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十九记·无芳街】(1 / 1)
果然想得太多就导致第二日很没有精神。
小虎子从树下下来以后昏迷了几个小时,醒啦之后就一直活蹦乱跳乱跳,完全忘记了以前的事情,听说是“老窦”救了他,一大早就蹲在门口摇尾巴。
“窦婶婶好!”小孩儿叫的响亮,“老豆呢?我是来结草衔环,感谢他的救命之恩的,嘻嘻。”
“小鬼,知道啥叫结草衔环?”我觉得好笑,轻轻弹孩子的脑壳。
“怎么不懂了呀?”小孩儿争辩道,“神仙哥哥教我的呢?”我这才看到小孩背后站着秦知年,用玩味的眼神看着我,似乎好像不是小虎子,而是我。
“老窦在屋里休息,你安静点,别闹他。”我低头说。
“哦。”小虎子乖巧的点头,一蹦一跳地扑向里屋,看着情势,二哥一时半会恐怕难以耳根清净罗。
小孩儿进了屋,倚在门口看热闹的秦知年却没有半分动静,只是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
我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却佯装着镇定。
“秦先生,茅舍简陋,恐怕不适合你,我就不请你进来喝茶了。”
“看来窦婶对我偏见很深啊?”他眼角上挑,带着几分戏谑,几分试探,他顿了顿,语调压低,伏在我耳边,“还是,对我有敌意是面具后面的那个你?”
“啥?你在说什么?”他的气势压过来,我几乎站不住阵脚,“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呼出的热气几乎全喷在我的脖子上,他却站定了,眼神微动,“哦,昨天窦先生那样的情景,窦婶会抛下自己的丈夫,在屋里洗冷水澡……可真是贤惠得很呐。”
我的脸刷的一下绿了,又觉得耳根子火烧火燎的,他居然听人壁角,真是无耻呀。
他的声音那样低,可我却听得分明,我分明听见他唤了一声“乔乔”。
我的心咯噔一下,他知道了?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又或者说,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了。
既然他已经知道,索性我也不再伪装,冷冷地看着他,“秦知年,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要干什么,乔乔,你总会知道的,我们是站在一条线上的。”他的眼神在我那张脸上停顿了几秒,又移开,“我们现在先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无芳街。”
他对着我笑了笑,看着我的脸,“在此之前,把脸上的易容卸掉,我比较喜欢你原来的那张脸”
数十年前,在纳笙还没有禁岛之前,这座岛,当时重要的交通枢纽,商业和娱乐业都十分发达,灯红酒绿,夜夜笙歌,而岛上最重要的销金窟便是这条名为“无芳”的街。
无芳街虽名为无芳,却是莺歌燕舞不绝,即使到了今天,依然有暗娼在偏僻弄底挂着牌子。
而秦知年,拖着我,进入无芳街,找的正是一名暗娼。我心中暗暗叫苦,你说你要嫖,非拖上我干什么?
而当我见到这名暗娼时,确实出乎我的意料的。
这个娼妓虽然绝艳,可是年龄也……不太合适吧,哎,男人啊,让我说什么好。
我甚是不解的转头看了一眼秦知年,这个笑面虎,品味果然有别于凡人哪,我虽然平时不甚喜好读书,却也被二哥逼着念了一些医书,其中有一章,大抵是有这么一张的,有些男子是会对比自己大上许多的女子萌发出些特殊的情感,恩,这个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恋母癖,不,恋奶癖。
秦知年完全不在意我同情又鄙夷的眼神,脸上依旧是惯有的云淡风轻的笑容,“你好,我们终于见面了。”
那个娼妓本在专心致志侍弄着手中的花草,转过身来,满眼疑惑,嘴角挂了一丝笑意,“年轻人,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们恐怕并没有见过吧。”
那个女子一身火红的旗袍,头发已经全白,却依旧盘成复杂繁琐的如意髻,精致得一丝不苟,如同一朵开到萎靡的海棠,即使败落,却依然能够看到当年的凄艳和凛丽。
“自然没有。可是我们总归是会见到的。”秦知年摇摇头,“按照辈分,晚辈应该称您一声文姨。”
“哦?跟我套近乎,有什么好处?”女子的柳眉微挑,似乎料定了秦知年的别有用心。
“我这次来,是想向您打听一下这画里的女子,是不是真的死了。”秦知年展开手里的画像,似乎在缅怀着什么,眼里是少有的温柔,“她是我父亲故人的妻子,我父亲答应过这位故人,不管是死了还是活着,都要替他找回她的妻子。”
文梳突然冷哼了一声,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他,“年轻人,你要找她,又何必骗我,她根本没有丈夫,也没有亲人,她跟我一样,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娼妓!”
“你们真的要知道她的下落?”她越过秦知年,最后把目光落在我的身上,“还是,小姑娘,你想要知道?”
我觉得她看我的目光有点奇怪,仿佛她认得的并不是秦知年,而是我。仿佛她真正在意的,是我的看法。
我想了想,重重的点点头。
“你们跟我来。”
她带领着我们从无芳楼的一侧楼梯上去,两旁摆满了盆栽,从海棠到丹桂,不一列举,明明群芳争艳,却偏偏叫无芳楼。
走到走廊的尽头,我却被最后那一株巨大盆栽着实吓得不清。
因为那个巨大盆栽中种的不是海棠,也不是其他任何一种花卉,而是——一具森森白骨,它的嘴张得合不拢嘴,似乎牙齿还在咯咯打架,露出诡异的笑容。
“啊——”我吓的几乎要瘫倒在地,“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文梳却不以为意,淡漠地看了一眼,“那是我妹妹,她在这里很久了。”听她的口气仿佛她介绍的不是一具骸骨,而真的是笑语嫣嫣的活生生的妹妹。
“走吧。”秦知年说,跟着走进了走廊最后的屋子。
屋子里的光线很暗,却还是可以看得出灰尘积得很厚,蛛网密集,很多人没有住过人了,这个屋子几乎都是檀木的家具,几乎没有怎么动过,梳妆台前放着一口木箱。
文梳缓缓转过身来,“这是鸢娘曾经住过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