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第二十七记·孽胎】(1 / 1)
鸢娘的死并没有带给纳笙族人太多的震撼,毕竟已经死了太多的人,他们开始想别的办法摆脱控制。
最终结合众人之智,拟定了一计,引虎入山,瓮中捉鳖。
这几日,军官的精神实在是不太好,鸢娘的死毕竟带给他太多的震撼,他连续几夜都没有睡好。
“将军,纳笙那群刁民终于有人松口了。”
“哦?押进来,我亲自审他。”押进来的是一个瘦小的男子,据他所诉,宝藏就埋在纳笙族的祭坛下面。军官想了想,刀疤三他们的尸体也是在那里找到的,埋在那里,的确是最大的可能。
当天,他就带着大多数兵上了山。
“想必他们必定是将敌方集中在一处,整体击破。”沈渝想了想。
我看了他一眼,那倒是你的一贯作风,你打击沈家的时候不就是这样吗?
“你小子倒是有些见地。烛火快要燃尽了,去换一根。”婆婆看了他一眼,继续说,“等他们上了山,他们将山上的巨石引下,几十个活生生的人就被巨石砸死了,剩下的也成不了什么气候,很快被制服了,他们被绑起来,活生生的埋在祭台的泥土里,像他们对待他们一样,浇上汽油,一把大火,灰飞烟灭……”
我这才想起上次在祭台那处发现的骸骨。
森森白骨,包裹的是数十年前的这样一段往事。
纳笙又恢复了平静,那件事被称为纳笙最大的忌讳,每个人都绝口不提。可是,总归有些不同,来往纳笙岛逐渐减少,一方面,总归是纳笙人对外人总归心有余悸,另一方面,开到纳笙附近海域的船只接二连三的发生了意外,半年之后,纳笙居然自然而然地实现了海禁,人们渐渐忘记曾经有这样一座岛屿。
纳笙的极盛时光终于过去。
本来这段故事就该这样结束,可是事情却还是出现了意外。
原本早该在那一场大火中死亡的鸢娘却奇迹般活着回来,还带着八个月的身孕。
凭着日子推算,不用说也知道这个孩子的父亲是谁。
那时的无芳街已经败落,她挺着隆起的肚子出现在无芳楼的大厅里,依旧是跳海的那件旗袍,只是破旧不堪,她目光空洞,脸色惨白,嘴唇殷红,宛如重返阳间的艳鬼。
回来以后,鸢娘开始性情大变,她变得阴沉莫测。她变得邋里邋遢,不施粉黛,头发打结,整日穿着一件乌黑的旗袍,身上时常散发着难闻的海水的味道,以前的她曾经那么爱美,爱那些温暖而热烈的颜色。
起初他们以为她是被那个男人伤着了,可是不是,她甚至连那个男人的名字也不提。
她甚至不会笑了,表情永远是那一个,她变得刁钻,有个小姐妹曾经送给她一件桃红色的旗袍,她看也不看就把它绞碎了。
她就像一块捉摸不透,凿不看,融化不了的寒冰,人们吃了几次灰,都不敢接近她了,她把自己关在自己的黑屋子,不跟人接触,也不让亮光照进来。
仿佛那一日回来的只是她的尸体。
人们在心里暗自猜测,鸢娘其实早就死了,回来的不过是一个水鬼,有人甚至试着验证,她假装不小心的摔倒在鸢娘身上,她身上的肌肤又冷又硬,跟石头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看来鸢娘早就不是人了。”
“负她的人早就下了黄泉了,她还回我们这里做什么?”
“听说泼狗血能能驱邪,要不我们试试。”
可是终究没有人敢去尝试,日子一日又一日的过着,鸢娘的肚子越来越大,她却越来越瘦,瘦的只剩下一副骨架,仿佛所有的精元都被孩子吸走。
终于到了那一日。
纳笙思虑再三,觉得鸢娘以及肚子里的孩子不能留,他们去绑她去浸猪笼的那日,是冬至。
他们打开她的房间,却发现她已经躺在床上,安安静静,身体甚至已经有了轻微的腐烂,仿佛已经死去多时。
鸢娘这几个月与其他人,几乎没有交集,甚至没有人知道她死在这间屋子里。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在所有人都凝神屏气准备对付这一个给纳笙带来祸患本不该去而复返的女人,她却早已无知无觉的在某个角落里死去了。
“看,有什么东西再动!”先是有一个人叫了起来。
鸢娘已经死去多日,虽是冬日,躯干只怕早已生了尸虫。
可事实上并非如此,只见女人衣物包裹的腹部有一团东西在蠕动,慢慢地,那隆起的腹部居然平复下去,有人胆子大些,去扒开鸢娘的衣裙。
“你们猜,怎么着?”婆婆声音颤抖,我的心吊到了嗓子眼,“那团腐肉间竟然爬出一个又瘦又黑的小东西,可尽管血肉模糊,也分明是一个人类婴儿的模样。”
“怎么会这样?”我心中大骇,女子生产本就是个极其艰难的过程,听说过有女子死于难产的,也听说过大出血,母子都没有保全的。可我却万万没有想到,竟然还有人死后还能生子的?
“鸢娘真的死了?”
“看来鸢娘并非无后,她还有一个孩子。”秦知年注视着烛火,不知再琢磨些什么?这是已经是后半夜,新续的蜡烛已经少了小半根。
“什么时辰了?”阿嫘婆婆突然问。
“嗯,大概快过子时了。”我望了望窗外的夜色,答道。
“很多年前,发生这些事情的时候,我都曾亲身经历过,总觉得这纠葛太过漫长,可是数十年前那些曾惊心动魄发生过,不过短短半夜就已经说完了,你看,人生到底该说是太过漫长,还是昙花一瞬?”
“婆婆……”我低低叫了一声,她似没有听见,仍然注视着窗外。
“乔乔,你觉不觉得,窗外的亮光有些不同寻常?”沈渝突然发问。
我这才注意到夜色中那点点光亮正在朝着屋子靠近。稍微近些,就可以分辨出那是大批人手里迎风招摇的火把,宛如一条火龙,明显是冲着婆婆的屋子来的。
“二哥,看来,我们的身份已经被识破了。”
沈渝低头看了我,眼神一转,“也不尽然,现在还没有把握,他们究竟识破多少?”又转向了看着阿嫘婆婆,“婆婆,可否再帮晚辈和舍妹……”
婆婆嗤笑一声,“我说过我不会说,可不代表我就得为你们隐藏身份。”
眼看外面的族人就要破门而入,我心里焦急到了极点,无数画面在眼前浮现掠过,忽然定格在一个画面。
我转头,对秦知年道,“秦知年,你上次不是带着我们从另一条路走的吗?这次就不可以吗?”
“别白费力气了,那条海上通道,早就在上一次海啸中破坏了,”秦知年耸耸肩,做出一个无可奈何的样子。“而且,他们已经在门口了。”
可我心中仍是存着侥幸的,说不定……却被秦知年几近平淡的话所打断。
他说,“没有用的,他们已经知道你们混进纳笙了。”
他停了几秒,眼神望着我,一字一顿的说:“而且是我告诉族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