我回家,若不行,毁了我。”他不想终将变成行尸模样,屠戮自己的子民,甚至自己的父母。
“别做傻事!就算你集合自己所有的灵力,也不一定能封印!它可是创世神所造啊!”
“我相信......一定会有奇迹,”沉思微微地笑了,双手捧着毁灭之源,幽紫珠子的光印着他狼狈的面容,隐隐有些凄然,“因为生命,总能在最黑暗的土地上绽放。”
‘爹,娘,原谅思思不孝,要让你们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可是孩儿真的无法忍受,忍受自己躲在你们身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子民亲友相残,忍受你们明明已经自顾不暇却还要保护我,我做不到,我也想保护你们’
“不要!!”
毁灭之源发出炽热的光芒,少年的双眼渐渐闭上,颀长的身躯慢慢倒在地上。
“清风!!”小白发出凄厉的吼声,破开沉思简单的禁锢,早已泪如泉涌,罩子早已失去了效果,不可计数的行尸走肉一拥而上,小白拼命地冲上前,想至少保住同伴的尸身,不敢去想还能不能出去,不敢去想远在帝都的那对夫妇会如何的悲痛欲绝,只是不断地重复着杀戮......
帝都,王宫,已是夜深人静之时,盛莲宫卧室内,已入睡的白莲却忽然惊醒,猛然坐起,心中说不出的慌乱,却说不出是为什么,她身边的沉霜被她的动作惊醒,跟着坐了起来。
“怎么了?”沉霜以为妻子因为儿子近期音讯全无而再次做了噩梦,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后背,想要安慰她,却没料到白莲却猛然吐出一口血来,面色苍白,一副受了重伤的模样。
“思思!......”她声音有些嘶哑。
沉霜心里‘咯噔’一下沉了,还未等他开口说些什么,胸口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仿佛一把尖锐的刀直直破开了他的胸膛,他抑制不住身躯一震,跟着吐出一口血来。
白莲双目赤红,披上外衣冲出了寝宫,沉霜亦无法再保持冷静,然出门之后却猛然回过神来,拉住了白莲:“不要慌!我让小雪去看看!或许只是遇险。”
“连我们的防护都破开了,思思和小白能走得了吗?”
“无论如何......”沉霜深吸了一口气,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转头吩咐听到动静赶过来的徒弟,“尤安。把长公主请过来。”
“是,师父。”
......
名雪最近正协助沉霜搜寻魔界的毁灭之源,但是为了下落不明的侄子,她不得不中断正在进行的任务,朝着沉霜与白莲感应的方向寻去。
当初沉思外出游历之时,白莲曾亲手为他戴上一条项链,那是用她与沉霜的本体制成,戴在沉思身上可以为他挡下三次致命一击,同时她与沉霜会因为本体受损而受伤,从而感应到沉思危急的处境。
就在白莲不眠不休失魂落魄的第三天,名雪与尤安回来了。
沉默的尤安背着重伤昏迷的小白,名雪双眼通红,将怀里已去多时的侄子轻轻放在白莲身前,像他还小的时候,每次在她的府邸玩累了睡着了,她抱他回王宫一般。
“思思他......”名雪才开口,却已是哭音,再说不下去,捂着嘴靠在夫婿辰逸身上无声悲泣。
白莲跪坐着,看着沉思苍白的面容,没有色泽的唇,怔怔的,没有开口,也没有哭泣,只是泪水一直流,滴在沉思衣衫破碎的身躯上,仿佛没有止境;她伸手触碰儿子削瘦的脸颊,冷冰冰的,他再也不会在她抚摸他脸颊的时候,双手握着她的手腕,笑眯眯地看着她,朗笑着叫她‘娘亲’,那双酷似夫君的眼,再也不会孺慕地望着她。
“思思!!”白莲仿佛终于回过了神,死死搂着孩子冰冷的身躯,透明的泪水渗出丝丝血迹,一时间竟哽咽得说不出完整的话来,“我的孩子啊!......”
闻讯赶来的沉霜呆呆立在门边,一言不发,就这样愣愣地看着,仿佛一下子老了许多;心犹如被千刀万剐,寸寸都渗出血来。
他的儿子......他与莲唯一的孩子......他不敢相信几个月前还在与他装可爱的孩子就这样......没有了。
沉霜无意识地走过去,高大的身躯半跪在白莲身边,凝视着儿子惨白的面容,脸上凉凉的,好像有什么流了下来,他拥住像泪人一般的妻子,唇动了动,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霜,我们的孩子没有了......我们的思思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