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一触即发(1 / 1)
“进来吧”正如赵元俨所料,敢这么明目张胆闯入内院的只有王隽。
王隽进来后,还是和以往一样大咧咧的,也不行礼,直接说道:“汴京派人来支援了,你猜是谁?咱两打赌,你一准会输。”
赵元俨斜了一眼王隽,并不答话。
王隽一边不断地往里间瞟,一边悄声说道:“真没意思,不及某人金屋藏娇。”
赵元俨只想尽快打发王隽,知道他必是听见了动静,遂说道:“左鹤轩。”
王隽一脸不可思议道:“你怎知是他?定是提前得了消息。”
赵元俨难得耐心地解释了一下,通常他都无视王隽的问题:“想来他应该还带着应天府的守军,不但要清肃水军,抓捕邢兆棠,还有秘密使命押解李季尟回京,搜查李家祖宅。这种军政两方,又涉及皇家秘密的事情,自然是派他来最合适。你到现在还不长脑子,能得了刑部尚书的职,确实捡了便宜。”
“大家都在前厅等你,高丽那边已经有所动作。”王隽谈到正事,瞬间变得十分严肃。
赵元俨点点头,用平静无波的眼神示意王隽赶紧走,王隽也知趣的离开了,他可不想一而再再而三的触摸逆鳞,虽然开开玩笑以赵元俨的性子不屑去计较,不过这个人阴险的很,自己不知被抓到干了多少活,受了多少“罪”,来弥补失言之过,啧啧,笑里藏刀。
赵元俨掀开帷幔,看见任非清安安静静地靠在床边似睡非睡,真应了那句“白雪凝琼貌,明珠点绛唇”,美的有些不食人间烟火,如梦似幻。不过一抹嫣红还是刺痛了赵元俨,他有些内疚,这次下手重了些,唇上的血迹尚未干透,瓷白的玉腕也有明显的乌青手印。赵元俨张了张嘴,似乎想道歉,却又没说出口,微微叹息了一声,径自离开。
就在赵元俨转身的时候,任非清睁开了眼,仔细听了听没动静后,才起身回南苑。就在她想避开旁人的时候,偏偏撞上了夙风,夙风看见任非清依然不整,又披着男子长衫,一张脸煞白,唇色却有着不正常的嫣红,自然是想到了什么,顿时怒火四溢,劈头问道:“是谁干的?赵元俨吗?他竟然敢欺辱你,就算他是王爷又怎样,我照样让他后悔。”
“吵嚷什么,先扶我进屋,还想旁人都知道吗?”任非清不悦,同时也没什么力气。
进屋后,任非清先洗了把脸,转头对夙风说道:“今儿的事别声张,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还没到那步。”
夙风攥紧拳头,任非清是他们主子,被人欺负了,就等于打了他和夜未央的脸:“我知道,但你还要到哪种地步,这如果被夜未央知道,此刻怕是已经提着刀找赵元俨拼命了。”
任非清低头想了一下,如果有人伤到自己,夜未央怕真的会去,他可不若夙风这么好沟通:“别声张,尤其是别说与夜未央,我乏了。”
夙风无奈,只叹了口气,留下伤药后,轻轻退了出去。
随后,任非清叫来小丫鬟备水沐浴,后又换上了一身轻便的常服,坐在床边自己上药,淤青已经散去不少,可那抹炙烫却深深地留在心里。她骗得了所有人,却偏偏骗不得自己的心,那时,自己并没有恨意也没有生气,有的仅仅是恼怒,这该死的恼怒……
这边赵元俨已经整理好情绪,缓步来到正厅,王隽、左鹤轩、宁陌都在等他,令人意外的是邢兆棠的幕僚符慕云也在,这几日此人都老老实实地待在衙门,既没有逃走也没有和外界接触,是以赵元俨猜测符慕云可能是直接隶属皇上的暗卫,但他没有点破。
王隽、左鹤轩、宁陌对符慕云都有些忌讳,众人总觉得不请自到不安好心,可他定要等到荣王来了,才肯透露军营的消息。
赵元俨挥挥手阻止众人行礼,直接坐到主座上,看着下跪的符慕云,只见他递上来一个令牌和布防图,赵元俨看了看后,示意符慕云是自己人,又把军营的布防图递给左鹤轩。
左鹤轩看着图皱眉,军营布防甚严,很难突入,如果正面交锋一是兵力不足,他只带来应天府的守军,而边境守军不能随意调动又远水救不了近火,二是两兵相交必会损兵折将,都是大宋栋梁,如果因受邢兆棠蛊惑成了叛军,实在有些不值。
赵元俨首先询问王隽高丽人那边情况怎样,又问符慕云军营的情况,圣旨早就派送过去了,而这邢兆棠一直没露面也很蹊跷,他这是自己坐实叛国罪名。
王隽说道:“朴敏伊向来不受宠,但高丽拿住了三皇子死在大宋,已经派兵出海了,最快也需七日才能到。真姬公主和大皇子是一边的,邢兆棠应该也是大皇子的人,朴敏伊九成是被真姬杀死的,而且行馆守卫层层密布,真姬应该是自己主动离开并有人接应。”
赵元俨点点头:“接应的是司徒商隐,他和真姬都在军营。”
王隽诧异道:“怎知是司徒商隐,我找了他这么久都毫无音讯,和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想到他到溜得快,哪有乱子哪出现。”
王隽问完就后悔了,他看着赵元俨没有搭理他,就反应过来,应该是任非清的人查出来的,看来这个任小姐真不简单,虽是做生意的,但手底下随便出来一个都不是泛泛之辈,再加上神神秘秘的庐州任家,此地真是卧虎藏龙。
宁陌和任非清熟识,比一般人更了解她,自然清楚她的本事,也知道她手下几人皆不凡,众人没见过他们真正的手段,这些根本不算什么。
左鹤轩和符慕云听得一头雾水,他们连司徒商隐的事情都不甚清楚,就更别提知晓任非清了。而赵元俨也有意隐藏任非清,宁陌更是不会透露丝毫,王隽也是个聪明人自不会再多嘴。
符慕云清了清嗓,接话道:“现在江宁水军已经不是由邢兆棠管了,真正的掌权者是他的侄子邢斌,后期跟高丽接触的人也是他。邢兆棠重病的消息也是他瞒报的,而且是不是‘病’还很难说,有可能是被下毒或是软禁,自从邢斌掌权后,他就处处防范于我,同时又遣我一同见高丽人,为的就是抓住我的把柄。”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邢兆棠这么长时间不出现,难道就没人质疑。”宁陌反问道。
符慕云继续说:“只能说真姬这个女人好手段,两个男人都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堪比貂蝉,只不过她不是让叔侄两人反目,而是让两人共同为她办事。后来,邢兆棠发现真姬和自己的侄子邢斌有染后,一怒之下要杀了邢斌,并要甩开他们拥兵造反。真姬自然不会遂了他的愿,所以在两个月前利用邢斌谋害并控制了邢兆棠,才形成了今天的局面。”
“这么说真姬一直在境内,和亲只不过是造反的幌子?”左鹤轩紧锁眉头。
符慕云点点头,并解释道:“我虽然是邢兆棠的幕僚,但多负责医药方面的事情,也是近期李季尟开始有行动后,我才开始怀疑邢兆棠的身份。后又颇费了一番周折才逃出来,邢斌自以为捏住我的把柄,所以对我防范不是很严。”
众人一脸了然,知道符慕云定是皇上早年就安排的众多暗卫之一,自古皇家多疑,大家心照不宣,默默忽略符慕云的身份。
就在这个空当,门外飞进来一个人,在座几人皆是身手不凡,刚刚察觉有人进入院,人就飞到,想必此人武功定是极高,这幸亏不是暗杀,否则保不齐就会有人中招,就连武将出身的左鹤轩也很惊奇,看着门口的黑衣人,周身警戒起来。
赵元俨知道是夜未央,并没有太多惊疑,此时,他紧盯着的不是被扔进来的人,而是跟在夜未央身后的任非清。他看着那张略显苍白的小脸,不由得板起脸来:“为何不在屋休息?”
任非清抬起倔强的下巴,自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瞧赵元俨,反而对着宁陌说道:“这人在李家旧宅鬼鬼祟祟的翻东西,夜未央顺便给抓来了,想必对你们查案有用,不过要警醒一点,别拿手碰他。”
王隽、宁陌见怪不怪了,但是左鹤轩和符慕云两人十分惊讶,这个女子是谁,竟然敢明着给赵元俨摆脸色,不敬之罪,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赵元俨虽然素来温和,但也是唯一一位在朝的王爷,就连左鹤轩这样手握军权的近臣,也不敢对王爷如此不敬,更别说普通官员和平民了。符慕云虽不在朝,但他却更了解荣王赵元俨,圣上曾说过,自己能顺利登基,赵元俨功不可没,虽在朝在民间口碑都极好,被尊称为“八贤王”,但手段凌厉的很,颇有雷霆之风。
与此同时,众人也都暗地观察着那个被夜未央甩进来的人,此人已经被封住周身大穴,又被银网缠身,浑身火红,且有愈演愈烈之势,躯干十分柔软且以诡异的角度不断扭动,似痛苦又似要挣脱束缚。宁陌心下惊奇,他知道夜未央素来惯用刀,此番使用银网,可见抓住此人也是下了一番功夫。而王隽看了一眼赵元俨,示意道,这很像万石镇地牢下的药人,上次遗留下的人已经全部烧毁,现在复又出现,不是好事。而这人身着军装应该是军营里的人,不用猜,也知道是司徒商隐干的好事,不过似乎与上次不同,地上的人比万石镇的人智商高了一些,更接近“人”,而不是只会蠕动和攻击的下等动物。
就在众人围观的时候,符慕云突然大喝一声退后,左鹤轩护着赵元俨,王隽护着宁陌,夜未央则一把拉过任非清,众人刚刚离开正堂,里面就瞬间着起大火,火源也随之走出来,被抓的人没有丝毫痛苦,全身黑炭一样燃着,同时,滚滚黑烟也惊动了衙役,大家纷纷进来准备扑火。
“用沙加薄荷或加入湿茶叶扑火,万万不能用水”任非清向众人喊道,同时被浓烟呛的咳嗽起来。
这句话引起了左鹤轩和符慕云的侧面,二人暗忖她的身份,以及她和赵元俨的关系。赵元俨则微微侧身挡在任非清的身前和夜未央一同护着他,顺便挡住那两道猜测的目光。
左鹤轩自然不会去触霉头,赶快收回目光,与王隽一起和火人缠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