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梦境.番外（1 / 1）

百莫放学后兴冲冲地拿着一盒蚊香跑回了家。

百六萤说今天的工作有些忙，不用等他回来吃饭。百莫自己找了点东西吃了洗完澡后就直接睡觉了。因为明天还有临高考前最后一场模拟考，她不得不养精蓄锐对付明天的考试。

那盒蚊香就这样被她晾到了一边去。

晚上百六萤回来的时候就是这么一副状况——外面正在下雨，家里正好停电。他今天要多倒霉有多倒霉，进个家门还能被门槛绊倒。

掏出电话借着光，他放好雨伞就打算去洗个热水澡。结果不出意料，没热水。

这都有多久没试过这么倒霉了？自从姬神爱走了之后他就没这么倒霉过。说到姬神爱，他就又是一阵唏嘘。

都过去这么久了，他是时候要忘记她。人不能老想着过去，总得向前看。再说又不是生离死别，也许哪一天，又会再见面。

他能怎么样，有心理准备以后不会再见，但有个希望总是好的。

她不见了也不是没好事，至少那些莫名其妙跟人偶有关的事情他就再也没遇到过。想想，跟她在一起的日子反而更像是在做梦。

梦一场，醒了就要正视现实。

活着都要这样。

勉强用冷水洗了澡，他又发现一个麻烦的问题。夏天下雨的时候，蚊子就特别多。现在还没有电来，蚊子就在这个屋子里头嗡嗡的叫个不停，让人心里烦得要命。

找来蜡烛点亮才发现电视机前的茶几上放着一盒蚊香。大概是百莫放学回家顺便买回来了。

那真是得救了。

他拿了一圈出来，点燃后就灭了蜡烛回房间放好，接着就躺下睡觉。

偶尔因为停电而早睡似乎也不错。

这蚊香有一种奇怪的味道，但是却很好味。百六萤因为今天跑了很多地方帮秦华打探消息早就累死了，一沾上床就睡得昏天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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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闹的街道有不少人在走来走去。他们都穿着中欧世纪的衣服，或走或坐马车，在这条不小却到处都是店铺的地方来来往往。

这是哪里？

百六萤站在这个街头很迷茫。过了一会儿，似乎想起什么似的急忙往街道的偏僻角落奔跑。

百六萤觉得不可思议，他怎么会认得路？但是身体就是这样自动作出了反应。记忆和动作都不像是自己的，却仍然是自己的。

他是怎么了吗？

走到街道尽头拐弯的小角落里，有一个很小的橱窗店铺。透过橱窗，看到里面摆满了精致的人偶。或坐或站，或笑或不笑，但都像极了真人。

他直接推门而进，装在门内边上的风铃就发出悦耳而清脆的声音。在门打开后有一个半人高的人偶站在门边，眯着眼睛向进门的人说：“欢迎光临‘魂’。”

这里是“魂”？可是装饰和布置完全不一样。

他走到一张最靠边的简朴樟木长桌前，发现了躺在长桌后面那张铺着红色刺绣绒毯长椅上的人。

那个人一身水色的繁复汉服，披散着乌黑的长发，有几缕都落到了地面上。她侧躺着，神情寡淡。绝色的脸上泛着一层柔和的光晕，一双眸子下的芝麻泪痣盈盈欲滴，神秘莫测。

是她，是姬神爱！！

终于见到她了！这个薄情的女人，终于让他逮到她了。

百六萤按捺不住内心压抑已久的激动冲动和复杂的心思，轻声呼唤道：“神爱……”

似乎听到他在叫她，姬神爱缓缓睁开那双剪水秋瞳，声音倦懒而清冷：“你叫我什么？”

这话听着有些别扭。百六萤从来没当过姬神爱的面叫她的名字。一直以来不是姬大小姐就是姬大美女，她要这么问他还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也不用管他是不是会尴尬。

只是他觉得这个别扭并不是她的问题，而是她的语言。他听得懂，她的语调也是平时那般，但是却有哪里不对劲。

“是不是忽然这么叫你让你不习惯？”百六萤有些不好意思的问。

姬神爱盯着百六萤看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坐起身说：“确实很不习惯。你说我名字用英文的口音很难说，几乎都是叫我姬小姐的。”

对了，就是这个。她是用英文在说话。英文？

好端端的，他们两个为什么要用英文说话？对了，刚才在大街上看到的那些人，也是外国人。

难道姬神爱出国了？

那难怪他怎么找都找不到她了。

“是吗？原来是这样。”

姬神爱看着他呆呆的样子，有些纳闷。随即毫不在意地问道：“诺尔斯，你没买草莓蛋糕回来？”

诺尔斯？在叫谁？她的眼睛仍在看着自己，是在叫他吗？

百六萤透过橱窗的映照，看到自己一身白色的花边衬衫套着一条筒型的黑色长裤，还有那亚洲人特别的黑发黄肤，不明所以。

这不是自己的脸，而是一张成熟又很硬朗的脸。他的穿着跟大街普通的人一样，并不奇特，也没那些坐在马车上的高级。

“你怎么了？”姬神爱悠悠的声音传了过来，带着一丝不解和担忧。

这种语气似乎在他认识的姬神爱身上从来没听到过。

“没事。我忘记了，很抱歉。”明明是中国人的样子，为什么他们要说英文？

姬神爱笑了笑，起身走到他面前抬手理了理他的花边领子说：“看你冒冒失失的样子，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这么温柔关心他的样子，根本就不是姬神爱。难道是他认错人了吗？……并不是认错人了。她是姬神爱，不过并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姬神爱而已。

“没有，我再去一趟吧。”他转身正要出去顺便整理一下现在的状况，姬神爱却叫住了他：“不必了，我还没有特别想吃。你到后面的仓库里把蓝沙摆到外面来，我已经做好她了。”

他点头，又下意识叫了一声她的名字：“神爱……”

“你今天怎么了，居然叫了两次我名字？”姬神爱有些好笑地直视着他，让他的脸不禁红了又红。

无论何时，她都是如此漂亮，惊为天人。

“忽然很想这样叫叫你。我……以后能这样叫你吗？”

“……”姬神爱的目光似乎看透百六萤的心思，但她却只是淡淡地说道：“如果你不嫌麻烦，我不介意。”

等他去后面仓库搬人偶的时候，她才喃喃道：“已经好几个轮回，除了逸之外，你还是第一次主动喊我名字。一旦喊了名字，便是情根深种的时候。我该如何是好，你又该如何是好？”

“明明，你的大劫快要到来，我们不得不说再见。”

“也罢，让我贪心一点，至少陪你到最后。如果你能活下来，我会陪着你到你离世的时刻。如果你活不下来，我们就下个轮回再见。”

“反正，你我都是命运的棋子，总会相逢。”

百六萤去后面搬来了一个半人高的和服装人偶，摆到了姬神爱指定的位置上。他现在做的事情和之前的事情没什么两样。无非就是帮她跑跑腿，做做家务，还有陪她聊聊天。

店里依旧是门可罗雀，但百六萤却很安心。

“这些人偶，应该没什么危险吧？”他坐在姬神爱的身旁，摆弄着一旁架子上的人偶衣服，问。

坐另一头的姬神爱端着茶喝：“我说过我做的是爱和希望的生意，危险又是从何而来？即使有危险，那也是人心所致。只要人有七情六欲，这个世界的理就时刻存在。”

“你说的话还真是没变过。”百六萤笑，感觉真的还是她。

姬神爱笑：“是不是台词每次都一样，像背好了一般？”

“没有啊，我已经习惯了。”

说不定他穿越了时空，认识了前世的姬神爱也不奇怪。然后自己便是这个叫诺尔斯的男人。无论他是混血，还是留洋，或是华裔，又有什么关系？

他的目标就只有一个：“神爱……”

姬神爱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略微侧着头望向他：“嗯？”

“我喜欢你。你能和我交往吗？”借着接受洋文化的人的口，这句话说得干脆又利落，完全没有犹豫和别扭。

被百六萤的直白吓了一跳，姬神爱的神情略过一丝惊讶和困惑：“你忽然间说什么？”就算是从前的萧白也不曾对她这么表白过。他居然在这一世这么直接的跟她说了，真让她不知该如何处理。

“我说我喜欢你。我一直想对你这么说，可是我没有珍惜过机会。现在有机会了，我一定要说，我不想再后悔。”

看这样子是因为他前几世的记忆复苏了吗？……那不可能。

“唉，”姬神爱长叹一口气，没想到这次来得这么快。明明经历过几次相爱又分开的悲剧，他还是学不乖，她也学不乖。

“这个答案，我能考虑考虑再告诉你吗？”

没想到姬神爱会这么干脆，百六萤简直要激动得原地跳起来了：“当然可以。”

看他这个样子，希望这次他不要像上一世那样躲不过自己的劫数，匆匆离世，让她伤心了好久。

百六萤的劫数很快到来了，关于生命的劫数似乎都在他二十五岁的时候发生。那个时候他尚不知道这就是自己的劫数，只当是因为认识了姬神爱，所以才会遭遇到那些不幸。

但他并不后悔，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有得必有失。

就算现在，他也不知道那是他自己的劫，跟谁都没有关系。

而那个时候的姬神爱，也并没有要帮他渡劫的心思。她知道这是世间的理，谁都不能忤逆。或许也是因为她还没看透两个人之间的缘分，怕一插手，就是改写了这命运，令他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即使如此，现在这里的她，仍是贪恋着这些相处的时光，一刻都不想放开。

这一世他造化不错，没有死。姬神爱很高兴。

经历了一次生死攸关的事情，百六萤知道世事无常，他需要尽快得到她的答复。

“神爱……你能告诉我，你的答案是什么吗？”站到长桌外，他轻声问道坐在那里吃着草莓蛋糕的姬神爱。

姬神爱朝他招了招手，“过来。”

百六萤听话地走了过去。

她把手上的蛋糕分了一半出来递到百六萤的面前：“吃吧。诺尔斯，关于那个答案我正式回复你，我愿意和你交往。”

百六萤听到后，心情只能用受宠若惊来表示了。他激动地握住姬神爱的手，身体比脑袋反应还快，已经吻上了姬神爱的唇。

姬神爱也吓了一跳。想着他从小就在国外长大，思想行为都和那些洋人差不多，这么做也很正常便没有反抗。

唇齿之间溢着草莓蛋糕的香味还有姬神爱身上淡淡地白兰花香气，让人迷醉不已。

百六萤第一次接吻，自然不会吻得多好，很快就松开了姬神爱的粉唇。那两片被亲过的嘴唇此时泛着湿润的红色，让人看了几乎欲罢不能。

要冷静，他们要慢慢的按部就班来。

“我现在很幸福，神爱。”百六萤向她笑道。如果他能一直和她待在这个空间里该多好？

就算他已经知道，这里只是一个梦境。

姬神爱轻抚着他柔软的头发，香甜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耳边：“我也是。”

然而幸福往往最容易被粉碎。

百六萤渡过劫数，两个人又好不容易确定心意相爱了，一年的时间到来后，百六萤仍然逃不过死神的召唤。

在过路的时候，被超速的马车从拐弯一下子撞到碾压，当场死亡。

姬神爱哭了。她终于明白，就算他渡过劫数，只要一年时间到了，她不离开他，他就会因为各种原因死去。

她和他，永远不能在一起。

百六萤的身体忽然就这样轻飘飘地，他在姬神爱的身边看见她哭红了眼睛，从来没见过的狼狈，却无法用双手去替她擦干眼泪。

“下一世，我不会再犯这个错误了。你命不该绝，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百六萤想告诉她并不是她的错，可是思绪慢慢的恢复了。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痕。天已经亮了，而那圈蚊香也已经燃尽。

那个梦境太真实了，真实得让他害怕。他甚至有些庆幸自己醒来了，虽然在最后不能安慰那个哭泣的姬神爱非常的痛苦。

但那也只是梦罢了。现实的姬神爱，她不会这个样子，他也不习惯她那个样子。

电已经来了。他起床洗漱好开始煮早餐。

百莫起来的时候似乎发现了百六萤用了她的蚊香，拿着盒子就跑到厨房里问他：“哥，你是不是用了这香？”

“昨晚有蚊子，就用了一圈。干嘛这么生气的样子，这蚊香哥哥不能用吗？”

百莫翻了翻白眼，解释道：“这不是蚊香。这是我们社团共同研究出来的离魂香，没有东西装才拿了个蚊香的盒子装。你用了没什么事吧？”

“没什么事，就只是做了个梦而已。”百六萤听到离魂香三个字后顿了顿，才笑道。

百莫挠挠头，一边喃着一边去卫生间洗漱：“我就说嘛，这种东西怎么可能那么容易研究出来。下次再挑战挑战吧。”

百六萤笑了笑，把锅里的蛋炒饭盛到碗里，自言自语了一句：“如果那不是梦境的话，那么我们来世还会再见面吗？”

“真是期待再会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