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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第十七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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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的话一出口,殿内就响起了良昭媛的声音:“这可是逻迦女帝生前戴过的那一套羊脂玉首饰?”

不待他人答话,良昭媛又自顾自惋惜道:“既是如此,钱妹妹你把首饰搁哪儿去了?怎的不戴着?别是忘在妆台上了吧。”说着作势就要唤人去取。

太后心中不喜,不动声色朝贤妃淡淡地扫了一眼。

贤妃似是无法承受她眼神的压力般微微垂眸,转眼看到德妃在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贤妃神色一冷,朝良昭媛说道:“良昭媛如此做,怕是不妥吧。”

良昭媛一听这话,虽不知为何却也明白贤妃不高兴了,便取消了方才的打算。

但贤妃已经打算今日暂且先不搭理她了。

谁都知道以良昭媛的身份,先前必然未曾见过逻迦女帝的饰物。如今良昭媛随口就能说出那套首饰是逻迦女帝之物,必然是她告诉良昭媛的。

自己本是无意间提起,哪知那良昭媛得知了后却放在了心里,在太后殿里随口一说倒让自己遭受了池鱼之灾,惹了太后不高兴。

这样一想,贤妃就也不再理会良昭媛那边,心想先晾她一晾,免得再闹出点事情牵扯到自己。

其他人本就没打算管这事,如今有了良昭媛这一出,更是缄口不言。

未满在听了太后的问话后,内心无比凄苦。

东西怎么不见了……

其实她也很想知道,镯子什么时候离了手腕、到了那人手里的。

不过将太后的话稍稍思量之后,她又有些纳闷。

为何太后说的是“为何不见了”而不是“为何你没戴来”?

听这意思,太后明显是事先就知道东西不见了所以才吩咐她将东西戴来。话里话外,像是特意向她点明一般。

为何呢?

难道是要警告自己往后小心点、一举一动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吗?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未满便自嘲笑笑。

应该不至于吧……她不过一个小小御人,犯得着太后这样关注她吗?

她正快速想着,那边良昭媛已经彻底安静了下去。

殿中悄无声息,自己的呼吸声仿佛都清晰可闻。偌大的殿阁突然如此寂静,莫名带出了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闷感。

躲是躲不过去了。

未满深吸口气,将心一横,刚稳稳当当跪了下去,好不容易抱着壮士断腕的决心准备开口承认错误时,旁边一人突然跪到地上抢先开口说道:“这事原是奴婢的错。”

未满惊讶,扭头去看身旁之人。

只见锦秋低垂着头,说道:“奴婢未将东西收好致使东西不见了,请太后责罚。”

未满讶然,说道:“可东西明明……”

初夏也噗通跪了下去,“若奴婢没记错的话,那镯子应当是奴婢收起来的,不关姑姑的事。奴婢知错。”

这时一声娇笑在旁侧响起。

“钱御人好大的本事,将奴才调.教得极好。如今出了事儿,一个个地都争着抢着要认罪,生怕自己落了后头,这罪名就被旁人抢了去呢。”

这声音娇媚无比,带着中勾人的魅力。

竟然是德妃。

太后闻言面色便又冷了几分。

她肃容扫视屋内众人,最后视线停在朝未满身上,说道:“你来说说,东西到底是怎么没了的。”

未满犹豫了。

若是方才,她大可说东西是自己搞丢了。可如今锦秋、初夏她们一个个来顶罪,都说的是东西经了她们的手,没有提给未满戴上之事,显然是想将未满撇清出去。

这样一来,未满倒是当真不敢说自己戴着镯子弄丢了的,不然,锦秋她们几个便有欺上之罪……

思及此,未满最终只得答道:“妾……不知。”

“好一个不知!”太后愠怒道:“如今不过是不见了一个镯子而已,你竟然还找不出是怎么不见了的,由着这些奴才浑说、乱说,到最后也不知东西怎么找不到的。这还只是个小物什而已,你们就成了这副样子。若是碰上了大点的事情、大点的物件,还指不定会是什么情形!照这样下去,你们凝华殿,怕是要成为咱们这宫里头最乱的一个地方了!”

这样一个大帽子扣下来,登时将未满砸得头晕眼花。

丢了个镯子而已,凝华殿就要成为宫里最乱的一个地方了?

这是哪儿跟哪儿啊?

她死死握着拳,咬紧了嘴唇,才压制住心中叫嚣着要反抗、要还嘴的欲望。

她暗暗告诫自己。

吃一堑长一智。

在这个黑白颠倒、是非不分的地方,说多错多,逞口舌之利是没有用的!

谁知就在这个时候,太后又缓缓说道:“我看他们几个也都伺候得不得力,既然如此,你们各去领八十杖吧,也好长长教训。”

未满一听就愣了。

八十杖?那岂不是会打死人的?

明知这时候该冷静,明知道这个时候冲动是不对的,可自从入了宫后就憋在胸中的那口气无限膨大,已经频临爆破。

这些人都是为了她方才顶罪,她怎可袖手旁观?

如此想着,未满一字字说道:“这样贵重之物丢失,妾必会尽快寻回。还请太后宽恕两日,暂且放过他们。”

见太后迟迟不说话,她磕了个头再次说道:“还请太后宽恕两日,未满必会寻回贵重之物!”

“放肆!”太后呵斥道,抄起手边茶盏就朝未满丢过来,“哀家的决定,岂有你插嘴的份!”

未满没想到看上去端庄沉稳的太后会突然暴怒,愣了下被那茶盏砸了个结实。

热热的茶水顺着她的脸颊慢慢流下来,一滴滴递到衣裳上,使得那桦色看上去更深了几分。

额上被砸到的地方一跳一跳地疼,未满心中不解。

太后就算再发怒,也不至于那样失态。

难道是自己的话中有什么地方触到太后的逆鳞了?

“发生什么了?在屋外就听到声音了。”

一个清清冷冷的声音响起,一人踱步入内。

这声音很是熟悉,震惊中的未满下意识就侧过头循声看去,便见一气质高华的玄衣男子正朝了这边缓缓行来。

看清对方面容,未满失声问道:“承昭!你怎么来了?”

听到她对魏承昭的称呼,除去小冯子外,殿内众人齐齐变了脸色。

一声唤完后未满额头一疼,突然想起了自己目前的境况,就忙转回身低下了头,便没看见众人的反应。

魏承昭进到殿中,抬手示意众人不必行礼,缓步行到未满面前,看了她一眼,淡笑着问道:“这是怎么了?怎的还把自己弄湿了?”

见承昭朝自己伸出一手,掌中有一方帕子,未满背上的冷汗蹭蹭往外冒。

承昭这家伙,还想不想她活了?

她的婆婆还在跟前呢,他竟然就公然给她帕子拭去水渍?

这是要命的节奏啊!

魏承昭进屋时本是带了怒气的,但见未满冷汗直流大气不敢出的模样,倒是乐了。

他正要开口询问,那边太后发了话。

“你怎的来了这儿?中午不是才来过吗?”她此时语调已然平缓。

魏承昭行礼说道:“听说母后今日午休睡得比往日里少了一刻钟,心中担忧,一有时间便赶过来了。”

刚刚太后问魏承昭话的时候,未满已经隐隐觉得不太对了。后来听了他答话里的“母后”两字,她便愣了。

当今太后只有一个儿子,那就是,就是……

这件事太令人震惊,未满顿时忘了什么礼仪体统,也忘了额头上的疼痛,蓦地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仰首去看魏承昭,指着他,大惊失色地说道:“你,你,你……别告诉我你是……”

她话一出口,太后就呵斥道:“太不懂规矩!崔嬷嬷平日里怎么教你的?皇上面前怎可如此!”

厉喝传来,未满算是回了神。感受到太后话语里的怒意,再想到方才被砸的那一下,她顿了顿,别过脸去,再不发一言。

她暗暗咬牙。

很好,他果然是皇帝!

“未满她尚且年少,儿子喜欢的就是她的天真烂漫,所以平日里不曾约束于她。若说她不懂规矩,其实错倒是大半在儿子了。”魏承昭对太后说道:“所以母后若是要生气,倒是该生儿子的气了。”

语毕,魏承昭再次向未满伸出手来,掌中却没了帕子。

不待未满反应过来,对方已经自顾自牵过她的手,硬是将她拉了起来。

他的手干燥温暖,未满的手被他的大掌包裹着,莫名地——

莫名地惊悚起来。

她一直将他当做宫内一个小小管事,虽感激他却也刻意保持着距离。如今冷不丁这人成了自己那没见过面的“夫君”,顿时不自在地浑身冒了一层鸡皮疙瘩。

还不待她反应过来,额上传来干燥熨帖的感觉。

魏承昭竟然拿了帕子在给她将被泼的茶水轻轻拭去。

他动作轻柔无比,未满被那帕子撩得心里头一阵痒一阵麻,却也不好当众避开他,难受得要死。

更让她难受的,是屋里人齐齐凝视的目光。

“我,我自己来。”她想要拿过帕子,却被他轻轻推开了。

他平日里神情、语气都清清凉凉地,带着种疏离,未满几时见过他待她如此亲昵?

她飞快地睃了魏承昭一眼,又赶紧垂下了头,心乱作一团麻。就连太后对自己如何不满,她都顾不上了。

要死了要死了。

他他他、他那是什么神情?跟她爹看她娘时的样子不分上下!

醉死人的温柔神色啊醉死人的温柔神色啊……

这也太吓人了!

因为他上次看她时还正常得很,完全还不是这样啊……

未满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不动声色退了半步想抽回手,结果被魏承昭用力握住往前一拉,比方才还更靠近了些。

再飞快地看了他一眼,感受到他眸中的宠溺,未满鸡皮疙瘩落了一地。

此时此刻,她甚是怀念他眼神清冽的模样。她实在想不通,他怎么就突然变了个人啊!

望见魏承昭微微勾起的唇角,未满顿时悟了。

故意的,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四周的妃嫔眼光如刀,嗖嗖嗖朝她射过来。

未满欲哭无泪。

大家根本就理解不了自己这颗受伤的心啊!

再偷瞄太后——

很好!看过来的眼神更加冷厉了!

未满悲痛异常。

事情怎么就到了这一步了呢?

魏承昭看到未满视死如归的神情后,终于轻笑出声。

他拿出一物,轻轻套到未满腕上,嘴角噙着一丝笑,亲昵地说道:“你昨日将镯子脱下来搁到枕边,今早怎的忘记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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