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越狱（完）（1 / 1）
这座监狱十分另类。
罪犯们很自由，他们随意地坐在房顶晒太阳，聚在一起打扑克，或是在走廊里乱窜。有争吵，有辱骂，有大笑，有尖叫，虽然是牢笼里的困兽，却过的肆意非常。
重重铁笼包围着牢房，狱警在外围举枪看守，遇到往外探索的人影就直接开枪。
慕冉经过了一系列检查，终于看见了亚历克斯。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见一面，彼此隔着铁丝网，护栏，大约相距两三米的距离，透过铁丝看一眼似乎被分割了的脸，扯着嗓子说话。
亚历克斯精神不济，黑眼圈浓重，头发乱糟糟，身上脏兮兮，憔悴的面容上有几道划伤。他看到探望者是自己的妻子，激动地冲到铁丝网上，广播马上响起：“注意距离，退后！”
“Pan！Pan！”亚历克斯大声喊着慕冉，沙哑的声音里有一种压抑的疯狂：“你怎么来这里了！你快走啊！”
“亚历克斯你冷静点！”慕冉掏出一张儿子的照片，脸上挂起微笑：“我和孩子都很好，你不要听信别人的谎言！”
被人监视着，慕冉不能说的太直白。
“卡梅隆他！”亚历克斯像是想起了什么，表情惊恐，语气焦急：“孩子没事吧？”
“没事，他现在很安全。”慕冉用微笑安抚他的惊恐。
“Pan……我，我是被陷害进来的，你要等我出去。”亚历克斯克制住激动的情绪，闭眼想了想，恢复以往自信的表情，反过来安慰妻子：“Pan，你要躲到安全的地方去，我会解决这一切的。”
“不，我要救你出来。”慕冉打量着亚历克斯，他精神不太好，在监狱里得不到药品，迟早会出事。
“Pan！”亚历克斯猛地摇头，退后一大步，他抬手做了个制止的动作。慕冉正要说话，就见亚历克斯笑了笑，颇为狼狈与沧桑地说：“Pan，你爱我吗？”
慕冉一愣，看着亚历克斯，搞不懂他的用意，含糊的一点头。
“Pan，我爱你，我现在不能保护你和孩子，你要多费心了。”亚历克斯决绝的一转身，跑进了牢房。
慕冉叹了一口气，揪着衣服走出去。
亚历克斯这个自信过头的混蛋，妻子都跑到这来找他了，他还坚持隐瞒一切，什么都不说。
她心里不怪亚历克斯，因为亚历克斯不知道Pan不在了。
但她厌恶这种包揽一切的态度。
卡西特尔和卡梅隆坐在高处看海，慕冉找到他们的时候已经天黑了。
“妈妈，卡西阿姨不让我吃糖。”卡梅隆鼓着腮帮跑到慕冉身边告状。
“我告诉他，吃糖牙会长虫，就像你一样，牙齿都掉光了。”卡西特尔单纯地看着慕冉，眼神诚恳。
“……忘了那件事。”慕冉一听就知道卡西特尔说的是她变成老太太的那段无理取闹时光，整张脸都黑了。
“妈妈，去买糖果！”卡梅隆拽着慕冉往外走。
“好吧，去买糖果，牙齿坏了你自己去看牙医。”慕冉从不约束孩子的零食，她只想着不要太宠爱男孩子，没考虑到放任他吃糖果零食会让他变成一个小胖子。
儿子瘪瘪嘴，不高兴地扭头不看她。
“喏，我来还是你来？”慕冉看见楼下有几个人影。
她一出现在监狱，就被盯上了，这是一个必然的结果。
那所监狱一直都被密切监视着。
这次来了五个人，慕冉敲昏了卡梅隆，示意卡西特尔往下看。
“我带你走。”卡西特尔站起来，拉住慕冉的手。
“真是太方便了。”慕冉单手抱着卡梅隆，另一手握紧他的手。
像是在邪恶力量里一样，瞬间就到了另一个地方。
这次卡西特尔很靠谱，他们站在一条公路边，不远处就是一家汽车旅馆。
“你怎么了！”
慕冉一扭头，就发现卡西特尔捂着嘴，手指缝处溢出鲜血。她把卡梅隆放下来，让他靠在自己的腿上，然后拉过卡西特尔的手，他口鼻都在流血。
一看就知道，是使用能力的副作用。
“没事。”卡西特尔笑笑，一点也不在意。
“说什么大话！”慕冉白了一眼卡西特尔，指着他言辞苛刻道：“你是不是能力变弱了，你怎么不告诉我，逞强是吧？你想死啊！”
“我压制了自己的力量，等我脱离后，这个女人不会变成白痴或者残废。”卡西特尔按住慕冉的手，一张女人的脸上，还有些之前男|性面孔的影子。
是表情没变，慕冉默默看着他。
这种诚恳，认真，专心的表情，在之前那个容器身体上，是一种搞笑囧囧表情；现在，在这个五官精致美丽的女人脸上，难得变得瞩目动人。
“我只是需要一个容器，而容器的一生，不是我可以摆布的。” 卡西特尔的声音很深沉，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松开慕冉的手，摆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你当初指责我，说我没有为慕冉的人生着想，我劝你留在安娜那个容器里，你留恋的却是慕冉的人生。”
“没错，慕冉的人生，我很喜欢。”慕冉干涩的开口，望着卡西特尔的眼睛，同样认真诚恳：“虽然我不断穿越，烦透了这种穿越，但我依然想着睁开眼看见自己回到家里，吃上一口妈妈或者爸爸做的饭菜。这种感觉，想法，就是你说的留恋，我不舍得放弃自己的生活。”
“所以，我尊重这个容器，尽量不适用力量伤害到她。”卡西特尔指着自己，眼睛的颜色不是原先的蓝色，而是褐色，慕冉还是感觉其中一片深邃如海。
“不是尽量不使用，而是别使用，你现在可是内伤严重。”慕冉深深一叹，弯腰指着卡梅隆说：“你扶着他，我把他背起来。”
卡西特尔乖乖照做，慕冉背起卡梅隆，一只手托着卡梅隆的屁股，一只手搀扶着卡西特尔，慢腾腾地往汽车旅馆走去。
情况并不乐观。
他不停的咳嗽，吐血，慕冉几乎都怀疑这个身体会废掉了。开了一间房，整顿好卡梅隆，慕冉就拉着卡西特尔进了卫生间。
“你不是在骗我吧？”慕冉没好气地按着卡西特尔的胸部，左看右看，遗憾道：“没有X光，也不知道内脏有没有损坏。”
“没有损坏，我脱离的时候，会用力量治好这点伤。”卡西特尔擦去嘴角的血。
“好吧，你给我保证，不再使用能力！”慕冉恶狠狠地盯着他，不容置疑的说着。
“……”卡西特尔想要摇头，被慕冉一瞪，缓缓点头说：“我发誓，不使用能力。”
“你这是什么表情？”慕冉疑惑地看着卡西特尔，他一副惆怅的神色，看起来有些许不可置信的情绪混杂于其中。慕冉忍不住暗示自己：这不是惆怅的表情，应该是他标志的囧囧表情，因为这个容器太美丽了，连表情都升级美化了。
慕冉手里拿着从行李里找出的衣物，让卡西特尔洗澡后换上，她说完就转身出门。
“慕冉。”
卡西特尔突然叫住了她。
“怎么了？”慕冉回头，揉了揉太阳穴，缓解今天积攒的疲惫。
卡西特尔低着头沉思了片刻，抬起脸的时候，表情很犹豫，声音也变得轻细：“你还相信我的誓言吗？”
“啊？”慕冉被问的莫名其妙，她蹲在地上，与卡西特尔面对面，皱着眉反问：“我怎么不相信你的誓言，我认为你就是傻了点，呆了点，囧了点。你的人品还是不错的，我当然相信。”
“我一直不敢见你，因为我没有做到誓言所说的要求。”卡西特尔别开脸，十根手指交叉合握，那交缠的手指似乎在诉说着主人的无力与愧疚。
“这怎么说？”慕冉一本正经的想了想，这货说他不敢见自己？
“我对你发过誓：保护你，给你安全感，再也不离开你。”
这是被慕冉逼迫着产生的，一段来自卡西特尔的誓言。
慕冉翻了个白眼，无奈地抱着头。
这段话，十四个字，若是一个男人对女人说，真是浪漫极了。
可是一对照现实，就囧了。
首先，慕冉没当回事。
其次，两人如今都是女的，整个卫生间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百合气息。
“杀掉安娜的命令一下达后，我就陷入了困境，我该如何不破坏誓言又不违抗命令？”卡西特尔看了一眼慕冉，神色痛苦，像是回到了那面临抉择的时候。“你取回了安娜的荣光，变成了天使后就消失了，我在加百列的童话里见到了你……”
“然后？”对方的声音戛然而止，慕冉顺口一接，脑海里跟着浮现起加百列的那场童话恶作剧。
她突然也噤声了，这种沉默是相通的。
因为那场童话里，两人接吻了。
“我明白了！”慕冉站起来，打量了一眼卫生间，这些看不见但能感觉到的百合气息真是太令她尴尬了。她摆摆手，有些心虚的嫌疑：“我知道你想说后来我被米迦勒给干掉了，你那时不在，就是没有履行你的誓言，别在意，卡西，我从来没怪过你。”
说完就走，使劲关上门。
隔着一张门板，卡西特尔的声音传了出来，就像是印证着慕冉的自我心理剖析那样，每一个词语都格外的清楚响亮。
“慕冉，这是我对你的誓言，我坚持履行到底。”
慕冉看着天花板，久久无语。
这句话带来了太多太多的即视感，她想起了白银之王，最后那段与他隐居的日子，只为活在彼此时光中的日子，她爱那种有‘同类’的感觉。
慕冉抹了抹眼角，声音嘶哑：“卡西特尔，谢谢。”
*
慕冉第二次去监狱看亚历克斯。
狱警告诉她，亚历克斯已经出狱了，他被自己的同事弄出去了。
她立刻离开监狱，在出城的时候看见了一个女人在对她招手，那是亚历克斯的女同事，就是这个女人最后成了亚历克斯的伴侣。
“Pan，亚历克斯在这个地方。”女人递给她一张纸条。
“我不去见他了，我要带卡梅隆去英国，让他完成工作后去伦敦找我们。”慕冉心里憋着一股气，对这个不负责任的丈夫无语到了极点。
“Pan，你别太生气，亚历克斯现在很危险。”女人神情担忧，盯着慕冉的眼睛闪过了一丝复杂。
“我根本就不懂他，不用为他说话，我今后只期待他对孩子好，真的只有这一点。”慕冉挥挥手，面无表情地关上车窗。
卡西特尔说，Pan的身体相当于她的容器，使用一些方法便可以强制脱离。
慕冉不打算在这里待一辈子，她要把妈妈还给卡梅隆，让真正的Pan去处理和亚历克斯的夫妻关系。
回到汽车旅馆。
慕冉看着卡梅隆熟睡的脸，对卡西特尔说：“我现在想脱离Pan的身体，你帮我。”
卡西特尔看了看卡梅隆，担忧的说：“合适吗？你们不是正被追杀吗？”
慕冉扫了一眼卡西特尔，无所谓的一耸肩：“你留下保护他们，等孩子爸爸来找他们。”
卡西特尔犹豫地看着慕冉。
慕冉点点头，坚定说道：“让我们把你的誓言完善一下吧，加一条：卡西特尔听慕冉的。”
卡西特尔：“……”
*
睁开眼，慕冉掀起身上的毛毯，看着窗外的夕阳，懒懒地揉着眼睛。
“慕冉，吃饭了。”
慕冉爸爸拉开椅子，拍了拍饭桌。
“好。”
慕冉穿着毛茸茸的拖鞋去洗了手，盯着镜中的自己看了半晌，扯出一个笑容。一点都没有花季少女的青春朝气，重重的黑眼圈和僵硬的表情，让她看起来像个女鬼。
“爸爸，你说我要是早恋，你会不会打我？”
慕冉继续对着镜子笑，没多久就看见镜子里出现了爸爸的脸，他拿着一把筷子，表情严肃地说：“快去吃饭。”
坐在饭桌上，慕冉一本正经地端着碗，凉凉一叹：“吕思告诉我，他爸爸说她要是敢早恋，绝对打断她的腿，所以吕思都十八岁了，还没个男朋友，可惜了她长的那般美貌。”
慕冉爸爸夹了一筷子土豆丝，面无表情地吃掉，见慕冉始终盯着他，不动声色的说：“不打你。”
慕冉感动的握住筷子：“我就知道爸爸你比吕思他爸开明。”她故意做出滑稽的表情，见对面的人没有反应，就整了整心情，眼睛一眨，挂上沉静又略带担忧和疑惑的表情问道：“有个人追着我发誓说会保护我，我就哭了，爸爸，我哭了很长时间，我该不该答应？”
能不能接受这份誓言？
慕冉无法说出真相，她拐弯抹角想要从长辈那里得到建议，因为这次，这个人都徘徊到了她家门口。
卡西特尔就像是她现实生活中的白银之王，可以手拉手，一起活在彼此时光中。
慕冉的视线投向了窗外，微微一笑，她心愿简单：不想一个人。
“打断他的腿。”
对面忽来一言惊醒了慕冉。
看着爸爸的脸色，慕冉扭头翻了个白眼：爸爸，你太黑了，完全和吕思他爸一个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