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陷:1(1 / 1)
在那个尖鸣的世界里,我被挤到角落里,静静地看着人群惊惶失措,人心惶惶。透薄的窗纸里,那个人停止了呼吸般躺在那里,血流不止,大夫眉头深蹙,脸上一个川字。
房门紧闭,千年红尘一刹泯。
李思哲揪着我的衣领,一脸恐惧,咬牙切齿的恨,摞下一句狠话就消失了。自那以后,再也没见过他。
“你给我听着,四哥.....四哥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和他就等着给我四哥陪葬吧!”
我瘫在那里,失了神,他们冷冷地看着我,无暇顾及我。皇公子,张自世,翟厉英轮流照看着他,衣不解带的已经第六天了,他仍然没有醒来。大夫说了,过了今晚,他要是没醒,以后也不会再醒过来。
翟厉英听了,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幸得皇公子及时扶住了她才没倒在地上。不过几天,翟厉英瘦了一圈,两眼凹陷,她现在怀着孩子,不可过度操劳,但任谁劝,她都坚持留下来照看将军。因为她深知,一旦将军去了,她将永远失去她的丈夫。
夜深人静时,【少昊阁】灯火明亮,幽幽地燃烧着夜的黑,一阵风也能把它吹灭。原来已岌岌可危了。
我踏上楼梯,一阶一阶拾级而上,拐过楼梯口,推开房门,他们都在,除了李思哲,翟厉英倚在软榻上,蜷着身子睡了过去,身上盖了条毛毯,或许是张自世盖上去的;张自世歪在椅上,头耷拉着闭上了眼,而皇公子趴在床边不小心睡着了,一脸倦容,下巴上冒了青荐,堂堂一国之君,为了一个狼人,这样值得吗?他们为什么能如此,或许我太傻,不想明白。
我取过衣挂架的外套替皇公子盖了上,坐在床边,看着那个人,就快七天了,他仍然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不会说话,不会睁眼,就像死了一样,即使是大冷天,也像个天然炭炉的人,此时就像一块冰一样,让人寒冷。
微弱的,声息,就像空中一丝游丝,飘在空中也无痕。——“不要死!”
我说。
似乎是天空裂开了一道缝,雨水忽然渗了出来,哗啦啦的,收不停,止不了。
“我不要你死!”
为什么我会哭,泪水淹没了我的手,打在他透血的绷带上。
为什么我会说“不要你死”,那不是我的真心话,我恨你,全世界我最恨的人就是你了!恨你恨你恨你巴不得现在就死。
我不要你死,因为我不想愈元死!
我不想你死,我不想欠你的!
我不想你死......
“四弟!”
皇公子惊呼出声,望着将军苍白的脸,欣喜若狂。我吓了一跳,慌地扭过脸,擦掉眼泪。张自世冲出去叫大夫,翟厉英喜极而泣。
我站在偏僻的角落里,没人注意到我的存在。我看到他的手一点一点颤动,好像生命一点一点鲜活起来。
大夫过来诊视后,说他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情况仍不容乐观,开了几味药先稳定病情,研究治疗方案,再作观察。小英子拿了药方子送大夫出门,我松了口气,打算跟着他们离开,皇公子却开口叫住了我。
“迟尉玦,你留下!”
群情讶然,盯着我看,下人一脸担忧。张自世扶翟厉英回房休息,皇公子跟着离开,面无表情。
“别忘了愈元!”擦肩而过时,皇公子低声说,我讶然抬头,看着他,脸上除了疲倦什么也没有。“好好照顾他!”
他们陆续离开,夜里只剩下我和他,我远远地望着他,他,依旧不动。烛光摇曳,人影稀,月色如霜,点薄凉。
皇公子和张自世日理万机,公务繁重,只能不时抽空来府探望,翟厉英在将军府住了下来,一边等候李思哲的消息,一边安胎养性。不知何时,照顾将军的重任渐渐地落在我身上了。
将军缠绵病榻上,偶有清醒时,念叨着要见李思哲。自己伤得一塌糊涂,就要死了,却不停地寻找那个自出事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的他。
“你走吧!”他醒来,看到我,眼神有点冷。
我淡淡地睨着他,没有回答。
“思哲,找到了没?”他的声音干哑,弱弱地吐出来。
我本想瞒他,大夫说了他刚刚好转了点,身体还很虚弱,不能受刺激。但怎么瞒?他每次醒来就嚷着要见李思哲,骗他说李思哲病了,但一直不出现,瞒得了一时,瞒不也一世,他会不知道?他见了支支吾吾地不说话,翻身就要下床,折腾了半天连个身也起不来,反牵动了伤口,痛得一脸冷汗。
“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
他痛得脸皱成一团,却不停挣扎起来,他抓着我的手,手被他抓得一片红肿,“他一定吓坏了,告诉他,我不怪他,别.....别让他做傻事。”
他最后倒在床上,晕了过去,脸上蒙了一层冷汗,涮不去的死亡般的苍白。大夫来看,并没有什么生命之虞,病情也是好转了的,但还是不要受刺激,避免激化病情,应静心疗养,修身复元。
我们派人四下寻找李思哲,但十多天过去了,始终无半点音信。翟厉英终日以泪洗脸,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为了等李思哲,她不得不留在将军府里养胎。
“这肚子迟不大早不大,偏偏这个时候大起来!”翟厉英哭得梨花带雨的,恨恨地看着一日比一日胀起来的肚子,要不要这个孩子,她早就飞奔出去寻他去了,用不着在这里等得肝肠寸断。
将军府一片愁云惨雾的,看不见日光。
“不好了,将军又要去找李公子了!”我刚上楼,一丫鬟冲冲跑来。
我闻言赶过去,屋里一片狼藉,将军蹒跚着走来,下人不敢拦他,拦也拦不住。他一向不发脾气,脾气一来,谁也谁不敢拂逆。一众丫鬟怕得战战兢兢地缩在一旁。
“谁敢拦我,谁就别活了!”
我走到架上,拿起一个沉香木,悄声走过去,趁他不备对着他后脖颈二话不说就砸了下去,他缓缓地转过身,愕然地看着我,“你竟敢打我!”
我也惊了一下,没想到一棍下去他还能这么清醒站着,不打也打了,还是干脆点再来一棍把他办了,正抬手打下去时,他突然一下倒在了地上。
“还愣着干嘛!还不快把他抬到床上!”
下人一副愣呆的表情,瞪大了眼看我。平日手脚利索的人怎么一下变迟钝了,没反应呢!我不由喝了声,指挥她们把将军抬到床上。
“绳子!给他绑了!”
日上中天,夏风阵阵,大夫说了药一日三服,也差不多是时候吃药了。小英子端药进来,将军也醒了,挺尸床上和我大眼瞪小眼的。
“好大的胆子,竟敢打我,还敢绑我!”他咬牙切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