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第三十章（1 / 1）
突然而至的杀气让人难以察觉，可是昏迷中的慕云宸却缓缓睁开了双眼，发出嘶哑的低吟声，倾城几乎要喜极而泣了，她探过他的脉象，虽然胸前的伤有些触目惊心，可是应该没有性命之虞，这一剑挨近心口，能躲过去实在是侥幸之极！
“大哥，你真的吓死我了！”她一时没了顾忌，伸手将他死死抱住。
毕竟是一手将她带大的亲人，不管他曾经做过多么离谱的事，对她有多么出格的想法，她依然不希望见到他丢了性命，这一刻一颗悬着的心终是落了下来，她忍不住嘤嘤哭泣不止。
慕云宸想坐起身来，不想却牵动了伤口，让胸前的血花开得更艳，他唇色苍白，勉强笑了笑，原来她还是关心他的，也不枉他用这一招苦肉计，比起得到宝藏，他更想要她的情，要她一颗真心，此时原本藏在心底的恨也因为她的泪水而消融了。
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她深埋着头抹着眼泪，想来她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女，这个年纪最容易受人蛊惑，欺骗他的事他已经不怪她了，只要她肯跟他回去，他依然会疼爱她一生一世。
“阮阮，哥哥没事……”他有气无力的说着，因为她的关心而暗自欣喜。
倾城想扶他起身却一时用不上力气，她扭头喊了一声“东方”，却发现他脸色阴沉，冷冷的看着慕云宸，隔了半晌才伸出手来帮了她一把。
慕云宸被扶到床上时，已是有些气若游丝，他从未如此虚弱过，哪怕是上次遇刺也未受过这么重的伤，倾城解开他的衣襟看到胸前的血窟窿，整颗心都被揪在了一起。
“倒底是谁要杀你？”她注视着他的双眼激动的问。
慕云宸避开了她的视线，淡淡的回道：“只怪我信错了人，着了别人的道，是飞鹰堡的人抓走了假扮你的慕云雅，眼下恐怕已经被识破了，才会一路找到了这儿来。”
他话音一落，东方洛玉唇角勾起了一抹讽笑，“那还真是巧了，慕城主刚到这里的第二天，此处就被人发现了。”
慕云宸气息郁结了一阵，勉力说道：“你能找到我，别人为何不能？都怪我给你们添麻烦了，像我这样的累赘还是不要管我为好。”
他言辞恳切，自暴自弃的话说得让人心酸，倾城埋怨的看了东方洛玉一眼，他与她对视了一阵，就转身走出了房间，心知他心里不痛快，倾城也觉得有些为难。
见她的视线望着门口许久都不收回，慕云宸握住她的手动容的说：“阮阮，我觉得好冷，恐怕是熬不住了……你能不能在这里陪陪我？”
倾城回过身来，温柔的安抚他：“有我在，大哥你不会有事的，我会一直陪着你。”
他含笑点了点头，闭眼安静的躺着，就算处理伤口时的疼痛也没能让他皱一下眉头，那抹淡笑一直挂在唇边不曾散去。
倾城照顾着他直到天黑，其间端水喂药没有半分的不耐烦，对待亲近的人她总是如此的尽心尽力，只要能看到她温柔的笑脸和忙碌的身影，慕云宸心里就会觉得无比的踏实。
夜里，倾城支了一张软榻在他床边，他身上有些发热，口中梦呓不断，她不时要换下搭在他额上的巾帕，有几次他在无意识中捉住了她的手，轻声喃喃道：“阮阮，不要走……”
就这样一直折腾到了深夜，她熄灭了烛火躺了下来，只是脑中的思绪混乱，翻来覆去也难以入眠，她悄悄起身打开了房门，月色下一个孤寂的身影坐在院门口的石凳上，也不知在那里坐了多久。
她走了过去，他侧过头来冷淡的说：“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我们明日就要离开，他怎么样了？”
倾城犹豫了一下，在他身旁坐了下来，“不是很好，恐怕经不住长途爬涉。”
东方洛玉冷笑了一下，嘲讽道：“为了获取你的信任，他对自己还真是下得了狠手。”
“不管怎样，他确实受了伤，我也不能抛下他不管……”倾城握住了他的手，双眼灼灼的注视着他，他的手很冰，想是在这院子里坐了很久很久。
见他不说话，她抬头望向清冷的月色，缓缓道：“我自小就没见过娘亲几面，城主爹又对我十分厌恶，将我丢在冷园不闻不问，那里的家仆对我并不尽心，若是没有大哥的照顾，我恐怕都活不长久，假如我没有遇见你，或许嫁给他就是件理所应当的事，毕竟我欠他的实在太多了。”
东方洛玉呼吸一窒，有些动容的问：“那你现在可还有这样的想法？为了报恩就愿意嫁给他？”
“你难道还不懂，我已经有了爱的人，这心里如何能容得下别人？”她转过头来，蜻蜓点水般在他唇上留下一吻，他的双眼猛地一睁，失神的样子好似魂魄离体一般。
见他这样子，她抿唇一笑，花瓣般的双唇在月色下泛着莹润的光泽，他回过了神来，双手捧住她的脑袋，吻得激烈而又缠绵。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分开时还连着一缕莹亮的银丝，气息喷薄在彼此的脸上，情/欲的气息在周身蔓延开来，倾城平缓下来心跳靠在他肩上，伸手与他十指相握，轻声说：“我想去九灵山看看我爹娘住过的地方，你说过我爹的衣冠冢就在那里，我想去祭拜一下。”
东方洛玉吃了一惊，身子有些僵硬起来，半晌后沉声道：“幽冥教的总坛就在那附近。”
倾城听了神色未改，语气淡然的说：“一直躲着也不是办法，该来的总会来的，我倒是想看看这个冒牌的爹倒底想做什么。”
东方洛玉面色有些凝重，隔了好一阵才点了点头说：“只要是你想做的，我都会陪着你，明日我们就启程去九灵山。”
“可是大哥他……”倾城皱了皱眉，向身后望了一眼，那样的伤势恐怕经不住好几日的奔波劳累。
东方洛玉淡淡一笑，从怀中取出一只瓷瓶递给她道：“你把这个喂他吃下，我保证他能留着一口气到达九灵山。”
倾城接过瓷瓶，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这不会……是□□吧？”
他拍拍胸脯笑道：“你不相信你师父我的人品吗？我说会留他一条命就不会耍阴招，你放心让他吃下，绝对死不了人。”
倾城收起了瓷瓶，不禁暗自腹诽：“就是对你难以放心啊，你耍阴招也不是第一次了……”
见她歪着头沉思的样子，东方洛玉捏着她的鼻尖笑道：“你这个傻丫头，把什么都写在脸上了，一定是在心里质疑我的人品！”
倾城连忙摇了摇头，一脸无辜的说：“我自然是相信你的，你除了有点好色基本上还算是个好人。”
他微眯起一双眼，眼中莹亮有神，真比天上的星子还要明亮几分，配上那妖娆的容颜，就如同魅惑人心的妖精一般。
“我好色也只是对着自己喜欢的女人，可不是谁都能近我的身，对着榆木疙瘩一样的娘子，我若是不好色一点，到何时才能有的吃？”
他“色眯眯”的凑了过来，在她的耳边轻声诱惑着：“趁你那个大哥昏迷不醒，小娘子不如圆了我的心愿如何？”
倾城面有赧色，轻推了他一把冷哼道：“你就会来打趣我，整日里没个正经！”
他哈哈一笑，伸臂将她搂住，转眼间神色又认真了起来，“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我想抱你，想让你做我的娘子，我从不认为这是件可耻的事情，甚至有时候我满脑子想的都是这档子事，特别是见你对别人好时，我会嫉妒得牙痒痒，你知道我从来就不是个大度的男人，一门心思就想让你属于我，而且只属于我。”
他讲得如此直白，倾城不知该如何回答，多少次看到他不遗余力的使出色/诱的手段，她都差一点要沦陷了，一定是这夜里的月色太好，才让人有了浑身燥热的感觉。
“我该回房给大哥换巾帕了！”她霍的站起了身，逃离了他的怀抱，可一拉一拽间又被他捉了回来，他的双臂紧紧环着她的腰，气息不稳的说：“倾城，我想要你，想要你做我的娘子……”
她的身子仿佛被定住了，任由他将她打横抱起向房间走去，屋里未点烛火，房门一关将身后的月光隐去。
四周的黑暗让她紧张无比，身子触到被褥的一瞬间，她几乎要惊坐而起，却被他翻身压了上来，贴得严丝合缝。
她面上红似滴血，结结巴巴的说：“我……还要去……照顾大哥……”
东方洛玉在她脸上落着细碎的吻，一面解她的衣带一面说：“他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被你冷落了这半日我受尽煎熬，眼下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停了！”
他拔下了她头上的玉簪放在枕边，轻笑道：“这支簪子是我送给你的定情信物，你打从离开了四方城就一直戴着，看来你还记得我当日的誓言。”
倾城渐渐平静了下来，那几句“惟爱倾城”的誓言在脑中回荡着，她确实是因为记得才一直戴着这簪子，若是有一天她离开了，除了这一点回忆还能剩下些什么？
想到这里，她突然觉得释怀了，对他的吻也不再躲避，她今夜提到了九灵山正是因为有了不再逃避的想法，眼下她爱这个男人，想要把自己交给他，不管结果如何都是她的命数。
东方洛玉抬手将床帐放下掩去了春光，床头的夜明珠散发着幽蓝的光，将纱帐上映出两人纠缠的身影。
他吻着她的肩头一路向下，湿热的唇瓣一触即离，麻痒的让人浑身打颤，他似是很有耐性的消磨着她的神智，只是在一些敏感之处落下了挑逗般的热吻，倾城的肌肤好似玉一般的光滑，他爱不释手的抚摸着，眼中充满了欲望和疼惜，这是他一直以来倾心呵护的女子，在这一夜终于能将她拥入怀中，他跳动得无比激烈的心，在暗夜之中敲打着清晰的节奏，声声落在她的心头。
“倾城，我爱你……”
他动作生涩却又极尽温柔的爱抚她，在她耳边不断呢喃着山盟海誓的话语，就在两人的双眼皆被热情染红的那一刻，他轻声询问了她一句就挺身与她融为一体，他深情款款的情话几乎盖过了身体上的疼痛，让人溺死在了这甜蜜之中，怪不得男欢女爱之事会让世人如此沉迷，就在这一刻，两人对视的眼中只有彼此，就连身在何处都忘得一干二净……
云散雨收之后，倾城转过身将背脊对着他，她原本白皙光滑的背部，突现十数条脉络交错最终汇于一点，正是后腰处的那个梅花胎记。
东方洛玉从情迷中醒来，十分惊奇的看着这一奇观，失口问道：“这是什么？”
倾城脸上的红晕还未褪去，半敛着双眸答道：“是一张藏宝图……也是我娘隐藏在我身上的秘密，只要是得到我身体的人，无论是好是坏是喜欢还是讨厌，我都得认命，现在我把自己交给了你，也把自己身负的重担交给了你，你可愿意？”
她回过身来，神色清冷，这么多年她都战战兢兢地过来了，甚至不敢轻易谈及婚嫁，此去九灵山恐怕凶多吉少，眼下能让她托付的只有他一人了。
东方洛玉脸色凝重了起来，掀被将她盖住，竟是不再看那藏宝图一眼，声音低沉的问：“这件事你之前为何不告诉我？”
倾城注视了他一阵，缓缓回道：“我想考验你，倒底是想要我还是想要藏宝图，若是为了求财，我已双手奉上，只求你放我自由，从此天高海阔与君再无关系，若是为了我，倾城虽身无长物，但愿意奉上一颗真心，至死不悔。”
东方洛玉紧紧搂住她，长叹一声道：“好一个至死不悔，能得你一句话，我此生足矣！你身上的秘密只有你知我知，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我不稀罕什么宝藏，只想娶我的小不点为妻，过一辈子平平淡淡的生活。”
倾城听了心里酸涩不已，扑到他怀里哭道：“洛玉哥哥，对不起……”她心中的愧疚像巨浪一样拍打着心房，这一夜将自己身上的秘密全盘托出，已是在无形之中把两人的命运拴在了一起，日后他会因为她而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甚至在她死后也不得安宁。
“你想要的，我能给你的，都未必是好的，我实在是配不上你……”她低声喃喃着，身子缩成一团像一只受伤的幼兽，无论怎样学着坚强，她也始终是个十几岁的少女，对未知的命运还是充满了恐惧。
东方洛玉摸着她的发顶，轻声安慰道：“没关系，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一直陪着你。”
他说过的话从来都能做到，于是她整颗心都渐渐踏实了下来，事到如今，她已经完全信任了他，甚至觉得从今夜起，这个男人就成为她生命的一部分了……
在这非常的时期，两人对情/欲的温床不敢多有眷恋，眼见着几近天明，倾城就已起了身，看着床上一片狼藉，少女的羞涩将双颊染上了红晕。
东方洛玉直勾勾的盯着她，在他的注视之下，她动作僵硬的将衣服穿好，正要掀帘下床，他却从身后将她紧紧抱住，贴着脸颊轻声说：“等到安顿下来我们就成亲，不然我会觉得这一夜只是一场梦境，或者只是你试探我的一种手段。”
倾城握紧了他的手，温声说道：“我若是骗你就不会搭上我自己，就算是万不得已，我也绝不会将自己交付给一个不喜欢的人。”
听了她的话，东方洛玉眉眼间俱是喜色，在她脸颊上狠狠亲了一口才放她离开。
倾城离开了他的房间回到卧房，见床上的慕云宸还未苏醒，她为他换下了额上的帕子，他缓缓睁开了双眼，盯着她略有些红肿的双唇，眸色深沉。
倾城有些心虚的避开了他的视线，一面扭了帕子给他擦脸一面说道：“大哥，此地已经不安全了，等天一亮我们就离开。”
“去哪儿？”他淡淡的问道，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倾城不好直说，只是回了句“去南边”，他听后竟也没再多问，闭上了双眼便不再说话了，倾城倒了一杯水喂他吃药，她拿出了东方洛玉给她的药，用水化了喂他喝下，他至始至终都十分配合，好似并不知道她昨晚出去过的事。
倾城暗自松了一口气，大哥的冷眼和质问实在让人难以招架，有些事还是不让他知道的好。
一直等到天光大亮，东方洛玉走了进来，看了眼床上的人说：“马车我已经重新布置过了，尽量让慕城主躺得舒适，时候不早了，再准备一下咱们就离开吧。”
倾城点了点头，再去看慕云宸，发现他仍是闭着双眼不置可否，直到被她盯得久了才缓缓开口道：“我行动不便，你们二位自可离开，不用再管我。”
东方洛玉见他摆出一副冷硬的神色，冷笑一声道：“看来慕城主是等着属下们来抱你了。”他走过来，作势伸出了双手，慕云宸勉力坐起了身，扶着床边艰难的下了地。
“不劳阁下费心，我还不是个不良于行的废物！”他在倾城的搀扶下走了出去，倾城怕他的伤口崩裂，一路都是小心翼翼的。
外面的院门口已停了一辆马车，倾城将人扶到车前，掀帘一看就见里面已铺好了厚实的软垫，想来也能减少几分颠簸。
将人扶了进去，她紧跟着坐在旁边方便路上照料，待马车徐徐而行时，慕云宸睁开了双眼低声问道：“你是想去九灵山？”
倾城点了点头，并不奇怪他为什么会知道，或许大哥知道的事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多。
她因而说了实话，却得到了他一句嘲讽：“没想到你是这么随便的女人，尚未出嫁就死心塌地的跟着别人跑了。”
倾城呼吸一窒，心知昨晚的事他还是知道了，就像东方洛玉说的，情之所至并不觉得羞耻，她拿来了毯子替他盖上，语气平淡的说：“因为我爱他，所以心甘情愿。”
慕云宸心里仿佛刀绞一般，昨日消去的恨意在心头成倍的增长，她竟以这种方式让他死心，说出比杀人的刀子还要残忍的话来。
他在她脸上再也找不出半分怯懦的样子，甚至显得有些清冷，一夜之间的转变让他心里凉了半截，眼中不禁显露出阴戾的神色。
倾城从水袋里倒了杯水给他，缓缓道：“倾城明白大哥对我是一片真心，只是这男女之情强求不来，我虽不能回应你的感情，可大哥想要的东西我也未必不能给。”
“你这是何意？！”慕云宸眸光一凝，沉了语气问道。
倾城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此去九灵山是为了见我父亲一面，实不相瞒，我中毒已深早已时日无多，那些身外之物对我来说也毫无意义，既然大哥有雄才大略，倒不如将其赠予你，助你一举夺得天下。”
慕云宸苦笑了一声，涩然问道：“你是想以宝藏与我恩断义绝吗？”
倾城摇了摇头，淡笑着说：“一来是因为我不能回应你的感情，二来这笔财富对于我来说过于沉重，还不如将它交给能物尽其用的人，我相信以大哥的能力，绝对可以东山再起，也算是了却了我的一桩心愿了。”
慕云宸听后，低沉的笑了几声，那双眼中却全无半分笑意，此时若还看不出她对他确无半分留恋，那他就真是愚不可及了，他应该庆幸他原本就是为了宝藏而来，苦心积虑的就是为了让她说出这些话来，可眼下听到了却没有半点欣喜之意。
他本该说些绝情绝义的话，张口却说道：“你身上的毒可以用我的血来解，无论多少自可来取，我绝不会吝惜！”
爱情真的会让人变得愚蠢，他暗自取笑着自己，为何总是硬不下心肠来？
倾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时无法回答，不禁感叹他的执念太深，无论她说什么，恐怕他也听不进去了。
她叹了口气望向窗外，马车辚辚一路向南而去，眼下她正逐步接近幽冥宫那个神秘莫测的地方，她曾答应过娘，这辈子一定要寻到爹的下落，就算他死了，也要找回他的尸骨带回娘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