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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救马的狗尾巴草(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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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啸啸以衣袖捂住口鼻,冲进了骏马所。

抬眼便看见靠门右侧的墙上,赫然挂着一把硕大的铜钥匙。

马啸啸仔细用衣袖抱住手将钥匙取下来,火势将钥匙炙烤得烫手,纵使隔着布料,仍可察觉到那灼人的热度。

浓烟四起,马啸啸伏低了身子,往里探去。

走出不多步,便听见骇人马嘶,一声声破空而来,宛如长刀破日。

马啸啸一听便知,斩鬼还活着。

她加快了脚步,走到近处,只见斩鬼甚是不安,后蹄猛烈地上下跃起,仿佛要生生挣脱那铁链。

见到马啸啸接近,斩鬼突兀地停下了所有动作,只将马头伸了过来,贴着马啸啸。

一时间,马啸啸竟然有些想哭。

她摸了摸斩鬼的鼻子,稍作安抚,冲它扬了扬手里的钥匙。

“我这就给你开锁,斩鬼大哥,你不要踢我。”

斩鬼似乎懂的她说的话,只静静地站着。

马啸啸绕到马后,见那锁链一端拴住马蹄,另一端嵌在地上,她蹲下身子,再顾不得掩住口鼻,只摸索着找锁口。

黑烟熏得她泪流不止,终于摸索到了锁口,将钥匙□□去,却迟迟扭不开锁。

“不是玩儿我吧。”马啸啸几近哀嚎。

她拼劲全力,锁口纹丝不动。

忽听一声巨响,头顶几片瓦砾,落在脚旁,烫的马啸啸怪叫一声。

顷刻间,近处又落下燃烧的木材,眼看火势愈大,马啸啸只得使出浑身解数。

斩鬼不安地走动起来,使马啸啸更难使力,一双手被铁链烫的通红,又因用力,掌心刺痛,隐隐可见殷红的血迹。

马啸啸心里发了恨,将锁口狠狠地摔在地上,只听哒一声,竟弹开了。

她喜不自胜,忙挣脱斩鬼的束缚。

斩鬼猛然扬起前蹄,一声长嘶,跑出了隔间。

马啸啸回头望,来时路已是一片火海。

这可怎么办?正踟躇间,但见,斩鬼屈膝,蹲在她面前,用头拱了拱她,似在催促。

马啸啸叹道,知恩图报,无愧名驹,忙翻身爬了上马,牢牢抱住斩鬼脖子。

斩鬼立起,直冲前面窗棂而去,只听破窗之声传来,转眼斩鬼已跃出了骏马所,马啸啸趴在马后,耳边冽冽风声,再回头,那骏马所已轰然陷落,只余一线火光。

身下,斩鬼停下了动作,马啸啸抓住缰绳直起了身子,正欲下马。不料,斩鬼猛然发力,往那北侧山丘奔去。

小青曾说,斩鬼乃古今天下第一宝马,速度可追云逐月。马啸啸自是不知道何谓追云逐月,可看着马下之人仰望着她一人一骑而来,还来不及露出惊讶之色,再回头看,已是远处一星黑点,便知斩鬼作为一匹马,快得不可思议。

不过片刻,斩鬼已立于山丘顶端,停了下来,马啸啸眺望北面战马场,所有屋舍都被火舌卷着,无一幸免,数不清的马匹四散跑去,人如同蝼蚁一般奔走其间,却于事无补。

等了许久,见斩鬼没了动静,马啸啸迅速翻身下马,走到马前,掏出怀里的蜂蜜瓶,和着青草喂了斩鬼。

山丘下火光渐渐隐去,天边红霞漫天,天渐亮了,她摸了摸马头,见它一双马眼炯炯望着自己,“就这样吧,你自由了,想去哪就去哪,他们再也抓不到你了。”

说完,又恋恋不舍地用脸贴了贴马鼻子,才转身离开。

可是,都等她慢悠悠地走下了山坡,斩鬼还是亦步亦趋地跟着她,不时用马头拱一拱她的后背。

马啸啸转头看着斩鬼,经此一劫,斩鬼似乎已经认主,打定主意要跟着自己。

她心里自然高兴,牵了缰绳,哼着小曲,往剩余的寥寥几处马场房舍走去。

一路见众人赶马,马匹虽少了不少,现下似乎也从夜火的惊慌中平息过来,细嚼慢咽地啃着地上的青草。

马啸啸看着地上几处焦土,粮草间和骏马所被烧得面目全非,只余下黑灰堆叠在地上,孤零零得可怜,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火来得甚是诡异,三更半夜,竟然山丘两侧先后起火,且一发不可收拾,想来必是人为。

马啸啸猛地记起,那天早晨李彦说他在山的那一头,眉头就皱了起来,忙摇了摇头,想要甩掉这突如其来的念想,她可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不知道。

周宁麒人来得很快,还是晨光,便带着一长串护卫,兴师动众地赶来了马场。

来人显是面色不郁,沉着脸,不发一言。身后,护卫举着长剑,剑鞘泛着凛冽寒光。马场众人乌泱泱跪了一地。

一时间,静得可怕。

秋风冷,马啸啸缩着脖子,跪在前排。

许久,周宁麒终于开口:“肖都统。”

被叫到名字的军士,从他身后站了出来,一揖道:“末将在。”

马啸啸抬头看,只见那肖都统样子颇为冷峻,穿着铠甲,虎背蜂腰,长剑在手,举手投足间皆是军人做派,忽觉头顶周宁麒寒冷目光向她射来,忙作低头状,不敢再看。

周宁麒声音不怒而威,“肖都统,你倒是道与本王,这马场究竟是如何起得火。”

都统肖陆恭敬答道:“昨夜起火后,末将领令,连夜赶到马场查探,发觉粮草间,虽然已烧得荡然无存,可灰烬中还残余着些许未燃尽的灯油,几处起火的屋舍皆是如此。末将斗胆猜测,恐怕是有歹人有心为之。”

“那依你看,这歹人是何人?”

此问一出,周围气氛更是犹如绷紧了的弓弦,惶惶间便可害人于无形。

肖陆倏地跪地,“末将不才,不敢妄加猜测,但昨夜火势甚大,两面起火,这点火之人怕不只一人,且更可躲过守卫战马军士的眼目,怕是武功极高。”

“哼。”周宁麒一拂袖,面色更是铁青,“本王倒想看看这群歹人,烧我粮仓,放我战马,意欲为何。”

说着,目光噬人地扫视着跪地众人,马啸啸猜眼下他必是疑心这马场里有内鬼。

“王爷,老臣斗胆有一言要进。”伏在马啸啸身旁的老者忽然开口,她偏头看,正是当日送她来的马夫,人唤胡伯。

“且说。”周宁麒面色稍霁,似乎对这胡伯极为信任。

“老朽昨夜同众人一同扑火一宿,今早却发现,平日几个刷马的青衣小厮今早不见了踪影,便差人画了几人的画像,如今呈给王爷。”说完,掏出一叠画像,呈上。

周宁麒点了点头,肖陆便接了过去。

马场众人悬着的心似乎微微放下了些。这放火之人,许是早跑了,他们也无可奈何啊。

周宁麒肃穆神色,又道:“这马场损失之巨,粮草全毁,战马跑失大半,本王的千里名驹丢失一半,马场众人看管不力,但念在尔等奋力扑火,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每人罚俸六月。”

众人磕头,齐呼:“王爷圣明。”

马啸啸不屑地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本来月俸就少,如今更是没了,好在有麻将庄的红利,不然她喝西北风去啊。

“马啸啸。”

却忽听周宁麒唤她名号,吓得她心肝一颤,愣了半刻才直起身子,答了一声:“在。”

“本王听说,昨夜你救斩鬼有功,又驯服了此马,从今以后,斩鬼便赏你当坐骑。”

有这等好事?是你自己骑不了,无奈才给我的吧。马啸啸又在心里腹诽了一番,面上露出惊喜,朗声答道:“王爷英明,谢王爷恩典。”不禁叹道自己也很腹黑演技派啊。

抬眼看见周宁麒脸上无甚表情,目光森然,似乎要将她的心底看穿,马啸啸又赶忙作低头状,无论如何,她决计不能让这喜怒无常的王爷知道,自己竟然认识他那居心叵测的弟弟。

起火一事似乎就这么寥寥收尾了,马啸啸看不透这究竟是不是李彦的计谋,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意欲为何,不过其后不出一月,她便明白了,当时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如今,太君生辰在即,马啸啸一心一意投入了排练之中,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冬夏与春秋。

当月十五前夜,令人出乎意料的,小童没有前来赴约,来得竟是多日未见的墨子昂。

马啸啸心里莫明高兴了起来,练习的时候也顺畅了不少。

当墨子昂看见在梅花桩一旁吃草的斩鬼时,笑了笑道:“马姑娘,得此良驹,实乃大幸。”

马啸啸一笑,斩鬼威风凛凛地甩了甩鬃毛。

练到后半夜,马啸啸举着道具,手还是有些酸麻。

墨子昂见状,轻声道:“得罪了。”

说完便动手点了她背后几处穴位,一掌覆在她的背心,马啸啸只觉一股盈盈热气灌满全身,腰不再酸了,手不再痛了。

激动地问:“这……就是传说中的内力吗?”

墨子昂轻声一笑,“不过略施小计,打通几处血脉,你日后练武也大有用处。”

马啸啸点了点头,专心地闭上眼睛。

不一会儿,觉得有轻柔之物落在脸上。

睁开眼,已是漫天细细飘雪。

莹白的雪花扑簌簌地落下,地上渐渐铺上一层雪白。

夜寂静无声,坐在亭亭华盖下,落雪不多。

马啸啸痴痴地望着美景,背后传来一股股徐徐热气,倒也不觉得冷。

她舒服地喟叹,这是她穿来这么久以后,第一次觉得身心舒畅,留恋此间好时光。

墨子昂收了手,在她身后道:“今日就到这里了。”

马啸啸转过头,见墨子昂一双黑眸如碧水清亮,纵使曾受难,他却有一双如此纯净如鹿的眼睛。

她发自肺腑,开口道:“谢谢你,墨子昂。”

墨子昂有礼答道:“马姑娘,毋需介怀,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你叫我马啸啸好了。”她笑得眉眼弯弯。

因为雪下得急,马啸啸本打算策马回去,可是由于斩鬼还未正式变成坐骑,她也没有给它装马蹬,眼下斩鬼也不知闹什么别扭,不肯屈膝趴下,她爬不上马。

正气恼间,马啸啸只觉身子一轻,她便被墨子昂携起,轻柔地放到了马上,他的气息迎面擦过,她的心忽然跳漏了一拍。

她坐在马上呆呆地望着他。

他眉目亮过天边星子,“子昂谨祝明日马啸啸马到功成。”

说罢转身,脚步一深一浅地迈进了雪里。

白衣如雪,仿佛嵌进了漫天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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