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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朗白昼沉入森森暗夜,清冷星光如暗流涌入这无边的夜色中,大风抚过光秃尖利的树枝发出鬼哭狼嚎般尖锐的声音,仿佛此时这片天地中无数个黑暗里潜伏的恶魔在厮杀,噬咬。
大周国最北面的松雾崖丛林,一直都像是被这个世界遗忘的角落。
夜半,气温骤降,整个北方迎来了它的第一场暴风雪,雪花如同战火后扑棱棱落下来的灰烬,覆盖在这边荒凉的地界上,巨大的云层在它的上方涌动咆哮,霎时间天地充斥着轰隆隆的惊雷声。
冬雷阵阵下传来歌鸲隐隐约约的尖啸,好似它的嗓子里早就啸出一道血箭来,比琴弦更细比利剑更尖,穿透耳膜脑骨和血肉,直直地刺向心脏。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在大雪沙沙声中响起,突然一簇灯火在无边的黑暗里亮了起来。
顺着那朦胧灯光的方向,有一排简陋的木屋,门吱呀一声打开,出来两个穿着大周朝灰色团花图案兵士服身形佝偻的老人,左边一个右手拄着一根木拐,左手提了一个小木桶,右边一个老人掌着一盏晃动得下一秒就要灭掉的罩灯。渐渐厚起来的积雪被脚步不规则地挤压发出吱吱的闷响,好似鞋底对酷寒的抗议。
他们的耳朵随着年纪的增长已经有些失聪,但那歌鸲持续不断的尖锐叫声总是能在他混沌时唤醒老人,提示老人该做他们这么多年一直重复做的一件事——给那个孩子送饭。
歪歪斜斜的两排脚印从简陋的木屋一直深入到林子里,这段路闭着眼睛他们也能走出来,小路上低矮灌木已经被一辈辈像他们这样的人踩没了。
这样的路,第一次走,是极容易迷路的,前方充满了黑暗和未知的恐慌,你知道么?其实它是该通向忘川河的。老人们用高深莫测的口气却又平乏寡淡的表情地对下一班壮年的奴役们说,仿佛如此就能掩埋这浑身的孽障。
歌鸲急促鸣叫的声音近了,近了,更近了.....
细听下,那声音已经有些嘶哑,变得让人毛骨悚然起来。
在这样声嘶力竭的声音里时间行走的脚步好像被无限放慢,老人终于到了一座石头堆砌得宛如金钢铁罩只有一个一米高的完美嵌合的小石门的屋子前,先把手中木桶的饭事用木勺吭哧吭哧地舀出来,倒入一个长方形的石槽里。石槽外有他用木头绑成的围栏,如果没有这个,他前脚刚走,就会有獾子或者其他野兽来将这食物抢食干净。
另一位老人走到后方,将流入凹槽里的脏物清除。
做完这些,他们一言不发,提着空了的木桶慢慢地往来路去,等着下一次......下一次再被这饿极了的东西的叫声唤醒。
老人走远后,里头才怯怯地伸出一只手,我们姑且认为夜幕下那黑漆漆的爪子是手吧。
它抓了食物往里头缩,身下的茅草随着它的动作兹兹轻响,为了多活一天,它已经叫哑了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