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再见(1 / 1)
季东阳的母亲杨颖是D大校医院的院长,天性活络,受不了退休后养花、喝茶、看报纸的生活。因此,本该退休了但仍天天到学校坐诊。送走最后一个看病的学生,她就满脸狐疑的盯着办公室窗外花园里的绣球花。季母觉得儿子季东阳自从上次接自己下班后就很不对劲。那天,自己从医院出来时就看到儿子对着那棵树傻笑,这个表情自从他懂事后自己就没看到过。难道一向喜欢舞刀弄枪的儿子转性喜欢园林艺术和花草树木?想到黑塔似的儿子捯碜一堆娇娇嫩嫩的花花草草,季母就一阵恶寒。季母想想又感觉不对,今天早上儿子遮遮掩掩的在卫生间洗衣服就透着诡异,而且自己昨天晚上起床喝水时竟看到儿子在楼下抽烟。问他时,还遮遮掩掩的说刚从部队回家不习惯,睡不着。难道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对,就是这样。那昨天晚上儿子不会是……,想到这季母就不禁好笑。作为医生她觉得这再正常不过了,自从儿子十六岁那年嗫嚅着说要自己洗衣服时,她才意识到儿子长大了。于是,开始对儿子进行性别教育,无奈小儿子本就不好意思,再加上她的教育方式太过彪悍——直接搬来了医学上男子和女子的生理构造图,囧的他脸红到脖子根。从此之后,她就觉得原来傻傻的季东阳越来越像她爸,刚毅方正,沉默寡言。再加上十八岁之后考上军校进了部队,就更是不苟言笑。导致季母一度担忧儿子将来讨不到媳妇儿,现在哪个女孩儿会喜欢据了嘴的葫芦,因此不时哀悼自己的抱孙大业是路漫漫而其修远。虽然,大儿子给自己添了个乖孙女儿,但她骨子里的仍向往传统的儿孙满堂。难得小儿子到二十七八的岁数终于开窍了。对了,那姑娘十有八九是自己学校的,儿子说今天还来接自己下班,她还纳闷儿子终于明白她这个当妈的不易了,原来是来看媳妇来了。哎,季母一时心里又酸溜溜的,心情很是复杂。
“杨阿姨,好久没见,想死我了。”尉迟文静风风火火的推开了季母的门,跑了进来。不由分说的抱住了纠结中的杨颖。
“你这丫头,这么大了怎么还像个小子,风风火火的,你说你妈那么文静的一个人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傻丫头。”季母嘴里笑骂,心里却很是喜欢尉迟文静,足见两人之间的熟稔。
“阿姨,你嫌弃我了。”尉迟文静说着就装模作势的擦了擦眼角。
“哎呦喂,这傻丫头,杨阿姨就爱你这风风火火的性子,像我。”季母赶紧抱了抱尉迟文静,安慰道。
“嘻嘻,阿姨,我是不是比东阳哥哥可爱多了。”尉迟文静顺杆子往上爬,顺便挤兑了一下季东阳。
“可别跟我提那个臭小子,为了他,我操碎了心,还是你妈命好,有你这么个贴心的小棉袄。对了,他待会儿来接我下班,要不要去我家玩玩。”
“您老还是算了吧,看着东阳哥绷着个脸,我都不敢夹菜。”
“你这丫头,又挤兑他,你俩儿可真是冤家。”
“别介儿,阿姨,您饶了我吧,我从小就怕他。这么多年没见,他在我心里是余威犹存。对了,杨阿姨,我今天是找您帮忙来了。这是我闺蜜,沈洁如,真正的江南才女。她有点儿不舒服,您给她看看呗!”尉迟文静撒娇道。
季母这才注意到尉迟文静旁边的这个安安静静的女孩儿,心中暗暗想到,这丫头长得可真应了那句“江南出美女”,倒不是五官有多美,就那通身的气质,怎么说呢,就是看着舒服,还真像对面的那树绣球花,想到这,季母心里不禁一顿。细细打量起沈洁如来,上身白色T恤,下身浅蓝色牛仔裤,清清爽爽的。眼睛不是很大,但笑眯眯的很是勾人,就是屁股有点小,盆骨不大,将来生孩子怕是不易。
“杨阿姨,是不是洁如太美,您看呆了,洁如给您问好呢!”尉迟文静笑道。
“哦,哪里不舒服。”季母觉得自己魔怔了,竟用挑儿媳的眼光看人家小姑娘,忙回过神问道。
沈洁如看着季母欲言又止,她本来怕尉迟文静担心,骗她说自己一个人来看月经痛,但压不住文静的坚持,说校医院的院长是她妈妈的闺蜜,医术很是高超。有她带着,医生会看的更仔细一些。不忍回绝尉迟文静的好意,沈洁如只得和她一起来,但又怕尉迟文静知道了担心。其实,沈洁如是来看看能不能现在就检测出她的鼻癌。她知道,鼻癌如果发现的早是可以治愈的,所以想来医院看看。她无法忍受前世的结局在今世重演,上一世她一直忙于学业,从十九岁到二十八岁一直守着那份无望的暗恋,为了能多和他相处,她考他的研究生,博士,而一直没有好好照顾外婆,报答外婆的养育之恩,让她安享晚年。她还没体验过真正的爱情,还舍不得离开尉迟文静这么好的朋友。在这个世上,她还有那么多的事情没做,还有那么多的经历没有体味,她舍不得。
“文静丫头,去大门口帮阿姨看看东阳那小子来了没,来了就让他在车里等我一会儿。”也许是看到沈洁如的欲言又止,季母忙支使尉迟文静出去。虽然,她不觉得沈洁如有什么难以启齿的病,想到最近太多大学生未婚先孕,又不禁露出惋惜之情。希望不是她想的那样。
“啊?哦,好吧!”尉迟文静有些不情愿,但想到不好在这里打扰季母给沈洁如看病,对沈洁如安抚的一笑就屁颠屁颠的出去了。
“丫头,你有什么不舒服就放心说吧,冲着你是文静同学,我也得给你好好看。”季母安抚道。
“我母亲八年前去世了,她患的是鼻癌,听说这种病遗传,我想来请您看看。”沈洁如嗫嚅道。
“这种病前期不易发现,我不好做论断,你还是先做个CT吧,不过不用担心,虽说会遗传,早发现还是很容易治的。”
“我现在就患有鼻炎,还会经常出现偏头痛。听说,鼻癌很多都是由鼻炎转变而成的。”沈洁如艰难的说道,虽然前世那么平静的接受了这个现实,但那时因为最爱她的外婆去世后,她才发现自己开始经常流鼻血,心里已隐隐知道,再加上她认为世界上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无法忍受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甚至将来在医院孤独死去的滋味。如今,她害怕那种生命从身体里一丝丝的离去的痛苦。
季母感到事情的严重性:“我有一朋友就是文静的妈妈,她是中医药大学的教授,名叫马钰,同时在医大医院坐诊,我把名片给你,你尽快去找她,如果真是鼻癌,我建议用中医的方法,这更有利于痊愈。丫头,你的人生才开始,千万别想不开。”看着沈洁如苍白的脸色季母忍不住安慰道。
“嗯,麻烦你了,杨医生。”沈洁如还是有些不安,但还是对季母感激一笑。知识这笑容有些苍白。
“妈,我来接你下班。”季东阳推门走了进来。他在校门口看到尉迟家的那个疯丫头时才恍然原来昨天花园里的那个短头发女孩竟是她,自从自己进部队就没见过她。这么多年不见,虽说长得人模人样,还是改不了那个疯劲儿,亏他爸尉迟敬德在得知妻子马钰给他生了个女儿后翻了一个月的字典才给起了尉迟文静这么个酸名。在尉迟文静喊他“二妞儿”时就果断的踩了油门,将张牙舞爪的尉迟文静甩在车后。原来季东阳小的时候总是生病,因此他姥姥说农村都给小孩起个贱名,好养活,就起了“二妞儿”这么个名儿。又因为他儿时长得眉清目秀的,他那个无良的妈为了弥补没有女儿的遗憾,总是给他穿裙子,因此周围人都以为她是个女孩,于是“二妞儿”就成了季东阳的噩梦。尉迟文静因小时候总听到他哥尉迟恭和廖家勇调侃他“二妞儿”,就记住了这个名儿,有一次竟在他生日聚会上当着他同学的面叫了出来。结果可想而知,他被同学笑到毕业,谁能想到,平时总是绷着脸的季东阳竟有这么个让人绝倒的小名。于是,二妞儿和尉迟文静一直是季东阳的噩梦。
“你这小子,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我这有病人呢。”
“病人?”季东阳看到娉娉婷婷的站在季母旁边沈洁如时,傻了。想到昨晚的梦,顿时红了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