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七情花殇（4）（1 / 1）
东苑，风栖阁。
飞翼有条不紊的整理着行李中的衣物干粮，俨然一副到了家的从容之态。
身后的独孤踌躇着，半天没能从牙缝挤出一个字来。
收拾完毕后，飞翼回头对他客套的笑了笑，“独孤总管是来下逐客令的吗？”
她知道？独孤一时愕然。
飞翼把他的讶异看在眼里，淡淡一笑，“你们庄主这些日子一直都这么行为古怪吗？”
独孤忍不住冒汗，咬紧牙关死不开口。
飞翼不以为然，走到窗前无聊拨弄着窗台上的百合花蕊，漫不经心道：“你回去告诉他，既然我来了，就不会轻易离开。他一天不来见我，我就一直住下去。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有的是时间跟他耗。”
独孤额上终于挂下了三滴汗，犹豫的半晌，无奈道：“爷决定的事情没人可以改变。我劝姑娘还是趁早离开比较妥当。”
“哼……”飞翼冷笑，眉眼间的气势突然变了，“没人可以改变？他以为他是天皇老子吗？”倏地转过身来，飞翼眸光锐利如箭，“我倒想听听，是什么样的理由非得让他逼的我知难而退？”
她不是傻子，眼睛看到的也并非是真的，但其中必定有缘故。难道这男人在玩欲擒故纵的游戏？那她倒真该一走了之，让他后悔终生。可潜意识里，她还是不忍离开，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我还是那句话，我不会走。如果他真能做到无情无义，有的是办法处理掉我，但我绝不会活着离开这里。”闭上眼，再睁开时，飞翼眼中是势在必行的坚持笃定。
她一定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哪怕陪上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独孤迟疑了一下，没有再多说一句话，无可奈何的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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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夜，万籁俱寂。
银色的光辉皎洁如玉，将地上的鬼魅影子慢慢拉长。
戏子漫无目的的行走在草木葳蕤的绿荫小道上，不知不觉，风栖阁的雕栏画栋已在眼前。他的脚步顿了顿，很快察觉到空气中的异样。
“你来了。”清晰柔亮的声线在寂静的夜色下显得格外灵动悦耳。
他抬眸，很快循着声音看到了阁楼上倚着栏杆的白色身影，脸上毫无意外的露出惊讶之色，“你没走？”
飞翼轻泛一笑，难道他是以为她走了，所以才来的？
一时心情居然舒畅起来，她足尖轻点，转眼功夫已稳稳立在他的面前，轻笑道：“独孤总管告诉你我走了吗？呵呵，没想到他也有阳奉阴违的时候。”
月光下，他脸色显着病态的苍白，令飞翼心头猛然一震。
戏子只淡淡瞥了她一眼，转身逃也似的离去，却被身后突兀的冷笑震住了脚步。
“什么时候，苦无山庄的无情先生也学会做缩头乌龟了？”
戏子微微勾起唇畔，回头时毫不掩饰眸中的邪妄，“又是什么时候，你风间飞翼变的这么不知羞耻了？”
飞翼目光一凛，秀眉紧紧皱起，片刻又笑语晏晏，“这话从何说起？我不过顺道来看看你这个故人，怎么就变得不知羞耻了？”
“顺道……”戏子默默念了一声，语气冷漠，“可是我不想见你，你就该马上离开。”
飞翼无辜的眨眨眼，“你有说过你不想见我吗？我还以为你是忙着宠幸舞姬没空理我呢！我觉得我应该很知趣了，明明是戏爷你不懂得待客之道。”
戏子气结，回头瞪她，却冷不防的对上她俏皮的笑脸，心猛地失跳一拍，忙垂头沉声道：“独孤跟你说什么了？”
“独孤总管向来对你忠心耿耿，你不让他说，就是刀架在脖子上他也不会说的。”飞翼打量着他，愈发觉得他清瘦了许多，看着他憔悴的容颜，令她的心都揪疼了起来，声音缓缓放柔，“你生病了吗？”
“没有！”戏子几乎斩钉截铁的在吼，目光却在触及到她异常明亮的双眼时，慌措的只顾闪躲。
飞翼微眯起眼，眸中闪烁着熠熠星光，愈加感到事情的复杂，“是吗？”
戏子显然听出了她口气中的浓浓疑问，握紧拳抬眸直视她，笑容残冷无情，“是不是都与你无关。苦无山庄是收集情报作交易的地方，除了我的下属和女人，一律不留宿闲杂人等。你是自己走，还是要我请庄中武使来招呼？”
“我也是闲杂人等吗？”飞翼勾唇想露出个笑容，却终是被一声叹息替代。
对方没有回答，片刻响起微弱的脚步声。
飞翼侧脸隐在阴影里，眸光迅速闪动，呼吸顿时变的急促，有一种强烈的不安突然在心里蔓延，让她忽然觉得，有些话必须现在说。不说……也许便再也没有机会了。
“戏子，我有话对你说……”
他的背影顿了顿，艰难的再次迈出步子。
“我不是顺道来的。我……我是从湘北一路特意赶来……”
戏子呼吸一窒，脚步已经不受控制的停了下来。
飞翼淡淡一笑，掩去心头的局促紧张，漫步走过去。掀起密密长睫，她的眼神清亮干净，深吸了一口清新空气，道：“戏子，三年前的那场赌约，还作数吗？”
他张了张口，几乎一瞬间，就想把自己深藏于心的秘密说出来。可是这一刻，他居然害怕了。
飞翼在离他三步远的位置停了下来，微微咏起如水的微笑，声音轻柔的宛如溪水潺潺流淌，“我想，我可能输了。”
很平静的一句话，却分明溢了欢喜的笑音，好像输的极其心安理得。
戏子背对着她，成功的掩饰住了表情的波动，品着舌尖的苦涩，好半晌才冷冷道：“一个无聊的玩笑而已，你当真以为我会傻傻的等你三年？呵……该不会是淡云步让你受了什么刺激吧？或者，他不要你了？所以你退而求其次，主动投怀送抱来了？”戏子说的飞快，好像怕自己稍微慢一点就再也说不出来一样，“那你的如意算盘就打错了！我无情戏想要的东西至死方休都会得到，别人不要的东西，尤其是女人，不管她从前如何吸引我，也不过……一株残花败柳而已！”
别人不要的东西？
残花败柳？
飞翼欲待出口的话，突然就梗死在喉中。
这要她如何相信，站在面前的这个男人竟然就是她准备托付终身的良人？她突然很想笑，笑自己的愚蠢，笑自己的恬不知耻。
理智突然被羞怒淹没，飞翼紧攥着拳头咯吱作响，死死的盯着他的背影。
“当然，我也不介意身边多个摇尾乞怜的女人。既然你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再赶你走，传出去你的名声也不好听。不过，你可别指望我会怜香惜玉……”
“够了！”冷冷喝止住他的滔滔不绝，飞翼脸上泛着渗人的寒冷，“你没必要一次性把羞辱我的话说绝！我就问你一件事，你老老实实回答我！”
戏子一时语塞，再无情的话语也被她的强势堵的严严实实，他甚至在想，要怎么把自己无情的一面演的更像个样子。
“玉露丸新添的药引是什么？”飞翼冷冷质问，笃定的气势不容人拒绝，把他的后路一并斩断，“别睁着眼睛瞎说你不知道！”
戏子的确想糊弄的说声“不知道”，如此一来，只得底气不足的说了句：“与我何干？”
飞翼置若罔闻，“你不用急着回答，什么时候想到了再告诉我。到时候，是走是留，我自有主张。”
戏子便纳闷了，苦笑道：“药引子是什么有那么重要吗？你不去问给你炼药的人，真以为我是无所不知的百事通？”
“当然重要！它关系着你每一句话的真假，关系到你对我是真情还是假意！关系到我是该全心全意的留下来，还是从此和你分道扬镳恩断义绝！”飞翼郑重说完，深深叹了口气。
戏子突然笑的讽刺，眸中有丝不易察觉的失望，原来她是为了这个答案来……施舍他的？知道了又如何？难道要以身相许来报答他的滴血之恩吗？用这种方式得到一个女人，真是凄凉……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他茫然的回头时，眼前已经空无一人，森凉的夜风从敞开的衣领肆虐的灌进胸膛，熟悉的旋涡在脑中翻搅，他心一惊，皱紧眉头向远处飞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