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挫败(1 / 1)
祝偲敏挂了杨文胜的电话,能得到对方的体谅,心里颇觉宽慰,开始思考接下来的该怎么做。
老太太给她布置了一个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是好是坏,总得给老太太一个说法。
正忙着,于臻明的电话又来了。
到底还是打来了!祝偲敏用力搓了搓自己的脸,缓解疲乏。
祝偲敏隔了很久才接电话,对方那头的人显得颇为焦急,“我刚到公司,才听到消息。”
祝偲敏兀自笑了笑:这人倒懂得享受,半上午的才开始上班,到底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
祝偲敏没有回话,对方有些急了,“我不知道这些照片是怎么拍到的,我出门的时候,并没有发现有人跟踪。”
祝偲敏并不怀疑对方的话,但这事却由他而起,祝偲敏不免有些埋怨,纵使她也知道这样的埋怨毫无道理。
早知跟这人牵扯,便少不了这样的麻烦,但真正降临的时候,祝偲敏难免有些悔意。
这一次是公事,那么下一次轮到两人的私情,又该如何收场?祝偲敏不敢想象。
祝偲敏说:“我知道,这事不怨你。”
听祝偲敏这样一说,于臻明才稍稍放心,转而问:“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同样的话杨文胜可以问,但是从于臻明口中说出,却让祝偲敏有些反感:他问自己得罪了什么人,怎么不问问他自己有没有得罪什么人?佳皇在H市默默无闻,她祝偲敏在H市也默默无闻,如果不是他于臻明,谁会把矛头对准她?
祝偲敏心里这么想,嘴上却答:“暂时还没有头绪。”
于臻明当然也听出了祝偲敏的低落,“你是不是已经决定不再考虑我之前的提议?”
祝偲敏没有回话,算是默许。
于臻明也有些失落,他原本是何等骄傲何等自负的一个人,自以为无所不能,还未曾体验过如此患得患失束手无力的时刻。
于臻明说:“这事还是怨我,我一开始就不该插手此事,也就不会给你惹来这么大的麻烦。”
他之所以插手这个项目,是看在佳皇中标的机会不大,是想借此机会助力佳皇一把,却不曾想会将佳皇推至如此进退两难的境地。
祝偲敏到底还是心软了,“算了,事情都已经发生,就算盛达不插手,我们跟鲲宇赢的几率也不大,这事总归没有佳皇的份。”
听得出来,祝偲敏已经完全放弃了这个项目。
于臻明有些急了,“也不是没有办法,我可以——”
解救的办法当然是有的,于臻明早在拨祝偲敏的电话之前就想好了,但真要说出来的,还是有些犹豫的,他知道祝偲敏的忌讳,她若有意接受他的帮助,不会等到现在。
果不其然,祝偲敏打断了他的话,无奈地说:“佳皇的事情,是好是坏,还是由我自己解决吧,你帮得了我一时,帮不了我一世。”说完,便以有新电话呼入为由,要求挂电话。
于臻明知道对方的脾气,多说无益,只得转而问,“晚上一起见个面吧,去我市区的公寓?”
祝偲敏顿了顿,最终还是回了一句:“等风头过了再说吧,短期我们最好不要再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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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外界风声雷电,开标仍如期进行,盛达顺理成章成了最后的赢家。
祝偲敏在新闻里听到这个消息,一点也不觉得奇怪,让她意外的是,鲲宇根本没有参加最后的开标陈述。
她正准备致电杨文胜询问此事,助理孙慧英却突然闯入她的办公室,通知她将电视打开。
新闻里,鲲宇总裁杨文胜正在接受采访,他表示:关于NUV体育场的兴建项目,鲲宇早在盛达加入竞标之前,就决定了退出这个项目,这是鲲宇综合下阶段的发展计划,慎重做出的决定,跟盛达的加入没有关系。鲲宇在做这个决定之前,就已经跟合作伙伴佳皇达成了共识,因而之前盛传的佳皇背信弃义事件,纯属无稽之谈。鲲宇下阶段将主攻……
祝偲敏皱着眉头看完了新闻,继而拨了电话给杨文胜,“杨总,我刚看到新闻,这是怎么回事?”
电话那头非常嘈杂,想必那人此时也正被多人纷扰,但他还是抽空接了祝偲敏的电话,“我也正准备打给你,现在太乱了,中午一起吃饭吧,边吃边说。”
于是两人约了时间地点,中午一起用餐。
席间,杨文胜兴趣盎然,甚至叫了一瓶酒,他问祝偲敏:“偲敏,恕我冒昧的问一句,盛达于臻明跟你什么关系?”
祝偲敏心里一颤,抬头看了对方一眼,不知对方意指何事,不敢贸然回答,反问道:“怎么说?”
对方摇摇头,似是还在感叹,“他真的很看中你,他说只要我肯自愿退出这个项目,并且帮助佳皇消除负面影响,他甘愿把另外一个抢手的项目让给我。新闻上我可不是夸大海口,那个项目不比这次的体育场项目差,鲲宇得此项目,可歇三年。”
祝偲敏听了这话,心中五味杂陈,不是滋味。
对方只当祝偲敏是有意隐瞒,也不再追问,“你不方便回答就算了,不管外界怎么说,我知道这些都是你应得的。盛达实力雄厚,得此靠山,佳皇未来必将一帆风顺,我特地叫了瓶酒,先祝贺你!”说着便要和祝偲敏碰杯。
祝偲敏不知如何应对,只是抿了几口红酒,未作回话,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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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下午,祝偲敏便收到盛达那边发来的关于合作的邀请,祝偲敏想也没想,一口答应了,安排了专人负责接洽。
然后一个下午的时间,她都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不开灯,不接电话,不见任何人。
原本应该欢呼庆祝的时刻,老板却如此消极低迷,助理孙慧英知晓些内情,却又不敢与人商议,越发急在心里,整个下午,都在祝偲敏办公室前来回踱步,势要磨平新铺的地毯。
祝偲敏一直等到整幢楼的人都走光了,才拖着一身疲惫,起身准备回家。
看表,已是凌晨,好在明天是周末,无需早起。
这时,祝偲敏收到短信,是祝嘉煊发来的,祝偲敏只看了前面几个字,大抵是说晚上有事,不回家了,住朋友家里等等,祝偲敏料想他借口多多,此刻也没有心情去管,手机直接塞到了衣服兜里。
祝偲敏从办公楼里出来,她中午喝了些酒,现在还不想开车,等着司机把车开来。
此时已是深秋,处处透着寒意,祝偲敏双手抱至胸前,缩了缩肩膀,收拢了风衣,无意识的观望四周,视线落至马路对面时停了下来。
路灯下,一个熟悉的挺拔身影矗立在那里,寒风中,发丝凌乱,似是等候已久。
对方此刻同样也在看着祝偲敏。
两人就这样遥遥相望,对视良久,没有语言,没有任何的肢体动作。
虽相隔较远,但是于臻明却似乎能够感受得到对方眼里的哀伤,这人一向隐忍坚强,这少有的哀伤却因自己而起。
是的,他明知道祝偲敏最忌讳什么,却仍旧没有学乖。但他别无选择,佳皇沦落此番境地,终究因他而起,他无法眼睁睁看着祝偲敏沉浸其中,无计可施。
两人相隔甚远,于臻明却仍旧能感受到对方此时此刻身上所散发的气息,他熟悉这种气息,早在很久之前,在商会李老的生日晚宴上,于臻明就曾经感受到过。
那时的祝偲敏周旋于众人之中,身上却散发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正是这种气息,深深地吸引着于臻明的目光,让他一再地探索,不辞辛苦。
然而,一切已成定局,难道两人便要从此形同陌路?
此时,祝偲敏的车到了,司机周到地下车帮祝偲敏打开了车门,祝偲敏最后看了一眼马路对面的于臻明,径直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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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开出没多久,祝偲敏叫了司机靠边停车,打发司机回去了,自己亲自来开。
她没有回家,而是就近找了地方停车,进了家小酒馆。
反正祝嘉煊也不在家,回家同样清冷,不如找个人多的地方,喝杯酒,暖暖身子,同时抒发内心的愁苦。
祝偲敏叫了些酒,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独自品尝。
祝偲敏一直不觉得自己有多能干,但也从未感觉如此的挫败。
是的,她埋怨祝老太太,埋怨对方为何总是这样逼迫她,她这个祝家的长孙,当得一点也不轻松,如果可以选择,她压根不想接这个担子;她埋怨于臻明,埋怨他总让两人处于不对等的位置,看似互敬互重,其实毫无公平可言;她最想埋怨的,还是她自己,她埋怨自己为何这样无能?为何自己闯下的祸,要别人去收场?
这次的合作只是一个开始,是她祝偲敏失败人生的开始,这仿佛在告诉她,从今往后,她都要靠着于臻明的庇护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