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五章 大地之母的信徒(中)(1 / 1)
重新回到神殿,塞缪看到了一片乌烟瘴气,完全与母神的美好与圣洁相悖离,他顿感伤怀,“在母神面前不敬,又怎会得到她恩赐的幸福……”他喃喃自语,可是那群闯入的军士不可能明白他的心情。
他们个个手持石质的短剑,来到信徒们面前一个个审视他们的面容。而当塞缪突然冲出来要为信徒们解围时,他们都好像看到猎物的狼一般,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军士的首领直盯着塞缪走来,张开手掌,掌心是一方小镜,上面映出的影像是一个男子,与塞缪极为相似的男子,罗恩!
土塘国的军队正在缉拿这个逃犯!
塞缪看到这个与自己长得差不多的男人,也是一愣。瞬间明白过来这些人是奉命来抓人的,而他与他们要抓的人十分不幸地太过相像。
于是,那首领毫不犹豫地命令手下把塞缪捆绑起来带走,周围的信徒都被他们的举动吓得惊呼起来。
“我们的神使犯了什么罪?为什么要逮捕他?没有他在,我们还如何与神明通感?”
几百人的神殿里瞬间炸开了锅一般,群情激奋。
士兵们大吼着,用短剑威逼,却还是制止不住人们的骚动,情势几近失控,军民的冲突一触即发。
可是身为被错认者的塞缪却没有让这种事态发展下去,他并没有挣扎,而是高声呼吁着:“我亲爱的手足们,请大家不要在这里与别人争执,这里是神圣的殿堂,母神正在注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快看,母神的眼中流露着悲伤!”
信徒们顿时停止了一切动作,纷纷仰头而视,天棚上那双栩栩如生的眼睛的确正在看着他们。犹如当头棒喝,他们瞬间垂下头默默忏悔起来。
米歇尔和炽莱在一旁静观,感叹于这份虔诚,然而在那双天眼中,又是否真的存有悲伤呢?
看着不再做争执的信徒们,塞缪稍稍平静了心绪,语气也柔和了许多,“神赋予我们身体,不是让我们与别人厮杀,何况这些人也同样是母神的子民,分享着她的眷顾,与我们情同手足。我现在无辜逢难,必是神的考验,我难道要反抗甚至忤逆神的旨意吗?不可以!因为神不会有错,神赐予我们生命,我们也必以全部生命回献给她!”
信徒们的眼中已有了悔恨之意,他们完全明白了塞缪的箴言,于是抬起手抚向额头上的黑水晶印记,齐声吟念,“净土永存——”
塞缪的目光终于有了一丝安慰,一旁的军士们却都震惊得目瞪口呆,他们完全没有想到,一个人的几句话竟会比他们这么多人手里的剑还管用。
终于,在没有丝毫反抗的情况下,塞缪被带出了神殿。
人群中的米歇尔急忙跟上去,她看到了刚才那面镜子里的人,那个她心里永远的痛,为什么又会再度出现?军队为什么要抓走塞缪,是错把他当作他了吗?可是他已死去了那么久,如何还会引起这样的动荡?
……
一切疑问都在雨中消散了,当她追出去,看着塞缪的背影,而近乎奋不顾身地想冲上前去弄个清楚的时候,炽莱及时拉住了她。
她想挣脱,“让我去!塞缪被这样带走太危险,在军方手中,他的命运不堪设想!”她激动地说道。
“你去了,你的命运一样不堪设想,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吗?”炽莱的表情微微严肃了起来,“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
“为什么……”声音在颤抖,雨水肆意打在她苍白的脸颊,她垂下了长长的睫毛,“他那样信仰着他的神,可是神却根本没来拯救他。他为了神不去反抗,神竟把他带入劫难……为什么要活在这样虚幻的世界里自欺欺人,为什么……”
“因为他脑子有病!”
突然,潇潇的雨声中冒出一个讥诮的声音。
引得米歇尔和炽莱同时把目光转向声音的来处,只见墙角里有个乞丐正用双手撑着一张破草席在避雨。他衣衫褴褛,脚上踩着一双草鞋,头发散乱,横七竖八地炸着毛。幸而脸上原本的污垢被雨水冲洗干净,显出了本来面目。
也许这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乞丐了吧,米歇尔和炽莱都这样想着。
“这位……这位小哥,冒昧地问……你是谁?”米歇尔有些意外他的出现。
路易斯立刻举着草席从墙角跑了出来,凑到米歇尔面前,扬起嘴角笑道,“我都这个样子了你还看不出来吗?乞丐呀!”
“我当然知道……”米歇尔有些无奈,不禁苦笑,“我是想问,你刚才为什么会说那样的话,你好像认识塞缪。”
“诶?我认识他干吗,倒不如认识一下这位美丽的小姐。”路易斯的眼中浮现出倾慕之色,随即把手里的草席撑过米歇尔头顶,帮她挡雨。
污秽不堪的破草席映衬着米歇尔这样的美人,那景象让向来平静的炽莱都不禁失笑。可路易斯却丝毫没有感到不妥,也不管米歇尔是否介意,只是自顾自地欣赏着她的美丽。
被他的目光牢牢锁住,米歇尔越发无奈,不过还好面前这张脸并不讨厌,甚至于还很英俊,米歇尔并没有躲开他,轻声说道:“别开玩笑了,我知道你刚才那么说一定是有原因的,因为这件事对我很重要,所以你知道什么就请全部告诉我吧。”
“我只知道那人是个神经病!”讥讽的语调再次出现,路易斯撇了撇嘴。
炽莱想了想,展开话题问道:“那么你可知道,土国军队为什么要通缉他?他在这样偏僻的小镇又会犯什么大罪呢?”
“我只说他是个神经病,其他的罪名我可不知道。不过明眼人一看就清楚,军队那些饭桶显然是抓错人了,又或者他们根本就知道他不是要找的人,不过能碰上一个相像的就索性带回去交差。这些饭桶历来如此,也不稀奇。”在土国的地界上说着土军的坏话竟然肆无忌惮,米歇尔和炽莱都不禁惊异地看着路易斯,这样的乞丐还真是不多见呢。
“这样一个心地善良的人,我绝不能看着他枉受冤狱,更何况如果可以弄清他被捕的原因,我或许会有更大的收获……”米歇尔打定了主意,回想着在那面小镜上看到的人,又是一阵心酸。
“我帮你。”炽莱平静地看着她,目光温和而坚定。
米歇尔抬起头与他对视,那眼神让她感到了无比的温暖和有力的依靠,她冲他感激地一笑。
“喂喂,你们俩要去救那个神经病?岂不是比他病得还严重……”路易斯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们,“你们跟他萍水相逢,犯得着跟军队过不去吗?冒险去救一个只知对着神发花痴的神经病,以为他会感谢你们?说不定他反倒怪罪你们耽误了他完成神的使命。”
看着他脸上的鄙夷,米歇尔不禁问道:“我真的很好奇,塞缪哪里得罪了你,让你对他这样敌视?”
路易斯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样子,皱眉讲述,“才刚来到这镇上不过几个时辰就碰到了那个神经病,看我是个乞丐就以为一定受尽了苦难,让我随他去求什么解脱。我好奇跟去了,喏,就是进了那个鬼地方。”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神庙,“那里的人简直不是人,跟他一样都是神经病!为了个看不见摸不着的神,把大好时光浪费在磕头行礼上,你说不是发神经是什么!”
米歇尔和炽莱都大为震惊,就算不信神,但以如此疾言厉色的态度侮辱神祇和信徒的人他们还从未见过。
“最要命的还不只这些,他居然要我也加入他们!”仿佛在说着一个天大的笑话,路易斯哭笑不得,“让我跟他们一样去发神经,啊,怎么会有这种人!我不答应,他就一遍遍跟我唠叨那些狗屁不通的教义,说得我天旋地转。为了个对自己视而不见的昏神奉献一切,他倒还乐在其中,简直莫名其妙,不可理喻!”
米歇尔笑着摇摇头,目光清澈,看着路易斯,“这你就不能怪他了,那是他的信仰,他靠它来支撑心灵。无论你是否愿意接受,但你不能说他的信仰是错的不是吗?”
路易斯不置可否地耸耸肩,“不管我怎么说那小子都执迷不悟,还每次碰到我都叫我放下我的想法,说什么不要对神明不敬,神明每时每刻都在观察我们的言行……鬼话连篇!搞得我为了不被他烦整天东躲西藏,真要命……”
米歇尔和炽莱无奈地笑着,却也无法反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