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 28 章(1 / 1)
出了云梦泽,名雪直接奔北方战场去了,辰逸还在那里,而更应该赶回去的沉霜却反倒不急了。
“他们太过于依赖我,”沉霜平静地对白莲道,“我虽曾经是他们的指挥官,但现在,我更是一国之君,他们必须学会不依靠任何人去作战,那是主将的责任,而不是我的。”
白莲虽然曾经在在强者的巅峰,却对军事与政治一窍不通,听沉霜这样说,便困惑的回望他:“可是,你若去指挥,伤亡不是会更轻一些吗?”
“可是我有更重要的使命啊。”沉霜微微地笑,牵起她的手,慢慢往山外走去;一个成功的领袖不是要多强,而是要看他懂不懂用人与分配自己现有的资源。
白莲‘哦’了一声,似懂非懂,一副不太感兴趣的样子,然后道:“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回北方战场。”沉霜回答,“按正常路线过去吧,不急。”
为了磨练主将的指挥能力,本次沉霜御驾亲征,除了第一次正面冲锋带兵击溃了第一波敌军之外,其他时候都完全撒手不管。
白莲并无异议,对她来说这些事反正是沉霜的领域,她只要跟着走就对了,不懂也没什么好怕的,反正她男人懂就行了。
两人一路出了云梦泽所在地,在天黑之前赶到了附近的一座城市。
说起不夜城的历史,那真当得起‘历史久远’这四个字,起源甚至能直追神话时代末期,整整存在了一个上古时代之久。
三千多年了,这个古城依然屹立在魔界的北方,犹如一个历尽沧桑的老者,默然地看着魔界的兴衰,与无数强者的崛起与败落。
“一千年了啊......”白莲喃喃自语着,温柔地看着这座名号‘不夜城’中央的圣火。
美丽的金色火焰燃烧着,在无边黑夜里散发着温暖的光芒,非常庄严并且神圣地护卫着这一方百姓,让他们免受魔物的侵犯。
朦胧思绪间,白莲仿佛看见了当年的自己,那个娇蛮的小女孩,一手举着熊熊燃烧的圣火,火光将她嫩稚脸上的坚毅照得一清二楚,将圣火留在不夜城后,她对所有居民这样说。
‘只要爱与正义不曾远去,圣火便永远不会熄灭,生死存亡,全在你们一念之间。’
沉霜听着白莲说起自己少女时期做的冲动事,不禁微微一笑。
“你胆子倒是够大了,连圣火都敢去偷,父神的脸色一定很好看。”
白莲叹了口气:“现在我想起父神当时的表情还会害怕呢。”
“明知道要被责罚还敢做。”
“年纪小的时候心总是软的,刚出来历练见着了老弱妇孺被魔物践踏,真是不忍心,就趁父神外出的空档溜进神殿取了点圣火,圣火本是庇护六界的生命之火,若不是父神发现得早,就要酿成大祸了,可是直到今天,我忽然觉得,当初被父神责罚,也算值了,因为爱与正义的火焰从来不曾熄灭。”
沉霜好奇地问她:“父神罚你什么了?”
白莲有些委屈地看他:“......他罚我三百年之内不准去看你。”
“......”因为当时伤得太重,沉霜早已遗失了那段记忆。
“我当时刚刚化人形,正是依赖你的时候,父神这样做真的够狠了。”
天渐渐地飘起了小雨,细雨连绵中,凝视彼此的两人终于移开了目光,沉霜拉着白莲,到街边买了把油纸伞。
慌张人潮里,两人各怀心事,慢慢地走着,雨声渐渐大了起来。
高大的男子护着娇小的妻子,自己的半个身子在油纸伞外被细雨染得润湿。
“你一直都在等我?”
沉霜忽然开口了。
白莲一怔,然后低垂着眼帘,回答。
“嗯。”她早已倾尽所有,人也好,心也好,都给了眼前这人,只求一个心意相通,白首不离罢了。
“你会不会失望?”沉霜用一种开玩笑的口吻道:“等了那么久的人,平庸至此......”话至此,却察觉自己的语气变了味,只能止住了口,沉默。
没有震惊六界的修为,也不能让她引以为荣,因为本身她的盛名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沉霜不想承认自己此时沉闷的心情,越爱,越是觉得自己在对方面前那么卑微,白莲是第一次让他有这种感觉的人,也是仅此一个。
“若非为了救我,你今日的成就又何以至此,在我的心中,你永远都是最强的人,”白莲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在细雨中凝望他,“你为救我不能按时入凡,我可以等你,你怕我力竭而亡吸尽灵力、功力全失,我就以一千年的修为还你,你出手只因父神说过我将会是你的妻子......我便一生一世陪你。”
刀伤剑刺未曾皱眉,被敌人数次重伤仍能淡笑而谈,却几度因等不到人而陷入绝望的低泣,自父神失去踪迹后,她再也没能回去探望重伤修养的他。
等待了一千年的白莲终于还是绝望地选择了沉睡。
最初恢复记忆的震怒,到认出他时的欣喜,无一不刻骨铭心,令人心酸的欢欣最终只化作无限柔情,心甘情愿地相夫教子。
可是沉霜是那样严肃的人,严肃得仿佛刻进了骨子里,她不曾听过他的一句情话,一声在乎,或许他只是太忙,但那没关系,真的,既然他不说,那她来说。
沉霜勉强地笑笑,不说什么,拉着白莲就要走进一边的客栈,白莲却抗拒地不让他拉着走。
沉霜微有讶异的转回眼看她,才刚转回头,唇却被堵住了,白莲踮起脚尖,双手按在他胸前,轻轻地吻住了他,一沾即离,在沉霜回过神时,白莲已经转过了身,低着头,刘海遮去了她的表情。
她轻轻的吸了口气,然后轻声说:“你是我所有的梦想,不管你是天才还是平庸。”
言罢,缓缓步入客栈,身后是震惊得回不过神来的沉霜。
清风细雨,路人匆匆,一切似乎都成了渐渐远去的背景,只有那事不关己的雨,还在‘嘀嗒’‘嘀嗒’地清唱着。
客栈,天字6号房内。
沉霜半蹲在床边,为白莲脱下湿透的靴子,然后用干燥洁净的毛巾拭擦她白玉般的玉足。
“从这儿到北方战场,要不少时间吧?会不会赶不及?”凝视着沉霜认真的脸,白莲轻声开口道。
“我们走水路过去。”沉霜回答,并不想说太多政治上的事给她听。
白莲推了推他宽厚的肩:“别管我了,你把衣服换一换。”
“不碍事。”沉霜为她套上备用的棉靴,然后才起身脱下湿透的衣物,随便套了件干净的衣服。
不谈爱......就不谈爱吧;她心中默默地想,很久以前她也曾经幻想过自己会跟他有怎样轰烈的爱情,会幻想他是一个怎样温柔浪漫的人......就算他并不如自己所想,那又怎么样呢?她已是他的妻,他是尊重怜惜她的。
该满足了;她对自己说,既然他想要建立千秋伟业,那么这也该是她的志向,他不愿她沾染政事,她可以为他养儿育女,坐镇后方。
终会有一天,他们可以完成这个目的,然后抛下这些重担,遨游六界,她有一辈子的时间跟他耗,她相信自己总会等到他言爱的一天。
是夜,雨渐渐地停了,不夜城的空气中带着一种芳草的清新。
他们退了客房,雇了条小船往北方战场而去。
沉霜倚在小小的船舱边上,手中拎着一小瓶果酒,漫不经心的喝着。
他身边的白莲用心地拨动琴弦,欢快淡雅的琴声自她手下溢出。
晴朗皓月之下,茫茫江水之上,粼粼波光交辉相映间,一叶扁舟徐徐行在这浩瀚天地里,琴声悠扬。
沉霜喝着清淡的酒,一边安静地看白莲抚琴。
“唱首歌吧。”他忽然说,伸出手,轻抚她柔软温顺的银发。
“我以前的曲子,多是合奏,要怎么拿出来独唱呢?”白莲轻轻倚在他肩上。
“我记得远古有个叫‘祈’的乐师,她的曲子你应该懂吧?”
“你让我一个女人家,怎好去唱那样恢弘的曲子?”白莲娇嗔道,“她做的多是战歌呀。”
沉霜低笑:“我只见过词,倒是喜欢得很,不知配上曲调唱起来如何?”
“我是唱不出那样的感觉,只是你若想听,我挑一曲简单的唱一次罢?”
沉霜微点了点头,白莲坐正,手试拨了拨琴弦,琴弦发出悦耳的声音,然后她一改方才的轻柔,手轻快地在琴弦上来回,未时,便开口念起了序词,唱起了正曲:
“乌云聚
金龙吟
天光破苍穹
迷雾散!
剑光忽如惊蛟现
衣袂翻舞星斗裂
战歌起
月无光
谁敢言
吾辈癫狂?
纵为红颜亦修罗
敌不尽千妖万魔
万人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