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六章（1 / 1）
外面的凉风呼啸而过，带着冬末春初的寒意。
清冷的街道上，只有万家灯火的点缀。
叶鸿皓拉着余心漫不经心地走着。
“叶鸿皓！”余心大喊。
“嗯。”
“要走到什么时候？”
叶鸿皓看看周围，街道上已经没有人影，只有零星的车辆偶尔穿过。“我送你回去。”他茫然地看着自己和余心交握的手，丝丝温暖从手掌间互相传递，而余心却冻得发抖，嘴唇青紫，颤抖着问，“走回去？”她撅着嘴，目光中燃着熊熊烈火，好似只要他敢点个头，她立刻就会冲上来咬断他的脖子。叶鸿皓不由“哧……”的一声笑了起来，“叫车。”
他把自己的大衣脱下来，让余心披上，自己则站在马路边上招手拦车。也许是天气太冷，又或者是他长相太过吓人，总之，叶鸿皓站在路边拦了半个小时的车，竟是连一辆出租车也没有出现。
他回头看了一眼余心，余心瞪着眼，握着拳，气鼓鼓地冲他挥舞，像只炸毛的猫。他不禁又笑了笑，走过去，从大衣里掏出手机，拨了柳叶的电话。等他打完电话，余心用一副快要吐血的表情指着他，一连说了三个你字，却再未说出其他词来。
叶鸿皓想，也许她真的是快吐血了。“呵呵呵……”想到这里，他真的笑出了声。
“你混蛋！”余心气得直跺脚，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在原地狠狠地瞪着叶鸿皓。这家伙存心欺负她。刚刚居然就那样从宴会厅走了出来，连车也没有开，一路拉着她走到现在，快要冻死她了！明明可以打电话叫人来接，却要自己打车，结果连拦车也拦不上，遇到他简直就是流年不利，流年不利啊！
他走过去紧紧地搂着余心，“别动，这样就不冷了。”
在昏暗的街灯下，他抱着她，她瑟缩着脖子缩在他怀里，感受着自他身体传来的温度。他的声音，低沉暗哑，带着一种名为安心的感觉渗入她心底。“抱歉，刚才在想事情。”
他这是在解释？余心瞪着眼试图看清他的表情，但是光线太暗，身高差距太大，她仅仅看到他脖颈处淡蓝色的围巾。“你都是这样讨好女孩子的吗？”鼻尖还萦绕着淡淡烟草味，余心附在他胸口，闷闷地问。她感觉到环抱着她的手蓦然一颤，在汽笛声中轻轻将她推开。沉闷的声音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上车吧。”
余心跟着他，默默地坐上柳叶的车。路上，无人再说话，沉默中，她偷偷看隐在暗处的他，浑身散发出悲伤沉重的气息，像只受伤的小兽。浓墨一般的眼眸明明是睁着，却让人有种死寂的空洞感。
回到家的余心，鬼使神差地走到窗口，向下望去，淡淡地灯光中，那辆车依然停在楼下，红色的星火在夜的沉默中若隐若现。缓缓地滑落，坐在冰凉的地面上，眼前的物品渐渐变得模糊，手指抚过面颊，才恍然发现，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流了泪，为他。
他坐在车里，一根接着一根抽烟，烟灰落了一地，染白了青石板。沉沉的夜色将他笼罩在其中，悲伤犹如一张巨大的网，将他困死，无力挣脱，无心挣脱。许久，许久，像是一个世纪那么长。他低低地说，“叶，我想她……”
此去经年，已是物是人非。
“喂，雪琴啊，今天怎么想到给我打电话了？”一边等电梯，余心一边翻看着皓辰集团拿过来的资料，城南开发案已经到了关键时刻，她还完全找不到任何思路，刘主任天天给她施加压力，她都快要被这一堆的资料逼疯了。
“什么？同学会？能不去吗？”余心立刻把手机拿离耳朵，听筒那边传来雪琴的嚎叫声，连珠炮似的指责她。进了电梯，余心连忙告饶，“大姐，我错了还不行，你给我说个地方，我到时候一定去。保证，保证，绝对去，你放心。拜拜……”
“呼……”终于挂电话了。余心长长的呼出口气，抱着资料走进办公室。迎面琳达要去茶厅倒水，路过的时候，看着她那一堆堆的资料连连咂舌，口上却调侃道，“余心，听说皓辰集团帅哥一大把，你可是享福了。”
“帅哥我倒是没见到，你瞧，乱码我倒是拿了一堆。”余心郁闷地说着。琳达拍拍她肩膀，“没事，过几天公司组织去度假村玩，到时候你也放松放松。”
“好吧，唉，我赶紧去看资料，头痛死了。”
“去吧，加油。”
“谢谢。”唉，余心叹口气，认命似的去看资料，太过投入的余心丝毫没有注意到，时间很快就到了黄昏，天色渐暗。直到手机响起的时候，她才恍然发现整个办公室就剩下她一个人。
“喂？雪琴啊。什么，已经这么晚了。对不起对不起，你在楼下？大姐，你饶了我吧。我马上就下去，你等我一下，一下下就好。”挂了电话，余心立刻起身收拾起桌上乱七八糟的一堆材料，将东西塞进抽屉后。随手拿了手机和大衣就往楼下跑，到了门口，果然看见沈雪琴凶神恶煞地瞪着她。
“对不起对不起，我一下午都在看资料，看得我头昏脑胀，便什么都忘了。别生气了，好不好？”余心上前低声下气地道歉。
沈雪琴皱眉满脸不悦的看着余心那身职业女性的打扮，不仅扶额大叹，“就知道会这样。”她一把将余心塞进车里，又吩咐司机开车去北京路。
“去哪儿啊？不是说同学聚会吗？”
“就你现在这幅模样，说我们是妯娌，谁相信啊！为了我，你也得好好地打扮一下。”
“行行行，姐姐我听你的。”真是拿她没有办法，余心无奈地耸耸肩，笑道。
等到余心画完妆，换好衣服，到地方的时候，已经晚了半个小时。大部分的同学都已经来了，正在里面唱歌。见沈雪琴和余心进来，与沈雪琴交好的同学便将她拉了去聊天。本就不引人注意的余心便一个人找了个角落的位置静静地坐下。
“比起我们上学的那会儿，你可真是一点都没有变。”说话的是曾经与她同桌的朱娟，典型的女强人，样样都是拔尖的，却也因此有些孤僻。
“是吗？”余心接过朱娟递过来的酒杯，漫不经心地反问了一句。杯中橙黄色的酒映着明黄的灯光呈现出一种冰冷的暖色调，她抿了一口酒，“听说你结婚了，婚后过得怎么样？”
“呵呵，”一个女强人突然露出这般甜蜜且小女儿家的羞态来，余心不得不感叹一句，爱情的力量真是伟大。“他很好，我们打算要个孩子。”
余心看朱娟笑得这般开心，蓦然惊道，“你已经有了？几个月了？”
“才一个月。”
怪不得朱娟给她递的酒，自己却喝得饮料。“恭喜你。”
“我还没有告诉他，打算把这个消息作为礼物在他生日的时候告诉他。”
“那他一定会高兴坏了！”
“呵呵……”似乎想起了自家老公高兴的样子，朱娟整个人都柔和了很多，原本那种强势的违和感也淡化了很多。“你呢？我记得你应该结婚两年了吧，你们打算什么时候也要个孩子？”
“我……”还没等余心说出自己已经离婚的事情，便被人打断了。
随后，同学们一直在玩游戏，一向在游戏上不怎么精明的余心自然是被迫着喝了不少酒，渐渐地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喝酒了。尤其是看到朱娟幸福的样子时，心里更是难受极了。
朋友们正在步入婚姻殿堂，想着为爱人生育子女，而她却一脚踏出了婚姻，兜兜转转到最后连个爱人都没有。
季阳，你可还记得当初那个向你告白的余心？远在他国的你，是否还记得你当初的无情？
如同往常一样，叶鸿皓又一个人在办公室加班，这是他早已习惯了的生活，只是今天的他明显有些心不在焉，放在桌上的文件只看完了一部分，便烦躁地推开。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天上星光灿烂人间灯火辉煌，内心的孤独空虚被无限地放大，直至吞没了他。
手机铃声突兀的想起，打破了这片刻的诡异的宁静，他犹豫了一下，抓起手机，“喂？大嫂？”电话那边传来嘈杂的音乐声以及人群欢闹的声音，他微微皱了下眉头，最后淡淡地嗯了一声。
挂了电话，叶鸿皓才发现自己做了一个奇怪的决定，他居然答应去接他的前妻回家。重新拿起电话就要给秘书顾言打电话，话筒里传来嘟、嘟、嘟的忙音，叶鸿皓最终还是放下电话，拿起挂在衣架上的西装，关上灯走出了办公室。
他一路开车很快就到了大嫂所说的地址，一进门嘈杂混乱的音乐以及闪耀的灯光都让他有些眩晕，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喝醉酒的余心。扶起余心，跟沈雪琴告别后，叶鸿皓带着余心上了车，开车往回去的路上走。
车开了没多久，余心就从醉酒的状态醒了，迷离的眼中世界都是晃来晃去，她趴在车后座上，只觉头晕的难受，哼哼唧唧喊着：“季阳，季阳，不要走，不要走……”声音里满是凄凄地哀求，渐渐地变成啜饮，眼泪如珠子一般滚落下来，似乎伤心到了极点，“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叶鸿皓有些惊奇地回头看了眼，醉得迷迷糊糊的余心，他没有想到喝醉酒的余心是如此的聒噪。还不等他停车，余心就爬了起来，从后面扑上去，双手勒住了他的脖子，嘴里喃喃地喊着，“停车，停车，我要吐，呕……”
叶鸿皓一只手把住方向盘，一只手试图掰开脖子上的桎梏，可是一向文静柔弱的余心喝醉酒后力气也变大了，任他如何使劲都无法将余心从他背后推开，随着余心的大力摇动，车子在午夜无人的大道上摇摆行驶。
“放手，快放手！”叶鸿皓又气又恼，一边咒骂一边强忍着窒息地痛苦，想着先靠边停车再处理余心，谁知刚回头就见迎面驶来一辆大货车，已经来不及避闪，他只能下意识地向左猛打方向盘，车子冲出马路，撞在了路边的大树上。
在他失去意识之前，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为了自身安全一定要远离醉酒的余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