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1 / 1)
“当然是这样,不然还能如何。夜深了,你还是早点休息吧!”看着他渐渐温怒的脸,暖暖的笑了。怎么之前会没有发现他生气的样子很帅?还是说那时候天天见就没有注意了?
景臣颂吐了口气,不再说什么,固执地站着等她接过零钱转身离开。“你就没有什么好说的?”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出声。
他在那里苦思冥想,她却生活得很好?
怎么可以?
“难道我该不好吗?到底是谁先放开谁,不用我来说明不是吗?我都已经说得那么清楚了!”听到他从唇齿之间吐出的话,司筱没有回头,径直往前走,话里没有起伏。
看到景臣颂,司筱就不能不想起景十二说的那些话,到底是让她不妥协也要妥协的。
的确,他是放弃了她……景臣颂不知道自己到底还在坚持什么,起先就是他自己的所作所为导致现在的状态,既然答应了言礼,那他就不应该再做出一些让言礼和她都会误会的事情。哪怕心里头不甘心也罢了,他不应该是个这样的。
他应该潇洒地回头离开。
可是没有,景臣颂仍是忍不住跟了上去。就让他送她最后一次。
月色皎洁如晨曦,打在高楼之上的光反着一扇一扇的窗,司筱娇小的影子背着光就消失在门内。之前他送她回家,总是眼看着她下了车后,就驱车离开。没有哪一次像这次,那么沉静的而漫长的看着她离开,走进房间。
原来她的背影不只是他看到的坚强,也是布满了灰尘。
他是不是错过了人生中自己也不知名的一部分?这一次是否就是最后看着她离开自己的背影,之后,她只会对着别人挥手再见?
这种叫做错过的东西也会属于他吗?
景臣颂自嘲地笑了下,看着属于言礼的顶楼灯重新亮起来,才转身离开。
他突然想起来,当初自己追高青帆的时候还是高中,高考之前的晚上,跑去她宿舍楼下站了半个小时,她就舍不得地蹦下楼来。恋爱的时候,他也会送高青帆回家,看着她离开。
却没有这样的感受。
高青帆和她完全就是不同的两个人。
或许是顶楼的原因,刚进门,司筱就发现没有关的窗户呼呼刮着风,一下一下的吹起偌大的窗帘,明黄的颜色跟主人的性格似的。
开了主卧的灯,言礼已经在榻上睡得四仰八叉了,刚刚司筱给他脱了的湿衣服踢得散了一地,他倒是好,睡得不知冷热,整张被子掉了大半在地上
“你干嘛啊?”言礼烧迷糊了,反射弧都变长了不说,敏觉性也低了,完全没有发现她阴险地攻击,眯着眼醒过来,跟小孩子似的抱怨。
司筱趁着他说话的空档将电子温度计插到他嘴里,将他下颌合上,“测体温,给我规矩点儿,别说话了。”
便利店里的药不能多齐全,但是也算能凑数,司筱埋头细细查看了一遍说明书,都是些平常的东西,是药三分毒,不敢让娇贵的言礼多吃,就给他冲了杯稠稠的高浓度感冒冲剂。
“起来起来!”司筱跟在催小动物似的,扶起他靠到榻头,“喝了!”家庭的原因,在某些时候,她会显示出极端的强势,特别是在面对处在弱势的人面前。
可能是天生的保护欲发作的原因。正巧现在的言礼看起来就是那个样子。
言礼闷闷地接过马克杯,不敢做声,捏着鼻子一口气吞了冲剂。
对他这种外强中干,跟小孩子似的脾气还会怕喝药的模样,司筱简直就是嗤之以鼻。“喝了就给我好好睡一觉,别瞎折腾!”
人还没有走出一步,就被言礼扯住了衣摆,“我要吃糖!”那活生生就是小媳妇儿的样子叫旁人看了那个是心生怜爱,可在司筱眼里就不是那个滋味。
“德行!”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糖抛到榻上,刚刚在便利店里就猜到这家伙会有这样的行径。
言礼低头看着黄色被子上绿色的一点糖果,青翠的颜色点亮了他的心,喜滋滋地拿起来剥开含在嘴里。从前他也买这一款糖果,怎么不见哪一次像这样好吃好看?
身边有很多东西像是随处可见,突然有一天它们变得不一样,因为上一个拥有他们的人。就像路边的野花,不在她的手上绽放,好像不是那么的美;狗尾巴草是因为被他编成一串戒指才是珍贵的一支。
司筱看他那样子,心下暖暖的,毕竟是认识了那么多年的好朋友,即使做不来恋人,却也不是轻易可以割舍的感情。再过分,也舍不得他身上痛苦难受。
顾着照顾他,反而是忘了自己身上的湿衣服。连打了三个喷嚏,她才换掉衣服。言礼这里备了很多女生的服装,什么新款都有,尺码都是按她的买的。她随意穿了一套简便的运动服。
跟大少爷的矜贵身子不一样,她的皮糙肉厚,喝了同样的感冒冲剂,她进去取言礼的温度计。刚刚喝药前是三十九度半,隔了一个小时又测了一遍,三十八度。
比之前好一点,可是还是烧着。探了探他额头上的温度,司筱撑着下颌看着熟睡的言礼。
就跟她在景臣颂心里是个孩子一样,言礼在她心里也像是个大男孩罢了。他不曾撕破那层薄膜的时候,她对这个人从来没有过非分之想,撕破之后更是混乱惊讶多于兴奋。甚至根本没有兴奋这一说。
榻上的言礼咂着嘴翻了一个身,被子又从身上滑落。司筱站起身,将他包在被子里,连脖子都遮好。他眉目放松,才二十五六的人眼角就有了笑纹,不多,不细看是看不到的。
怕他夜里又要烧起来,司筱从客房抱了一榻被子,在他房里的躺椅上半倚着,却睡不下。这些天虽然被言礼闹得白天多少有些精神不济,夜里却是出奇地睡得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他的心思更简单一点,内心挣扎的也就少了。
此刻却是难以入眠。
司筱翻了一个身,看着窗外。这顶楼是周围居民区最高的建筑了,落地窗外空荡荡的,连天空都是一片漆黑。她蓦地很想老家的天空,污染较少,星星也比较多。
那天,陈凯刚听说她和言礼的事情,吞吞吐吐地旁敲侧击,问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司筱默不作声好一阵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对言礼不是没有感情的,可是那种感情却不像是喜欢与不喜欢。和景臣颂的完全不一样。
“那我直接问你吧!你有没有想过,言礼会是你的男朋友?”陈凯自己也没有经历,但是隐约知道一些什么似的。
“没有!”几乎是破口而出,不假思索,她从未想过这一点,对着言礼,从来没有。
陈凯沉吟了一会儿,才说:“我不知道这个问题能不能判断你的心思。但是,你可以自己想一下,你这个态度……”
她是喜欢言礼的,很纯粹的喜欢,只是不爱罢了。
在景臣颂之前,她不知道恋爱是什么。精确的说,是不知道属于她的恋爱是什么。在和景臣颂在一起的时候,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似的。两个人在一起,常常各做各的,就像陌路人。
可后来,是到了她意识到有高青帆这个人存在的时候还是她不堪重负,才猛地觉得景臣颂已经慢慢渗入她的生活和灵魂。
水滴石穿许是需要上十年,几十年。人心却不是顽石,感情也不是弱水。她和景臣颂,两个人就像茶和奶,倒在了一起,不需要搅拌,慢慢地就分不开了。
同一个空间,相处,像是你不在,我也不在,可是就是知道,有他的地方会有一种味道,闭着眼,不用找也清楚。
司筱微微一笑,看着天空的双眼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过身盯着言礼。刚刚他又翻身了,没有踢开被子。
至于言礼……
长河积石。他的性格就是水中巨石,菱角分明,不管司筱她是清流还是浊水,都不互溶。最后不是她日夜奔流干涸,就是他消磨殆尽,逐渐圆滑。
司筱不想看到言礼有一天变得不能在她面前轻松所为,而是进退自如,步步为营。偏偏现在已经有了那个苗子了。
她是着实不愿意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