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十六章：无辜送命嬷嬷入府（1 / 1）
折腾了一天，好容易散了，送走林子清之前黛玉也曾犹豫过，今日在蟠香寺遇到那人自己要不要跟哥哥打听一下，只是话到了嘴边到底还是咽了下去。
凭他是谁本小姐我也不感兴趣，前些日子皇帝来南巡的时候，除了几位娘娘还跟着些什么亲王这个王那个王的，虽说除了皇帝谁也没见过，可是按道理来讲，这些人都可以排除掉，有什么事当初来的时候不做完，偏要小半年后再来一趟？黛玉可并不认为这里离着京城很近的样子，那些个王爷什么的都养尊处优惯了，自己去个蟠香寺都累的要歇上几天，他们大老远的跑到这里来，那才是闲的没事做呢。
不过，听那人话里的意思，恐怕差不离就是个皇子什么的了，要不要知会老爹一声呢？万一自己家也卷进什么储位之争呢？想一想也还是算了，黛玉表示自己目前连宅斗都还是一知半解的，可没心思跟你们玩政治，倒不如睡觉来的舒服痛快些。
这一觉就到了天亮，一大早才刚一睁眼睛就感觉窗外明晃晃的，好一股子寒气扑面就袭了过来，心下一喜一股脑的就掀开被子，也不理会一盘端着脸盆等着自己匀面的梅香拿着帕子的竹韵，还有另一边打理着今日要穿衣裳的清荷还有正摆弄头油的月兰，一把就推开了最近的窗户，果见外面一片银白，呲着牙才要乐，就被王嬷嬷给拉了回来。
“哎哟我的小祖宗唉，你要看雪哪怕是把衣服穿好了再看也不迟啊，这雪下了一夜，是能存个好几天的，又不是一眨眼就会化了的，才刚你自己也瞧见了外头冰天雪地的，若是再叫这寒气给冻着了，看明儿个吃药了你还这般高兴不高兴。”
虽是被絮絮叨叨的数落了一番，好在黛玉今儿心情不错，还不忘偷偷的冲着四个丫头做鬼脸，几个也都是孩子，大不了黛玉几岁，想着待会姑娘必是会想了法子出去玩雪，故而也都蠢蠢欲动的。
只是吃了早饭黛玉还要理事，之后就是学习时间，待过了午饭又要歇中觉，这些都是铁打的规矩怎么都不能破，好容易捱到下午都没了事，眼瞧着外头又零零星星的飘起了小雪花，黛玉便眼巴巴的看着王嬷嬷，满脸的期待样。
王嬷嬷禁不住她的软磨硬泡便点头应允了，黛玉一路笑着由着丫头们陪着便扑进了花园里，几个笑着闹着玩的不亦乐乎，起先丫头们还拘束着，只是被后来被黛玉的雪球砸的狠了，这主仆规矩也就放在了一边，就听得雪鹭在一边嚷着：“姑娘你可真是欺人太甚了，吃我雪鹭一下。”
眼看着一个大雪球冲着自己就飞了过来，黛玉忙大笑着躲了过去，自己也回手就是一下，正砸中雪鹭的眉心，这丫头脚下一个没站稳就仰面倒了下去，自己倒还咯咯的笑着，喝住了要来扶她起来的几个人，小心翼翼的爬起来之后自己看了半晌，这才拍着手笑道：“姑娘你们快来看我扑的雪人。”
众人围过去一看，倒还真是一个完整的人形，雪鸳不服气的捅着雪鹭道：“说到底这还都是姑娘的功劳，若不是姑娘砸的准，你上哪儿扑雪人去啊。”
“可不是我砸的准嘛。”黛玉趁大家都围着雪鹭的功夫又偷偷的捏了两个雪球，这会子一股脑的都扔了过去，也没看是谁，丫头“啊”的一嗓子就都炸开了，你推推我我砸砸你的，其中还夹杂着雪鹭的哀嚎声：“哎哟我的雪人，你们都给我踩没了。”
罪魁祸首黛玉见了这情景，早笑的撑不住了，自己捂着肚子蹲在一旁，才刚要起身肩膀就被拍了一下：“傻丫头你自己在这乐什么呢。”
“哥哥，你今日怎么这么早就下学了？”亲昵的拉着林子清的胳膊，黛玉笑着问道：“哥哥也和我们一起吧？”
宠溺的刮刮黛玉的鼻子，又从怀里摸出个面人来，林子清拿着面人敲起了黛玉的脑袋：“还玩啊，你要是再玩王嬷嬷可就要告到父亲面前去了，我这就是奉了母亲的命拎你回去呢，喏，今日学院因着下雪就早散了，这是我路上给你买的，还有些小玩意都在你房里呢，快叫丫头们也都散了吧，待会子再都冻出个好歹来。”
说着便自己先叫丫头们散了，又见黛玉只看面人好像诸事不管的样子，便也笑了：“你这丫头今儿是怎么了，不过一个面人好像没见过的样子，你屋子里我带回来怕是都能装好几箱子了吧。”
黛玉扑哧一声的就笑了出来，摇头晃脑的走在子清前面笑道：“哥哥你就不懂了吧，叫散场的可是你，扫了大家兴的也是你，我才不要做那个恶人呢。”
“偏了你的什么逻辑。”
兄妹两个有说有笑的往回走，才拐了个弯忽的听见前头一声“哎哟。”又见的一个小丫头扶着个人停在那里，黛玉便遣了雪鹊过去问问，看是哪个娘崴了脚，用不用帮忙？谁知雪鹊过去一看，原来竟是才刚放出来的秦姨娘。
真真冤家路窄，你丫每次出事都能撞在姑奶奶的枪口上，我也真是服了。
黛玉心头膈应了一下，好歹还是使了雪鹊去叫人把秦姨娘扶了回去，自己则和哥哥领着人绕路走了，才刚进了屋，就见王嬷嬷一脸焦急的在门口徘徊着，黛玉冲子清吐吐舌头，一股脑的就跑着冲进了王嬷嬷怀里，趁着她还没开口絮叨便笑了起来：“嬷嬷您别生气啦，瞧我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嬷嬷准备了姜汤没有，玉儿可是要喝上浓浓的一碗去去寒。”
王嬷嬷顿感哭笑不得，只好嘴里念叨着“拿你没办法”又一面端来了早备好的姜汤，亲眼见着黛玉和几个丫头都灌下去了一大碗，这才安心。
黛玉玩的累了，便抱了个暖炉歪在榻上，随手翻看着哥哥才刚带回来的小玩意，瞧见了一个木雕的小船，因着十分的精巧可爱，一时便有些放不开手了。
“好精巧的玩意，怕是要费好些功夫呢。”月兰瞧着也忍不住赞叹了一番，黛玉心道这古代人就是厉害，还记得前世偶尔看那《鉴宝》的节目，就记得专家有时会说，这种技艺是现代人所无法比拟的，没想到自己如今竟也有幸能拥有这些宝贝。
想着想着黛玉就呆了，自己愣愣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她这边是清静了，林子清一时可就有些坐立不安的，你说这好端端的许一卓非要送妹妹东西做什么，还不叫说是他送的，那东西玉儿指定会喜欢，弄得自己大雪天的又跑到街上买了一堆玩意充数，不叫那东西过分的显眼了这才作罢。
难不成许一卓想打自家妹妹的主意？林子清绕着圆桌转了好几圈，这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况他和妹妹如今才多大呢，平日里听着父亲的话怕是也瞧不上他，到不知这人到底是作何打算的。
自己琢磨了半天，因又想到过了年便是花朝节，黛玉也便满七岁了，不出四月自己也会在添一位弟弟或是妹妹，待六月连岫烟都要出嫁了，这一年家里也算是热闹了许多。
每每想到贾敏肚子里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子清心里就是一叹，母亲的顾忌和妹妹的担忧自己都看在眼里，便是父亲的袒护他也感激在心，自己这一路走来什么样的人情冷暖没有尝过，其实他心内早就打定了主意，若是母亲此胎真的一举得男的话，这嫡子之位自己让出去又何妨，林府没有生养的姨娘多了，自己本也不过就是过继而来的，这名分什么的，在他林子清眼里还不如一顿饱饭来的实在。
“大爷，姑娘院子里的雪鹭来了，说是有话要跟大爷说。”
子清虽说有些诧异雪鹭会找自己说话，到底还是让她进来了，谁知雪鹭一进屋眼圈就红了，直接跪倒了下来哭道：“大爷，雪鹭今儿犯了错，只是不敢跟姑娘说，就只好来求大爷了。”
“你先起来。”子清见雪鹭只顾哭便叫丫头把她扶了起来，又问缘由，雪鹭方才哭道：
“今儿那秦姨娘本不是自己不小心崴的脚，而是我和雪鸳玩，捏了个雪球谁知没砸到雪鸳扔的力气大了就砸到了秦姨娘，秦姨娘怕姑娘当时就没敢声张，谁知我刚听说她回去就发起了热，这会子都说胡话了，若是秦姨娘醒了之后说出来，姑娘还指不定怎么罚我呢。”
雪鹭哭的伤心，心知自己此番闯了大祸，平日有些个争强好胜的心思此刻也灭了大半，只求着待这一遭过去了，日后便本本分分的做人。
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子，子清安慰了雪鹭便叫她回去了，又嘱咐了不叫告诉黛玉，若是日后发现了也只说是自己说的不叫她知道，雪鹭这才安了心。
“大爷，这内宅的事我们还是少管为好，若是叫太太知道了，怕是麻烦呢。”
子清身边的大丫头芍药待雪鹭走了出去便顺手倒了杯茶递了过去，一面劝道：“何况又牵扯到秦姨娘，太太如今已经防着我们了，若是我们再压下这事来，只怕会叫太太多心。”
“我又何尝不知道这些，只是玉儿如今年纪还小，手段就这般利落，弄得府里的下人虽说是恭恭敬敬的，只是我总想着会不会只叫玉儿越发得意了起来，日后便会学的那般的心狠手辣的毒妇一般。这秦姨娘几次栽倒在玉儿手里，心里难免有气，这一次我们若是不压下去，我只怕会出大事。”
子清考虑了半晌，便派了个丫头去将此事漏给了苏莫家的，第二天苏莫家的便找了个大夫去瞧秦姨娘，谁知道过了又过了三天就有人来回，说是秦姨娘不中用了，苏莫家的无法，只好去跟黛玉回了此事，黛玉听了，因着好歹是个姨娘的缘故，便只好又来告知了贾敏。
“什么，秦姨娘牙关都紧了？”
贾敏虽然觉得此事突然，到底也不过是个姨娘便也不在意，叫人预备了也就罢了，黛玉自己个想了想，便问着苏莫家的道：“你说秦姨娘病了有四日了，那不就是我在园子里遇见她那一天，怎么崴了一下反倒如今要丢了命这么要紧。虽说是雪鹭调皮，可她若不去找了哥哥，苏大娘你也不会去请大夫，怎地她跟前的小丫头就没有来回报秦姨娘病了么。”
“这丫头既然这般的没有眼色，若是秦姨娘有个好歹，叫她跟了去了也就罢了，秦姨娘好歹是圣上赏下来的，如此也算是全了她的体面。”
看着贾敏云淡风轻的说出这句话来，黛玉一时愣住了，为什么，那丫头既是犯了错，却也罪不至死啊。
原来，要取一个人的性命竟是如此简单的事情。
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就断送了一条性命，我不杀伯仁伯仁因却因我而死，第二日秦姨娘果然不治而亡，黛玉心下惦念着那个小丫鬟，只是贾敏下了命在所有人看来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主子没了丫头跟着殉了也算是种体面，何况这丫头也算是保全了林府的体面，毕竟秦姨娘入林府还不到一年的时间就没了，好歹也是皇帝赏的不是。
“嬷嬷，陪我去看看吧。”
那丫头临走前黛玉想去送一送，王嬷嬷苦劝不住只好陪着黛玉去了，还有胆战心惊的雪鹭，三人走到姨娘们住的院门口，黛玉默默的望着里面，恰逢苏莫家的指挥着几个婆子抬了尸体出来，虽用白布盖着黛玉还是禁不住浑身一抖。
“姑娘，我们回去吧。”
看着眼里含着泪珠的黛玉，王嬷嬷胆战心惊的就要拉着黛玉往回走，却不料黛玉反而还往里又走了走。
苏莫家的见黛玉伤感，便叫婆子们先走，自己则站到了黛玉身旁。
“苏大娘，多打赏些那小丫头的父母亲人，以后也常常派人去多多留意他们的生活，务必照顾周到了。”
苏莫家的点头应了，黛玉又看了一会子便转身对雪鹭说道：“这事都是因你而起，从今以后，这屋子打扫就归你管了，苏大娘替我好好看着她，若是雪鹭她敢有一日不到，也就不用在府里做了。待做满七七四十九日也就罢了，只望秦姨娘和那丫头都能走的安心。”
雪鹭听了便哭着应了，心里虽然害怕却也不敢多说。
谁知黛玉回去之后晚上就发了热，王嬷嬷和一屋子的丫头吓得不知所措，眼下才有秦姨娘的例子，故而连夜便请了太医，好在林如海宿在书房故而便也没有惊动贾敏。
黛玉心下一直惦念着那个丫头，无论如何那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虽说不过是个连名字自己都不知道的，黛玉不知道自己如果不多说那一句话这丫头还会不会依旧是此下场，只是如今她才感受到了在这个时代，权利所代表的的真正含义。
或许因此一事，她已不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了，甚至开始忽然理解为何卢海红会如此不择手段的去迎合周贵妃，如果有一天自己的性命也会如此的脆弱，自己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那么，会不会自己有一日也会变成一个视人命为草芥杀人如麻的冷血女子呢。
又或者，自己也会就如此的被人轻易的取了性命？
“不要，不要，我不想死，我不要死。”
黛玉浑身冒着冷汗睡得极不安稳，屋子这时虽然安静只是黛玉说起胡话来的声音也极轻，倒没人听个明白，林如海和林子清都守在外间，子清心里多少猜到一些缘由，便对林如海说道：“父亲，妹妹虽然伶俐，只是我们家人口少，像秦姨娘这种内宅里的事情妹妹从小既没有听到也没有见过，如今一下子折了两条人命，她又是个心思重的，只怕因此才承受不住的。”
见子清说的有理，林如海想了想便也点点头：“玉儿这丫头天生有股子脾气，这内宅里的事情我们男人不懂，只是你母亲如今情形也不好，我却也不知如何能帮着玉儿走过这一关了。”
不说他二人如何发愁，只是大夫诊了脉，说黛玉不过是急火攻心并无大碍，这才都放了心，果然服了药就见黛玉果然睡的安稳了，第二日醒来也只说腹中饥饿、四肢无力，养一养也就罢了。
且说林如海正暗自忧心黛玉因着临近年下公务也并不多，倒是送往京城的贺礼却是一件大事，待一切都妥当了，京里皇上的赏赐也下来，碰巧是解了当下的燃眉之急。
原来皇后回宫之后并未忘记当日随口同贾敏说过的话，果然在这届要放出宫的老嬷嬷中选了两个没有什么牵连的干净利落的随着皇帝给林如海的年礼一并给黛玉送了过来，又有周贵妃元春等人得知了消息，一并也都送来了好些奇珍异宝。
这其他的自不必细说，唯有这两个嬷嬷是喜的林如海眉开眼笑，得了消息便即刻回府通知了贾敏，夫妻两个高兴了许久更是亲自选了个上好的独立小院收拾了备好，只待人来便是。
谁知待林如海亲迎了两位嬷嬷进府之后，两人极力推脱了所有优待，一并说道：“我们二人是皇后娘娘指给叫伺候林姑娘的，自然就同姑娘跟前的几位嬷嬷并无区别。”
贾敏见她二人如此谦逊，心里又是一喜，这两位一位姓蒋一位姓朱，蒋嬷嬷从前是跟着姜太妃的，前年姜太妃去了她不过闲着，因着家里也没有什么人了才没有出宫，如今到了林府，便想着要在这里养老也是不错的，故而心里也乐意。另一位朱嬷嬷是从前大公主跟前的，因着大公主去年出了嫁，朱嬷嬷并未陪嫁过去，而后不过在皇后跟前打下手，因着皇后知道她本是扬州人，便就借着此机会也叫她回故乡看一看，全了她的心思。
故而两位心里也都愿意，朱嬷嬷当时南巡的时候便见过黛玉一面，心里也是极喜欢的，听说黛玉还病着，又听林如海说了缘由，同蒋嬷嬷两个当即便说道：“大人和夫人即可放心，日后有我们陪在姑娘身边，不说别的，这什么是该教导的什么事不该叫姑娘知道的，我们心里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