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怀疑&往事（1 / 1）
一改平日着装风格，今天的夕瑶黑衣黑裤，又将齐肩的长发扎成马尾，少了些娇媚，多了些干练。捧着一束洁白的百合，前往跑马地墓园。今天，是夕瑶妈咪的忌日，作为人家男友的陈浩南，当然要陪同前往。
恭恭敬敬地鞠了三个躬，陈浩南看着照片上的女人，再看看夕瑶，暗叹她们母女长得还真是像。夕瑶除了脸型和鼻子长得像她老爸之外，其他的五官和她妈咪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印出来似的。而陈浩南不知道的是，除了五官，夕瑶和她妈咪最相像的，是气质和随时都挂在脸上淡淡的笑意。也正是因为这样，蒋天生每次看到女儿，就如同看到了过世的太太，疼爱的同时又有些无措。
听到有人朝这边走来，回头就看到同样抱着一大束百合花的蒋天生。
“你还记得妈咪喜欢百合。”轻声说了句，夕瑶抿着嘴蹙了下眉头，似乎在克制着什么。
把花束并排放到夕瑶带来的花旁边，蒋天生对着墓碑鞠了三个躬，才说：“当然，你妈咪所有的喜好，我都记得。”
嘴角翘了翘，夕瑶笑得有些嘲讽：“是吗，那还真好。”
知道她妈咪的死一直是她心里的刺，碰不得，说不得。不过，有些事，蒋天生并不打算告诉她。因为对女儿来说，佩珊是个近乎完美的妈咪，他不想破坏太太在女儿心里的美好形象，就算女儿会恨自己一辈子也无妨。
可是，他不说，并不代表她不会问。
“爹哋，这么多年了，你能不能告诉我，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到陈浩南在听到这个敏感话题时，已经很识趣地退开，跟候在一边的熟人打招呼了。蒋天生感激地冲他笑笑，沉声问女儿道：“你真想知道？”
“是。”夕瑶坚定地说着，转过去面向父亲：“这件事困扰了我整整七年，我真的想知道。”
长长的沉默，就在她以为这次谈话就这么结束了的时候，蒋天生突然叹了口气：“好，我告诉你。”
那时的佩珊身体不好，蒋天生想着带她离开香港，出外面散散心。
他们所住的酒店，被人暗中做了手脚，阳台的护栏早已如同摆设，可他们却毫不知情。
那晚，他们本来是在阳台上看夜景聊天的，谁知，言语不和竟吵了起来。
怒气之下，蒋天生狠狠推了佩珊一把，就见她和断裂的护栏掉了下去。他慌忙伸手去抓，却什么都没抓到，眼看着她从十五楼坠落。
“你说的对，虽然是个意外，可是，你妈咪也确实是被我推下去的。”说到最后，蒋天生声音里有一丝哽咽，深深吸了口气，眨回眼里的泪光：“你要是恨我，我不会怪你。”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夕瑶咬牙瞪着他，不让眼泪掉下来：“你为什么要推她，为什么？”
蒋天生闭上眼，显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夕瑶猛地转身大步离去。缓缓抬手抚上左边手臂的伤疤，蒋天生看着墓碑上的照片，轻声道：“佩珊，对不起。”
龙头大会上，本该来汇报这个季度的各项投资利润的夕瑶，因为之前和蒋天生的会面，没有出现，而是由佳倩代替她出席。
“顾小姐因为工作关系，被总部紧急派去了泰国，要过几天才会回来。”
简单扼要地交代了夕瑶的去向，佳倩发现蒋天生和陈浩南听到后，竟是同样的面带诧异，不禁微微挑眉，难不成那丫头走之前，连个交代都没有？
“这是这个季度，洪兴的各项投资的利润报表。”先不管他们，将带来的资料交给负责此事的陈耀，佳倩看着众人笑得很得体：“诸位要是有什么问题，可以尽管问我。”
公事谈完了，佳倩没有离开，在外面找了个位置，等着人来找自己。
“佳倩姐，”陈浩南一出门就看到她，松口气的同时，也感激她的细心周到。“瑶瑶她……”
“她今天早上九点的飞机，最多三天就回来。”本来泰国那边一直是佳倩联系的，可是，夕瑶突然提了出来，没人反对，就由她去了。佳倩无辜地摊了下手，有些担心地看着他：“她没有跟你说哦？你们俩没什么吧？”
陈浩南苦笑着摇摇头，他记得那天从墓园回来，夕瑶在车上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我再也不想见到他。”
虽然没问，不过看情形也知道，父女俩又闹僵了。
根据以往的情况来看，瑶瑶是个嘴硬心软的，想不到，这一次她说不见就不见，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跑去了泰国。看来，他真的把她宠坏了！等她回来，一定要重塑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不可。
此时泰国那边，轻装简行的夕瑶出了机场，打了车直奔约定的地点。
“Daisy好久不见！我以为是Lisa，想不到来的人会是你，早知道就去机场接你了。”候在门口的人见到从车上下来的女子，立刻上前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夕瑶看上去心情很好，对亚伯打趣道：“我又不是第一次来，你还怕我会迷路吗？”
对于她的假设，亚伯无奈地耸了下肩，领着她进了身后的小庄园。
对当地人来说，这一户只是有些资产，还算不上真正的有钱人。亚伯是当地人，继承了家族企业，是个中规中矩的商人。平时喜欢做些善事，有些小名气，行事却低调得很。任谁也不会想到，这里竟会是某组织在东南亚的秘密据点。
“我们接到消息，军火商又开始行动了。这一次，似乎是香港那边主动联系上他们的。”会议室里，亚伯也不废话，直接进入正题：“而且，对方好像知道有人在调查，总能避开我们的各种监测。”
“我也觉得奇怪。就像之前调查才刚开始，军火商就突然就停止了一切活动，打了我们个措手不及。”夕瑶点点头，说出自己的猜测和疑虑。“你说，会不会是我们这边的人出了问题？”
“很有可能。所以，你们在香港行事要更小心，我不想你们任何人出事。”
看着这个比自己父亲还要年长几岁的男人，夕瑶安抚似的拍拍他的手背：“我们会的，你不用担心。倒是你，要多加小心才是。对方是东南亚最大的军火商，你又守在他们家门口，要是……”
后面的话她没说出来，不过，他们心里都清楚。
有时候夕瑶觉得，其实他们和古惑仔一样，都是用性命在打拼。唯一不同的是，古惑仔死了，别人知道他是谁，家人还能替他们收尸；而他们执行任务失败后，没有姓名，有的只是一个代号，很多人死了都没人知道，更不用想其他。
很悲凉，可是，当初既然选择了走这条路，就不能回头。
“嗨，Daisy，你是在嫌亚伯老了么？”打破这个沉闷的话题，亚伯用自己的幽默，让两个人都会心地笑了。
谈过正事之后，夕瑶和亚伯一起吃了午餐，然后，动身去了另一个地方，一个每次来泰国她都必去的地方。
“二叔！”扑进张开双臂坚实的怀抱，夕瑶笑得如同个小女孩。
一身便装的蒋天养，慈爱地搂着侄女：“听说你回了香港，怎么突然跑到我儿来了？又跟你爸吵架了？”
“我好不容易来看看你，说这些做什么？”从他怀里抬起头，夕瑶绷着脸撅起嘴：“你是不是不想我来啊？”
如果说蒋天生是个斯文内敛，亲民智慧的帮派老大，那么，蒋天养就是个霸气外露，奸诈与智慧并存的商人。不说别的，单看蒋天养奢华到令人发指的庄园，就足以令人咋舌了。
在美国的时候，每年夕瑶都会来泰国住上一段时间。老虎养来当宠物，骑着大象在庄园里漫步，累了，有人在旁替她端茶递水打伞按摩，无聊了，有人表演歌舞逗她开心……这才是土豪过的日子。
比起自己的老爸，作为二叔的蒋天养，和她更亲近，更了解她的兴趣和喜好。而他对这个侄女的关爱，一点都不比蒋天生少。
“哎，我巴不得你搬来和我住，你喜欢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扶着夕瑶的肩膀，蒋天养带着她去露台坐下，立刻就有人把她喜欢的饮料和小点端了上来。
“怎么样，二叔没记错吧。你喜欢的香蕉班戟和鲜奶冻，尝尝，味道怎么样？”
舀了一勺鲜奶冻放进嘴里，夕瑶笑眯了眼，对着蒋天养半是撒娇半是抱怨：“二叔，我会长胖的！”
“怕什么，谁敢笑话你，我把他扔到笼子里喂老虎。”说完，他像所有溺爱子女的老爸一样，催促着夕瑶快吃，笑得有些傻。
心里明白，二叔之所以对自己这么好，不单单是因为他们那层血缘关系。
她一直记得，得知妈咪去世的消息后，二叔喝得酩酊大醉，抱着妈咪的照片哭了整整一晚。对于当时还不懂得谈情说爱的夕瑶，无疑是个很大的冲击。从那以后，夕瑶有时候会想，如果，当年妈咪不是嫁给爹哋，而是嫁给了二叔，是不是会过得更幸福呢？
只可惜，现实里没有如果。当年的那一段情，到底在他们三个人的生命里留下了什么样的印记，夕瑶不知道。她只知道，自从妈咪过世之后，爹哋没有再娶，就算方婷跟了他几年，也是没名没分；而二叔，更是一直单身。
或许，在他们三个之中，死的那一个才是最幸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