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1）

西苑风月

京夫子

第一章 雪国红梅

高岗主政东北，实行粗线条领导，只管大事，不拘小节，大刀阔斧，

令行禁止，赏罚分明，充分展现出他的领袖天才。短短三、五年内，他就

把个战乱频仍、土匪如麻、民生凋敞的关东大地，治理得有模有样：农村

完成土改，城市恢复生产，境内肃清匪患。正是工农商学兵，行行上轨道

；农林渔牧副，连年获丰收。

时值东北地区从长达半个世纪的军阀混战、日寇奴役、国共内战的炼

狱中解脱出来，进入了和平安定、经济复苏的岁月。白山黑水，资源丰富

。肥得流油的黑土地，打下个木桩都会长芽抽枝的黑土地啊，只要让老百

姓靠自己的双手过上安生日子，东北大地就是物竞天华，林茂粮丰。粮食

、军火、人力、物力，先源源不绝地支持了全国的解放战争，后源源不绝

地支撑着抗美援朝战争。

这一切，东北老百姓感谢谁？过去谢皇上，如今感谢高主席。高主席

的画像挂满了机关学校，大小会场。许多人不知道有毛泽东，只知道有高

岗。高岗就是共产党：东北人民政府主席，东北局第一书记，东北军区司

令员兼政委。名副其实的「东北王」。东北多顺民，顺民诚实安份。因之

在东三省城乡的干部大会上，群众集会上，有人自发地高呼「高主席万岁

」的口号，也就不足为怪了。起初，高岗还懂利害，批评过几回，指示不

能呼他万岁，只能呼毛主席万岁。他还开玩笑说：我高岗至多只是个「八

千岁」、「九千岁」，全党全军只有毛泽东一人是「万岁」。

可是对于东北干部群众来说，毛泽东在关内，在北京，天高皇帝远。

高主席却天天报纸、广播、文件上见，政声卓著，有口皆碑，耳熟能详。

后来就是高岗自己，对下面的人再呼他万岁时，也听之任之了。认为是人

民群众对共产党、对人民政府的感情。至多只对左右苦笑：我个陕北汉子

，哪能万岁？历史上，陕北地方的名人，一个貂婵，一个李自成，都不是

万岁的料。红军时期出了个刘志丹，也战死了。其实高岗内心里，自视很

高，雄心很大。他认定共产党内，论领导才干，统帅能力，除了毛泽东，

就数他高岗了。其余刘少奇靠卖嘴皮吹牛拍马，周恩来靠揽事干活婆婆妈

妈，朱德靠老资格有名无实，都不算老几。我高岗在东北有人呼万岁，算

是有了基根；日后到了北京，能不能万岁？凭了跟毛润芝的特殊关系，完

全有这可能。当然是在毛润芝之后，那才是真正的万岁万万岁了。昔爱新

觉罗氏从东北进关建立大清王朝，统治全国两百多年，东三省还真是个吉

祥福地呢。

高岗还是个既会工作，又会娱乐的人。抓工作，他是拚命三郎，可以

连续几天几晚不睡，一杆子插到底，大处着眼，小处着手，既轰轰烈烈，

又扎扎实实。志愿军入朝作战后，他坐镇渖阳，执掌后勤总供应，实际上

也是总监军。五大战役的构想，最初是由他向彭德怀提出，经毛泽东批准

之后迅即执行，把联合国派遗军打了个措手不及晕头转向，从而使战事在

朝鲜中部的三八线上胶着下来的。

高岗的部属们都说，在高主席领导下干事，有职有权，权贵清楚，你

不用前龙后虎，左瞻右顾，步步请示，时时汇报。高主席不管过程，甚至

不管手段，只管你达成目的。他把自己的工作方法总结为十六个字：大权

独揽，小权分散，万马奔腾，一马当先。他的这十六宇诀很受毛泽东主席

的赞赏，称他有王者气象。或许，这也确是他比周恩来、刘少奇们高明之

处。周、刘办事，慎小谨微，处处设防，责令下属层层请示，随时报告，

唯恐越出雷池一步。

休息娱乐，高岗也是个多面手。他精力过人，兴趣广泛：打猎，钓鱼

，下棋，玩牌，跳舞，观剧，到东北后又学会了溜冰。他擅长快速溜冰，

一口气能溜上十大圈四千公尺。当然，他最为偏好的，又是跟年轻女子交

往。自古英雄恋美女，美女慕英雄。美女可助他消除疲劳，保持斗志长盛

不衰。又说盗亦有道。他依东北方言称之为「干」，并有几条原则：自己

下属的妻女不「干」，地主资本家的小妾不「干」，社会名流的后代不「

干」，少数民族的女子不「干」，曾为妓女烟花者不「干」。他毕竟是位

共产党的高级干部，领袖人物。此事不宜张扬，只宜相机行事，不留后息

。几年来，他先后「干」过一些农村出身、面目姣好的女兵，事后都安排

她们进了军区的医院或学校学习、工作；他「干」得更多的是那些流散在

东北各地的白俄姑娘。白俄女子，金发碧眼，性事开放，只要你给金条、

银圆。解放战争期间，东北野战军林彪麾下的战将黄永胜、萧华、李作鹏

、皮定钧等人，每逢打了胜仗休假，就一定要回到哈尔滨跳舞，「干」白

俄姑娘，视为对他们战绩的一项奖赏。高岗长时间「干」白俄女子，因为

对方是客居东北地方的侨民，因之不会惹出政治上的麻烦。有的小洋婆子

还对他甚为依恋，曾提出欲长期留在他身边。他则越「干」精神越旺盛，

身体越强壮。均由他的保卫局局长兼卫队队长赵德俊替他物色挑选，密室

藏娇，打点银钱，迎来送往。

高岗夫人李力群，老家陕北米脂县，是为东汉美女貂婵故里。当年在

延安，李力群也是抗日军政大学数得上的美貌女生，后来因落马受伤，身

体垮了下来。高岗倒是福星高照，出入枪林弹雨，无伤无痛、身壮如牛，

权欲性欲都属一流。特别是主政东北之后，高岗百事顺遂，声誉日高，名

位日重。李力群是个聪明的女人，退而求其次：只要保持夫妻名分，不过

问高麻子在外边的事。不然东北领袖，众目睽睽，后院起火的闹将起来，

也是影响不好的。

于是夫妻之间达成默契。革命胜利了，共产党得了江山，坐了天下。

毛润芝一再告诫党内干部不要当家庭改组派，娶小婆娘，要保持艰苦朴素

、艰苦奋斗的好传统。这一点，高岗是心领神会了。润芝兄本人就是全党

全军的好榜样，明明跟蓝苹没有了感情，都睡不到一间屋子了，却也不便

办理脱离手续。或许这是种更为高明的感情选择：既保住了家室名分，又

得到了行动自由，国色天香，美人常新，何乐不为？像刘少奇那样就很愚

笨，名正言顺的娶了个小他二十三岁的王光美，拴牢在一棵树上，纵然是

四围美女如云，群花争艳，也只好强作正人君子，目不侧视了。

高岗事事学习毛润芝，而不会去效法刘少奇。他是在一个极其偶然的

场合见到孟虹，惊为天人的。那是一九五一年岁末，高岗领着保卫局局长

兼卫队队长赵德俊一干人马，去到吉林省省会长春视察工作。他拒绝入住

省委替他精心安排的原伪满洲国皇帝溥仪的皇宫，而下榻原东北军阀张作

霖的行馆。此行馆亦曾是日本关东军总司令及苏联占领军总司令的官邸，

比那大而不当的伪皇宫豪华而舒适。照例白天大会作报告，小会听汇报，

晚上跳舞，看文艺演出。一天晚餐后，他婉谢了地方大员们的陪同，只带

了两名贴身警卫，轻车便服，来到长春医学院溜冰场活动筋骨，轻松轻松

。作为领袖人物，他常有这类出人意表的突发之举。只有他的心腹赵德俊

心里有数，高主席对当地主人派来值夜服伺的那两名傻妞儿不满意，屁事

不懂，连个二人转都不会。

这晚上也是合当有事。刚进冰场，还没换上冰鞋，高主席就被场上一

名身着大红上衣、舞姿优美的女孩儿吸引住了。那女孩身条高俊，长发披

肩，如一团火焰，在旋转着，腾跳着，做出各种高难度的冰上动作。使得

场上的许多溜冰客，都忘了滑行，而驻足相望，仿佛在看一场精彩的表演

。

高岗目光如炬，脸膛泛红，身子开始发燥，仿佛有股热浪在翻滚突腾

。首长的这特殊表情，被心腹赵德俊看在眼里，便俯在他耳边请示：高总

，要不要上去跟那女孩儿搭讪搭讪？高岗眼珠子都未转动一下，只是一声

暗怒：混蛋，还问？快上！

可是赵德俊迟了一步。待他上场，还没来得及吱溜到位，人家女孩儿

已经一旋身，一阵风似地溜向对面那道门洞，取下冰鞋出场去了。

真正的惊鸿一瞥。高主席懊恼得顿了顿脚，虽然没有骂人，勉强下场

溜了几圈，就再无兴致，草草收场了。回到下榻的官邸，整晚都没有给赵

德俊好脸色。

赵德俊也是陕北横山人，小红军出身，机智勇敢，兼有一身好武功，

好枪法。高岗一手把他从一名侦察班班长，选拨到身边来做贴身警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