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讲义气（1 / 1）
贾南说完一句“好久不见”便大步走了，周大道搓着手紧张地看看另外两人的表情：“那个……我们要不要也走？”
肖桐瞪他一眼，踢掉脚上的鞋子转眼已经坐到包厢里面：“没做亏心事的人干嘛要逃？”说完又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明显已经把他划到“做了亏心事”的人堆里。
周大道干笑，拿手放在唐佳蓉肩上问她：“你呢？”
周大道笑的比哭还难看，两条眉毛都倒挂了起来。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唐佳蓉的表情，眼里带点愧疚还带点委屈。而肖桐一副正义凛然、不为民除害誓不罢休的样子，唐佳蓉不忍心叫任何一个人难堪，于是抓抓脑袋冲包厢里的刺身拼盘笑着说：“多浪费啊！”然后爬进包厢抓起筷子悠悠地往嘴里送了一片，“嫩！婶儿，还不快上来尝尝！”周大道这才如获大赦跟着进了包厢。
三方会谈，肖桐捧着菜单低头研究，唐佳蓉一筷接一筷地解决盘里的刺身，只有周大道毕恭毕敬地跪坐在旁，严肃且谨慎地向另外两人坦白自己和刚刚那位“客户”共进午餐的事由，语毕小心地抬起眼来：“同志们，我保证从未背叛组织、背叛党！”
宝威不是周大道开的，当然不会以他个人的意志为转移，更何况是贾南工作室主动提出的合作就算周大道以死相逼也改变不了什么，把立场尴尬的唐佳蓉支去城东商场已经是周大道能做的最好保护了。唐佳蓉给周大道夹了片刺身，还贴心地蘸好了酱油和芥末，表示谅解。
周大道转而殷切地把目光投到肖桐身上，那人翻了个白眼给他，道：“瞧你坐的小日本样儿，这还没背叛组织、背叛党哪！”等周大道嘻嘻一笑坐回舒服的姿势肖桐才开始点单，大气不喘地把菜单几乎从头到尾念了一遍，合上菜单综上所述，“就这样，过会儿找这位周总监结账！”
周大道咽咽口水尽量从容大方地对服务员点头，心里后悔极了刚刚坦白时的有所保留。这时候他的手背被人轻柔一碰，扭头看见唐佳蓉递过来一双筷子不禁泪目相望：“唐唐，还是你最好……”
“你牙不疼了吗？点那么多。”唐佳蓉打抱不平，然后指指那片夹到周大道碟里的刺身，哄小孩似地拍拍他的手背说：“吃饭、吃饭！”
结帐的时候周大道哆嗦着掏出信用卡递上去：“多少钱？”
服务员翻出他们包厢的帐单核对完微笑着回答：“先生，您的包厢已经记在南先生帐下了。”
“啊？”周大道迅速扭头去看等在门口的唐佳蓉和肖桐，那两人正认真研究外头玻璃柜里的各式日本酒什么都没听见。贾南的慷慨周大道可消受不起，“啪”地把信用卡拍在前台上，坚决申明，“本人绝不背叛组织背叛党！小姐，我们不记帐，刷卡！”
服务员愣住，周大道追加着重重地点点头把信用卡塞到她手里。直到服务员刷过Pos机打出签名单周大道才松了口气，龙飞凤舞地签上大名后豪迈地走回唐佳蓉和肖桐身边。
“怕什么？日后从这臭小子的红包里扣！吃了多少扣多少！”周大道这么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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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还没有正式对外公开这次的合作，但双方第一次会谈已经引起了足够的话题，仅一个上午的功夫贾南的名字就在宝威的每个部门都炸开了花。好在公司里知道唐佳蓉和贾南恋爱关系的人少，而且周大道早将这些知情人士打点妥当，所以唐佳蓉回公司后只接收到几个同情带惋惜的眼神，至少耳根还算清净。
第二天唐佳蓉去城东商场收拾单身节活动的物料，在行政区办公的张秘书抱歉地端着杯咖啡下楼来，很不好意思地讲：“唐唐，我昨天不知道你和南先生已经……“
看来周大道事后已经帮自己解释过了，唐佳蓉接过咖啡笑呵呵地摇摇头：“张姐，这不怪你，要怪就怪大刀婶儿跟总部里的人都交待好了，唯独忘记给你封口费了！“
张秘书听了狠狠地在空气里拧了一把，就像真拧在周大道身上一样气恼，拧完了扬起手上里杯子去碰唐佳蓉的：“其实，姐姐也三个月前刚分手。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呢？喏，你看我不照样活得很滋润！”
有时候，同病相怜比空洞安慰的千言万语都有效。两人倚在储物室的墙上就着苦涩的咖啡，各自默默地休息了一会儿。
喝完咖啡张秘书搭手帮唐佳蓉把物料整理进三只纸板箱里，然后盯着这三个大箱子犯难：“唐唐你真一个人过来的？这么多东西要怎么提回去啊？”
唐佳蓉也没想到理出来这么多物料，好在这些箱子虽然看上去体积庞大，但只是些用剩的纸巾、汽球、海报没多少重量：“问题不大！我去地下超市先借辆手推车，只要把箱子运到外面了打辆的就可以回总部去了，很简单的。“
可张秘书说什么都不肯，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讲完电话又陪唐佳蓉去借好手推车又把纸箱搬上去，道：“过会儿我还得回办公室上班，但我有个堂弟就在商场楼上的写字楼里开牙科诊所，很快就可以下来帮你送去，他有车有力气。”
尽管唐佳蓉再三推辞，但张秘书电话早拨出去了所以只好说声谢谢直接把手推车推到地下停车库里。她们推着车等了一会儿，正说着话张秘书突然冲着一辆灰色的车子喊：“张品洋、张品洋！这边这边！”
唐佳蓉看到那灰色的车子最后在两人旁边停下来，车里下来一个男人，个子不高、鼻梁上的眼镜片倒挺厚的，上头还有白色的点点。张秘书简单地指指那男人对唐佳蓉介绍说：“喏，我堂弟，张品洋！”张品洋搔搔脖子对唐佳蓉点头，然后就被张秘书指挥着搬箱子去了。
安顿好唐佳蓉和她的箱子，张秘书恨铁不成钢地伸手摘下堂弟的眼镜用力擦干净：“张品洋，你眼镜上粘的什么东西啊？邋里邋遢的！”
张品洋眯着眼呵呵笑：“大概是刚刚给客人补牙时溅到眼镜上的。”说完寻着大概的方向，冲唐佳蓉也憨厚地笑了笑。
张品洋比唐佳蓉大两岁，人看起来很老实但谈话没有什么代沟一路上和唐佳蓉聊得很开心，下车的时候还帮她把箱子一个一个都搬到办公室里才走。唐佳蓉把收到的名片放进抽屉里面心想交了个牙医朋友也不错，找时间去洗牙说不定还能打折。
好不容易熬到了周末，唐佳蓉正睡得天昏地暗唐妈突地闯进屋来，连门都没敲：“唐佳蓉，快起来！”说着揭开女儿的被子随手挂了套衣服在她身上，“快跟我去瞧瞧桐哥儿！”
唐妈已经利落地拉开窗帘，唐佳蓉揉揉眼睛望见外头一面雪白：“下雪了……”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唐妈仍是一脸如临大敌，催道：“ 衣服穿好没有？快去洗脸刷牙！哦哟，快点哪，桐哥儿是你朋友还是我朋友啊？”
唐佳蓉打个呵欠懒懒地套上衣服，反问：“妈，说实话，肖桐才是你亲生的吧？”
唐妈弯腰把女儿床脚的一堆零食抱到书桌上面，又用筛子帮她扫干净嵌进电脑键盘里的薯片屑，真诚地讲：“我也想啊！”
唐妈向来不打诳语，肖桐刚把门打开就关切地迎上去，把女儿丢到一旁：“哎哟哟，桐哥儿你起来做什么？来来来，快躺回去！”说着伸手去探他的额头，“有点烫！唐佳蓉，药呢？”
唐佳蓉不急不慢地换上拖鞋，淡定地说：“妈，他这不是感冒。”亏得唐妈出来前还提醒她带感冒药，可惜肖桐这明显不是着凉。唐佳蓉伸出食指去戳肖桐肿起来的半张脸，最后被他摇摇晃晃地侥幸躲过，耸肩，“看！他这是牙疼，牙疼！”
肖桐难为情地点点头，托着腮帮、声音沙哑：“智齿，疼。”
原来肖桐这回的牙疼来势凶猛，不仅肿起了整排牙床，喉咙也疼到连自己的口水都咽不下去。早上接到唐妈电话的时候，他正发着低烧、一边的扁桃体还挂了下来，导致他连一句话都说不整齐，唐妈吓得不轻便提溜着唐佳蓉来江湖救急了。
“作孽哟！”唐妈心疼不已，双手捂着肖桐的手把他往外面带，“走，去牙科。”
肖桐拧头望住唐佳蓉，唐佳蓉了然：“妈，桐哥儿牙疼从不去医院。“肖桐适时点点头，唐妈还不甘心迭声说“这怎么行？这怎么行？”
唐佳蓉只能换法子分散她的注意力，作势被玄关的鞋堆绊了一记。唐妈急忙扶了一把，等女儿站定之后环顾四周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哦哟，我这是在哪儿？”牙疼不算病，可主妇的洁癖强迫症却是顽疾。
肖桐的父母常年在外而且公司离家有段距离，所以大学毕业后就从家里搬出来自己租了这套单身公寓。有空的时候他会找钟点工来打扫房间，但绝大多数的时候生活在垃圾堆里——是的，他出门之后有多人模狗样，住的地方就有多不堪入目。这次出差前走得很急，回来后又累牙还疼，所以连找钟点工的机会都没有。
肖桐坚持不上医院，唐妈无法，四下勘测完毕后捋起衣袖开始大展身手。唐佳蓉可没有搭把手的意思，在刚整理好的沙发上坐下来；肖桐跟唐妈客气两句后也被赶走，恹恹地瘫到唐佳蓉旁边。
“真的很疼？“唐佳蓉到现在还没长过智齿连蛀牙都没有，不明白一颗牙怎么把堂堂的肖桐都被折磨成了这鬼样，比大学发作的时候严重多了。肖桐有气无力，缓慢地、艰辛地咽一口口水，继续捂着半边的脸不说话。唐佳蓉抖胆戳戳他的脑袋，没反应，“真不去医院？”肖桐换成握拳的姿势抵住痛处，闭上眼摇头。
唐佳蓉盘腿坐定后拿手机看小说，突然肩膀一沉肖桐倒过来：“他还有来找过你吗？”
唐佳蓉翻页：“谁？”肖桐“啧”一声，她呵地笑了，“放心啦，没有。”
肖桐仍闭着眼，又问：“你会回去找他吗？”
唐佳蓉忽地想起那天的贾南，卷发绑在脑后露出轻陷下去的脸颊，清瘦了许多。他生活很不规律，画起画来没日没夜、经常废寝忘食，所以他只喜欢看着唐佳蓉吃，因为自己的肠胃并不太好。他肺炎，最后还被唐佳蓉一推，估计很是雪上加霜。
唐佳蓉的肩膀慢慢耷拉下去，最后连手也垂到腿上。肖桐的脑袋滑下来，睁开眼听到唐佳蓉反问：“大腿儿，你有忘不掉的人吗？比如，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