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苦海无涯（10）（1 / 1）
飞翼嘴唇泛白，虚弱的煽动着，声音不高，却还是清晰的传入淡云步的耳中：“五师兄，请你不要误会。我……我和戏子，只是好朋友，并不是你想像的那样……”
半晌，那身影缓缓转了过来，他静静凝视着眼前相拥的两人，忽然笑了，却笑不及眼：“好朋友？我知道了。”他并不再多说一句，转身头也不回的走。
就这样？就这样走了吗？
飞翼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强行挣开了戏子的怀抱，踉踉跄跄的追去。戏子不忍的看着，却只能由着她追去，仿佛只要她追去了，淡云步便会回头。可自己，究竟想要什么？又在干什么？
飞翼边追边喊，把积攒了多年的话一口气全都喊了出来：“云步，不管你相不相信，都请你回头看看我……一年前，我在幽南山看到了你的画，便知道了你的心意，只是命运多桀，一直没有机会把心里的话告诉你。
云步，请你相信我！自始至终，风间飞翼心里都只有淡云步一人。除非你弃我而去，否则至死不悔……”话到此处，来自胸口的熟悉钝痛深深□□，她脚一软，整个身子同漫天落叶坠了下去。
淡云步心一紧，转身的倏那，人已经毫不犹豫的闪扑过去。触到飞翼的手颤了颤，随即霸道的箍进怀里，紧了又紧，生怕怀里的人儿顷刻消失。
“我知道，我都知道。你什么都不用说，我相信，我相信。”他慌忙应着，眼中水雾弥漫。
飞翼隐着心口的怵痛，看着他柔和的五官映着阳光的璀璨，微微笑了，喃喃道：“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闪烁的双眸亮如星辰，他忽而想起多年前的一幕。
阳光明媚，流水淙淙。
少女明亮锐利的双眼闪着前所未有的笃定光芒。
少年倚着树干，动人箫声飘浮，惆怅绵绵。
“我要走了。”淡淡的口吻，不容置疑。
箫声顿止，少年抬起头来，淡漠无波的脸上，那双深邃的黑眸却闪着异常晶亮的光。
“在走之前，师兄可否答应飞翼一件事。”
少年不语，掩去眸中失落，颔首默认。
“此次下山，如果飞翼不幸死在仇人手上，请求五师兄将我火化，并把骨灰随身携带，让飞翼能永远留在五师兄的身边，好吗？”
他几乎脱口而出：“你不会死！”片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故意佯装冷漠，“死都要缠着我，真麻烦。”
少女黯然垂眸，稚嫩的脸庞强装笑颜，“要不，把我送到静谷也行。”
少年冷沉道：“这么怕死，还不让我帮你？”
少女轻叹：“这是我们风间家族的仇恨，我不想牵连不相干的人。”
“不相干的人？”他赌气的把脸转到一边，“好，我答应你，如果你死了，我会把你火化，留在身边。”
少女突然开怀笑了，灿烂的笑容熠熠生辉。
瞬间，记忆中那个稚气未脱的赌气誓言渐变成男子温暖的嗓音，美妙动听：“飞翼，你不准死。如若你死了，我会跟你一起焚化，生生世世都会缠着你……”
心里突然一股暖流涌过，眼前仿佛浮现父亲抱着母亲，在大片的火海中，相拥化作灰烬。原来，爱到极致，可以生死相随。
日光炫烂，落叶飞扬。
望着她孱弱的薄唇，他的心一悸，垂首轻轻吻了上去。青涩的吻如蜻蜓点水，由浅到深，在唇舌间深情缠绵，撩拨着彼此的身体，顷刻沦陷在铺天盖地的热吻里。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生不同寝，死亦同穴。
不远处的参天大树后，戏子望着，望着，心仿佛一瞬间空如荒野，野草肆虐蔓延，堵塞着，透不过气来。眼前的画面越来越模糊，他踉跄着，茫然退去。
黄昏，海之畔。
浪花拍打礁石，潮起潮落，哗啦的水声不绝于耳。
她牵着一匹白色骏马，马背上挂着一包行李，迎着飓猎的海风走向礁石上直立着的锦袍男子。
“爷，马牵来了，这就走吗？”她仰头，脸色是不同以往的沉重。
“嗯。”他淡淡应着，看着一望无际的海洋，若有所思。
玲珑没有直接离开，而是犹豫着，踏上了礁石。
看着那张精雕细刻的侧脸，虽然失了往日的飞扬神彩，依然完美的令天地失色。玲珑有一瞬间的恍惚，喟然道：“我还以为，爷这次可以抱得美人归呢！”
身边的男人不怒反笑，漫不经心的抚着左手掌心上的血红印记，“玲珑你少调侃我一次不行吗？”他委屈的看着她，右手按着心口，“这儿痛着呢！”
玲珑噗哧一笑，伸手把飘在额前的发丝抿到耳后，四目相对，两人突然就笑开了。
叹了口气，戏子慢悠悠的蹲坐下来，两腿随意的悬在石下，手撑着礁石，半仰上身。玲珑也不动声色的坐了下来，抱膝噙笑凝视他。
“不告而别，这可不像你的作风。”
戏子保持着仰天的姿势，懒懒开口：“少管我的闲事，多关心关心你的客栈吧！”
中午的闹剧折腾了很久，花钱居然也解决不了，最后还得戏爷亲自出马，二话不说一拳砸得桌子七零八落，吓得那胖妇扭着个水桶腰连滚带爬的逃命。玲珑立刻看出来，爷是借题发挥，找人撒气。原因她也猜得八九不离十，可结果却是令她始料未及的。
“爷倒好，祸闯完了，烂摊子就扔给玲珑，真够仗义的。”她撇嘴，语带嗔怪。
戏子转头看她，邪魅笑着，挑起她白皙的下颚，调谑：“怎么？不想干了？”
羞恼的拍掉他不安分的爪子，玲珑没好气的冷哼：“在尊贵的戏爷面前，我有别的选择吗？”
戏子开怀笑了，爽朗的笑声在望向大海的那一刻，突然就止住了，眉头渐渐皱了起来，柔柔低语：“玲珑，其实我挺羡慕你的，可以有那么大的勇气，不顾一切的去等一个人，不问结果。那种滋味，应该很苦吧。”
玲珑沉静下来，好半晌才笑答：“知道苦，就别放她走。你有的是手段留住她，而不是远远看着她投进别人的怀抱。那样，你会后悔终身的。除非她跟别的女人一样，可得可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