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第 45 章(1 / 1)
杨南眯着眼睛一下一下在手里敲着扇子:“那你倒是说说看是什么目标非要在这里待着.”
“呃,也不是什么大目标,小的我打算看书库看到五十岁,您老人家要是同意六十岁也可以,不过那个时候估计我也差不多快死了,所以还是五十岁好了,起码给点养老的时间.”我摸了摸鼻子.
杨南不说话,扇子一下一下敲的我莫名的心惊胆战.
然后,暴起.
“哇啊啊啊啊,不要掐啊!要死人的啊!”
手忙脚乱的好不容易从杨南手下将自己一条小命拣了回来,我摊在椅子上揉脖子,杨南那个家伙居然还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六十岁?你小子想活到什么时候啊?”
“六十五.”我一边揉脖子顺气一边郁闷的接茬.
“嗯?”
“我说我会活到六十五.”
沉默.
“哇呀呀呀呀!不要再掐了啊!真的会死人的呀!不让活到六十五,五十二总行了吧?”我惨叫.
然后我差点被杨南掐死.
“咳咳咳,你小子,至于么?下手也太狠了.”我抓过旁边的茶杯灌水.
杨南哼了一声:“你小子的目标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不然你以为怎样?”
“成邵.”杨南叹口气,手里的扇子敲在桌子上发出咚的一声响:“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啊.”
我扭扭脖子一边回答:“那就不说呗,你知道我没什么大志向的.”
杨南沉默,然后叹气:“你就老老实实给我在这里看书库吧.”然后起身走人,一脸的哀伤.
真是,他哀伤个什么劲呦,差点死于自己家兄弟之手一命呜呼的我才比较哀伤吧?
我托着下巴发愣,忽然一声“成邵”让我磅咣一声从椅子上载了下来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之后我笑的僵硬:“木先生,您回来了啊哈哈哈.”
木先生“嗯”了一声,然后问道:“怎么掉到地上去了?”
“那个…刚刚在发呆,所以吓了一跳啊哈,啊哈哈哈,就是这样.”我从地上蹦了起来准备随时逃命,但接下来的一件事立马让我感觉到灿烂光辉的日子正在离我远去.
木先生,他,他在拍我身上的灰.末了还来上一句:“下次注意点.”
这是关心吗?这是关心吧,普通的关心吧?这确确实实是关心吧?
但,但为什么我总是感觉乌云罩顶呢?一段时间没见到的衰神又飘了出来:“要保重身体哦﹋”
难道我已经离死期不远了吗?
之后我就在“要不要现在就准备后事好了”“跟老板商量商量,棺材能不能算便宜点”“棺材木用什么比较好”“楠木的太贵,柳木和松木如何”“等等,为什么非要用棺材”之类的想法当中恭送走了木先生,具体说了啥一点都没记住,反倒是木先生在临走时有点奇怪的看了我一眼.
那个…不用棺材的话…我死在哪里比较合适?
恍恍惚惚的时候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怎么一副见到鬼的样子?”
我拉住对方袖子,一本正经:“水若水啊,你说自己挖坟墓然后死在里面会不会舒服一点?”
水若水瞪了我半天,然后才说道:“成邵啊,虽然我知道你一向不太正常,但作为兄弟我也没太看不起你,但你好端端地这是要干嘛呀,啊?”
“不,没什么,只是感觉人生一片灰暗……等等,什么叫我一向不太正常,你也没太看不起我?!难道你很看不起我吗?!还有,我什么时候不正常了!”我拽着水若水的领子的晃.
“我没看不起你啊!我只是没太看不起你啊!”
我拽着水若水领子凑近,笑的光辉灿烂:“你要不要试试自己挖坟墓然后死在里面会不会舒服好了,作为兄弟你不觉得应该有义务帮我验证这一问题吗?”
“你不正常不要拖着别人下水啊!有点良心啊!”
“妈的!老子什么时候不正常了!”
“你现在就很不正常啊!起码有点良心啊!”
我拽着他领子不放手:“那么,为了我们的友情,你就舍生取义吧,我会跟杨南老大争取你的死后福利名誉的.”
“可我比较想活着啊!”
“我允许你可以告别这个世间了.”我面不改色的说道.
“你脖子怎么红了一片?”水若水天外飞来一笔.
我黯然叹气神伤放手转身做幽怨状:“你说我不过就是想在这里待到五十岁而已,如果勉强一下,六十也凑合了,怎么就这么不招人待见呢?”
“所以呢?”
我继续叹气:“我就这么点打算,还能怎么样啊.”
“那么.”水若水郑重的将手放到我肩上:“你怎么到现在还活着?”
“你真的不试试自己挖个坑来满足一下兄弟我的好奇心?”
水若水有半张脸都在抽搐:“为什么是我?反正你都命不久矣,自己来不是更适合?”
“我这不是没经验让你帮个忙么?万一要是不太舒服我可以找别人.”
“……我去挖坑,把你埋了.”水若水一撸袖子一脸悲壮.
“喂喂,我还没死哪.”
这厮一脸鄙视状:“你不知道还有活埋一说吗?再者说了,反正埋都埋了,迟早会死的.而且,有个词语可以解释你现在的行为:自掘坟墓.”
我日了!
如果我现在杀人泄愤兼毁尸灭迹,有多少时间可以逃走?
为了以防万一,要不要拉上杨南做帮凶?还是找冯远来掩盖痕迹?
这个问题很艰深,需要好好思考.
水若水一蹦老远抓着领子哆哆嗦嗦:“你,你那是什么脸色?怎么一副要杀人灭口的样子?”
嗯,他真了解我,不过不是杀人灭口,而是杀人泄愤,我要不要纠正他这一点?
我看看水若水,摸着下巴思考,然后下一瞬,水若水那厮就仓皇夺门而逃了.
那么,我现在要不要去准备工具什么的好下次用上?
挠挠头,决定放弃思考这个问题转而决定去吃外面南大街街角那家的牛肉面.
一路溜达着过去吃面一面考虑着一会要不要再顺便买点什么吃的回去,同时还要考虑自己那点微薄的可怜的薪水够不够自己这么挥霍的.
计较到最后是连牛肉面都不想吃了,明明都已经走到人家店门口了.
我在人家门口发起了惆怅.
吃还是不吃呢?不管吃还是不吃好像都挺对不起自己的.
在这里思考这种问题的我就很忧伤.
当经过从“一根面到底要这么吃”到“今年好像没怎么吃烤红薯”的漫长思考过程后,最后得出“反正都已经走到这里了,反正自己也想吃面来着”但内心依然很挣扎的结论后,我终于安心进人家店里吃面.
“一碗牛肉面是吧?就等您进来了.”
一进去,就见小二笑容满面的招呼我.
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们等了那么久.
我诚心诚意地道歉.
吃完面顺便让人家给我揣了包油炸花生米一边嚼着一边晃晃悠悠上大街溜达.
从街头晃到街尾,一包花生米也吃完了,但不太想回书库,扯了帕子擦擦嘴角和手,决定再从街尾晃到街头,然后去东大街转悠.
刚把装花生米的纸包丢掉,转身就看见冯远,下意识地愣了一下,然后也就看见对方在看到自己后眼睛稍稍弯了起来笑的温柔和煦一如在刚认识他时候的样子:
“成邵.”
想装着没看见都不行.
“回来了啊,好久不见.”然后看到他坐在一个卦摊前,顺口问道:“来测什么了?”
冯远从卦师手上接过一张写好的纸条揣入怀里付了卦资站起身:“一时兴起,就来合了下八字看看如何.”
“诶﹋合八字啊……”我摸了摸下巴,然后凑了上去:“看上哪家的姑娘了啊,说来我听听.”然后再上下打量了一下冯远:“说真的,什么时候娶人家过门啊?”
冯远不以为意地往前走:“也只是先来合合看,还没定下来.”
“差不多就定下来吧,你也一把年纪了.”我拍拍他肩膀.
“你呢?也以及弱冠了吧?可是看上哪家姑娘了?也差不多该定下来了吧?”冯远看了我一眼.
“我?没那个打算,况且那种情况我也应付不来.所以这种事离我还有一眼望不到头的距离,等下,我买点杏干的.”路过干果摊的时候我买了袋杏干,自己拿了一片之后顺手把纸包往冯远那递了递.
冯远看了看我:“你怎么到现在还是一副小孩心性?不要一边走一边吃,对胃不好.”
我咬着杏干:“也不合礼仪是吧?另外,不是小孩心性,而是垂暮老人之心态,不然我就该早早把我们家那面的姑娘统统拐回家也不至于为了童年好友的事情还挨了李仙君那丫头的一巴掌.”
冯远看着我吃杏干:“所以你有什么打算?”
我抓了三四片杏干塞进嘴里:“没什么打算.”
“哦?就打算一直这个样子?”冯远挑眉.
我咽下嘴里的杏干奇怪的看着冯远:“这样有什么不好吗?”
“不后悔?”
“我这个样子有什么不好吗?”
冯远定定地看着我,然后如水墨晕染般慢慢笑开:“不,很好.”
“那不就结了?你确定不吃吗?”我抬了一下拿着杏干纸包的手.
然后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啊,刚刚看到你合八字了,待会找个卦摊我想算下命.”
“怎么了?要算什么?”冯远扭头看我.
我叹气:“年初就被衰神附体外加衰神附送红包,我要算算流年运程希望不要死的太惨烈.”
冯远先是一怔,然后哈哈笑了,伸手揉了揉我脑袋:“那得好好算算,待会找个好点的来算.”
那啥,您老开心归开心,能不能别揉我脑袋?
在东大街寻摸到一个卦摊,按照冯远说的,算的还可以,算命的是个老爷子,有着两撇挺长的八字胡.
在我坐下后,老爷子先要求看了八字,然后端了面相,最后量骨,手长,手相.
老爷子捻着自己的一撇胡子梢一边看我手相:“奇怪呐,公子您的姻缘和情缘线是断开的,这可不是常见的……难道……公子您是自断的姻缘和情缘?”
“啊?自断?说起来,别人也这么说过……不过具体情况我不知道,我比较想知道我的流年运程.”我扯了扯嘴角说道.
“啊,公子流年平顺,无需太过担心……不过公子可是有什么顾虑?不然这两根线是断然不会断开的.”
我乐了:“那当然是因为我想脱离红尘啊.”
老爷子也笑了:“当然,若公子有意,自是可以脱离得这红尘.”
“借您吉言了.”我起身付了卦资,转向冯远:“久等了,走吧,我想去买点五香瓜子.”
冯远微微笑了,没说话,等走到看不见卦摊的时候才开口问道:“你是自断的姻缘和情缘线?”
“不知道,反正是那么说的,有什么说法吗?”我嚼着之前没吃完的杏干问.
“之前也有人说过?”
“嗯,杨南跟我说的,看手相的跟我说的时候,我想起有这么一茬事.”
“成邵.”冯远停住脚步.
“嗯?”我跟着停下.
“你自己怎么看姻缘和情缘的?”
“麻烦.”我不假思索的说道.
“麻烦?”冯远皱眉.
“嗯,是麻烦.”我点头,一边往嘴里塞杏干:“女人是麻烦,拿来看就可以了,娶回家就算了,况且那种情况我不会应付,起码对于现在我而言的确是这样,所以呢,要说不信任,倒不如说是怕麻烦而已.”
“哦?”冯远扬起眉毛,抬脚往前走:“那男人呢?”
我跟着往前走:“一样是麻烦.”
然后转头对冯远笑道:“不过兄弟例外.”
冯远愣了一下,然后笑着伸手又揉了揉我脑袋:“走吧,想吃什么?”
我怎么越来越感觉这家伙是在哄小孩子?
走到街口的时候我对冯远说:“我晚上不回书库了,就从这走了啊.”
然后挥手告别,却被冯远叫住:“用不用我请你吃饭?”
这简直太痛苦了,要知道我之前可是刚刚吃过东西的!
于是我很痛苦的告诉冯远:“我刚吃完牛肉面,要请客下次提前说一声,看得到吃不到的白食太痛苦.”
然后再度被笑着揉头接着离去.
我开始认真考虑要不要在脑门上贴张条子上面写“不许揉脑袋”……这样做真的好吗?
刚一踏进院门,水若水那厮就哭着扑了上来:“成邵,你回来了啊啊啊啊啊,我好怕啊啊啊啊啊!”
之前吃下去的杏干以酸水的形式提醒它的存在.
我愈发感觉到自己的胃的状况可以用江河日下来形容了,于是心有感触的我一脚踹了过去:“放开!你这个样子简直太让人唾弃了!出门不要说我认识你!”
“你不能这样啊!成邵,想当初……你怎么回来了?”水若水忽然问道.
“不想回书库.”
“你来这里当然是不回书库,我问你怎么回来了?”
“不回书库我当然回这里了.”
“所以我问你怎么回来了?”
我看了看水若水:“是你听不懂我说的,还是我听不懂你说的?”
水若水做沉思状:“因为我听不懂你说的所以我也听不懂你说的,但你回答了我的问题而我却没明白你回答的问题,所以我继续提出问题……”
我塞了他一嘴的杏干,然后拍拍手:“我读书少,你莫欺负我.”
然后环顾一周,颇为悲凉的看向水若水:“这好端端地一个院子,怎么就,怎么就被你折腾的连原样都看不出来了?”
水若水颇费力气的把嘴里的杏干咽了下去:“成邵,你不觉得你有时候真的像个女人吗?尤其是现在.”
然后被我一脚踹倒,左手扯了袖子掩唇半侧着脸幽幽叹息:“若水,你难道不知道,书库里那种东西其实很多的,只是你每次看不到而已.”
水若水蹦了起来:“怎么可能!”
“那是当然的,你怎么会看见?可怜我日日与他们相伴,夜夜听他们泣诉……”我瞄了一眼脸色发白的水若水,继续说:“你难道都没感觉到你的肩膀有些沉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