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第十章 心事难言（五）（1 / 1）
炽莱看得不明所以，只是看着吉吉苍白的脸色心里一紧，连忙俯下身扶起她，“这么晚了还没睡吗？”
“啊……不是，”吉吉有些难为情地说，“我在等……吃的……”
她话音刚落，只听门口有脚步声传来，随后就闻到一股浓郁的烤肉味，让她瞬间口水如泉涌。
店主老婆婆端着一个食盘走了下来，上面放着一大只香喷喷的烤鸡，她微笑着来到吉吉面前。
吉吉的口水简直要滴到盘子上了，眼巴巴地望着那只色泽诱人的烤鸡。
而香气瞬间就扩散到地下室的每一个角落，所有人都像被勾了魂似的坐了起来，遥望着烤鸡咽着口水。
那个大眼睛的小女孩几乎要一跃而起了，可是被身后的母亲按住了伸出去的小手。
“这位小姐，请用餐吧。”老婆婆笑眯着眼说道，她腰上还系着一条油污点点的围裙，一看就是刚刚从厨房出来。
这么晚了还叫老人家出来做饭！这个臭乞丐怎么可以这样使唤人！
吉吉不安地冲老婆婆说道：“这……太麻烦您了！”
“不麻烦不麻烦，”老婆婆连忙回道，“一点都不麻烦，小姐喜欢吃就好。”
炽莱接过了食盘，老婆婆便转身走了出去。
吉吉迫不及待地夺过盘子，坐下来准备享用美味。
扯下鸡腿大大咬了两口，囫囵吞枣地咽了下去，含含糊糊嘟囔着，“真奇怪，这么打扰那婆婆，她却反而很高兴的样子，真是个好心人。”
“什么好心人，四个金币换一只鸡，不高兴才怪。”路易斯说道，坐在楼梯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吉吉的吃相。
吉吉咬着一大块肉抬头，两人的目光刚好相碰，微微一怔。
四个金币……这么贪心的人居然会为了她花去那四个金币……
一分神，嘴里的肉卡在喉咙，她猛然咳了起来。
“别急，慢慢吃。”炽莱笑道。
吉吉有些狼狈地擦擦嘴，却听见旁边清脆的童声传来。
“妈妈，我也想吃……”
她这才注意到整间地下室里的人都在探着头，巴望她面前的那盘烤鸡。那妇人为难地冲女儿摇了摇头，她看到吉吉吃得那么急切，就知道她一定饿坏了，尽管她和孩子也同样饥饿……
确实，吉吉还没吃饱，可现在的她却怎么也吃不下去了。面对那一双双如饥似渴的眼睛，她的心中忽然间有酸楚的东西涌起。
想到这，她迅速把盘子里的烤鸡撕成碎块，端到那些满眼期待的人面前，把鸡肉一块块递到他们手里。最后，她把另一只鸡腿送到小女孩面前。
女孩笑逐颜开，回头看向妇人，惊喜又急切地叫道：“妈妈，鸡腿！”
妇人看着吉吉，几乎要流下泪来，“这位小姐，这怎么好意思……”
“没什么啦，我都吃饱了！来，小妹妹，拿着！”吉吉把鸡腿塞到小女孩手里，冲她眯眼一笑，便转身坐回原来的角落。
尽管因为人多，每个人分到的食物有限，但所有人都吃得津津有味，仿佛几天几夜没吃过饭的样子。
炽莱守在吉吉身边，看着她满足地笑着，那笑容好似春暖花开般明艳，便也不禁跟着微微含笑。
天啊……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愚蠢的人……路易斯在心里无奈地沉吟，明明自己还没吃饱却对别人大献殷勤，还是些毫无关系莫名其妙的人，简直蠢到家了……
等到吃完，一直漠然的人群终于有了生机，“好心的小姐，感谢你的慷慨！”人们纷纷向吉吉致谢。
“不要客气，没什么大不了。”她连忙摆手，“能帮到你们，我是很开心的。可是你们为什么会住在这里？看样子像是已经住了很久。这里又阴又冷，对身体不好的。”
“我们当然知道，可除了这里，其他地方都是收钱的。多亏了那对老夫妻心肠好才肯收留我们，不然我们就要露宿街头了。”妇人叹息着说道。
吉吉更加疑惑，“你们都没有家？也没有工作吗？”
“我们都是负责给军场铸造武器的工人，白天要工作十个小时，工资却只够吃两顿粗饭，更别提有住的地方了，能省则省。像我，还有个孩子要照顾……”妇人说着表情黯然了。
“那么你们原来的家呢？”
“我们原本住在边境上，可是战争毁掉了我们的房子和土地，我们就只好逃难来到这里，希望国家能给我们一些补偿，可想不到却只得到这种待遇，哎！”一旁的一个中年男子叹息一声。
“对自己的人民也这样残忍么……”从爷爷那里听到过一些土国人迫害水国人的情况，却从未想过同族之人也会被压迫，吉吉不禁痛心。
路易斯却干笑两声，“看你们混成这个样子，倒不如做乞丐来得轻松。”
面对苦难的生民还有心情说风凉话！吉吉嗔道：“你以为谁都像你呀？好吃懒做！不劳而获的人有什么值得炫耀？”
路易斯不置可否，只是有些自言自语似的说着，目色深沉，“勤劳也填不饱肚子，靠劳动维生的下场就摆在眼前，没有正义的地方谈什么都是枉然……”
吉吉听着微微一愣，说的也是啊……
天转眼快亮了，工人们又迎来了他们充满不幸的一天，而每天的开始都伴随着无尽的抱怨，今天也同样如此。
“今天的工作要加到十三个小时，这样赶工迟早会赔上老命啊！”有人边打呵欠边嘟囔起来，随后另一些人也跟着附和，怨声载道。
然而炽莱敏锐地察觉到他们的话里有着不寻常的细节，立即问道：“为什么要开始赶工？难道又要兴起战事？”
炽莱知道，一个国家必定不会无缘无故扩大武器生产，除非是要迎接战争。
“这我们就不知道了，我们都只是些负责听命的机器而已，机器是没有权力提问的。”一个工人丧气地说道。
“是啊是啊。”另有些人纷纷点头附和，做出同病相怜的苦相。
可是一个声音却突然打断了他们的自怜，声音透着激愤：“别人把你们当成机器也就算了，可笑的是你们自己也承认自己是机器！任人迫害却不知反抗，只会在这里唉声叹气有什么用？”
吉吉抬头仰望着楼梯上的人，凌厉的眼神，充满魄力，仿佛一个指挥千军万马的将领在训示他的手下。
下面的工人们都惊呆了，望着路易斯的脸，纷纷陷入思绪……反抗，他们曾经想过的呀，可是为何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两个字的印记在记忆的刻板上竟逐渐消磨掉了？而他们自己却仿佛毫无察觉。
人群沉默了，每个人在心中都不停地反问，他们真的已经习惯了逆来顺受的日子吗？真的失去了反抗的勇气吗？真的要一辈子过这种生活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