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贵客(1 / 1)
祝偲敏从没想过会跟于臻明有何交集,两人圈子相近,级别却差得太远,虽然祝家在老家L市也算是个大家族了,当年的祝老爷子现在的祝老太太都是当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角色,身为祝家的大小姐,祝偲敏虽算不上是什么天之骄女,却也从小被人众心捧月,是一般人眼中高攀不起羡慕不来的人物。
祝家在H市亦有产业,不过H市遍地是金,祝家的知名度一下子就打了折扣,再跟于臻明比起来,越发变得不值一提了。
若问祝偲敏想不想跟对方有交集?毫无疑问答案是否定的,两人实力悬殊太大,稍有不睦最后吃亏的只会是她,不合算。
本来两人的生意八竿子打不着,既当不成竞争对手,也无合作的可能,彼此又都是大忙人,本可以就这么相安无事的过一辈子,你不来招惹我,我也不会无缘无故去巴结你,如果不是因为祝偲敏有位妖孽转世来向她讨债的活宝弟弟的话。
祝偲敏用余光观察着不远处的男人:天庭饱满而高阔,说明他智商高于常人,善于发现和把握机遇,做人讲信用;鼻高隆,鼻翼丰满,象征他有很强的意志力和决断力,性格积极有为,有责任担当;眼细长,目光凝聚有神,这类人具备敏锐的观察能力和理性的分析能力,不过眼尾略弯,眉尾有痣,想是易招桃花;上嘴唇薄,下嘴唇厚,说明他重欲薄情;双耳贴脑,有主见的同时,却也固执;肤色健康,身形挺拔比例佳,说明他热爱生活,注重体育锻炼。
当然,最后这点书中没写,常识罢了。
祝偲敏不以看相为生,只是最近遇人不淑,为自己惹了不小的麻烦,于是听从助手的建议,去听了一堂识人学的课程。临走时老师送了她一本介绍面相的书,她原本觉得这些东西都是胡诌乱傍,现在看来,书中说的不无道理,至少在面前这人身上都行得通。
至少跟外界相传的面前的这人行得通,祝偲敏早听过对方的大名,却并不能说是真正了解。
想不认识对方很难,在这个拥挤的商业界,狭小的上流圈子,更别提对方又是大名鼎鼎声名远播的人物,想要忽视他,确实有一点难度。也有幸见过几次面,但都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并无机会交谈,今天这次是离得最近的一次。
如果可以,祝偲敏宁愿一辈子也不去跟这人打交道,原因很简单,暂且不论别的,对方气场太强,光是坐在那里只字未吐就已经让人无法忽视,亦不敢直视,自己身经百战已是两子之母的女助理,只是被看了他一眼便惊得晕头转向,送茶水进来时一头撞在书柜角上,丢尽公司的脸面。
祝偲敏比她强一点,但也强不了多少,宁愿低头假装忙碌,也不愿与对方多做目光交流,如果是谈生意,这样的姿态气势显然是不行的。
祝偲敏小小年纪便出来打拼,算是身经百战了,她也不是自怨自艾的人,但对方毕竟是名声在外,她不得不忌惮几分。
虽然今天如此作态,不免有怠客之嫌,然而比起气势不足在对方面前失语失态丢了祝家的脸面,她宁愿担下这个傲慢无知的名声,而且目前情况尚且不明,不说不做总好过多说多做。
对方是来找自己的胞弟祝嘉煊的,祝嘉煊闯祸,要祝偲敏出头解决,早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她心下已经有了盘算,不露于人前罢了。
祝偲敏了解自家的弟弟,他闯祸,无非是为了两件事,要么是为了情,要么是为了义。为了义,不外乎是意气用事跟人打了架,凭他那花拳绣腿,也惹不出什么大事,以对方的身份,不至于亲自找上门来。
那么只能是为了情,这下反而不好办了!自家弟弟小小年纪情圣的称号却早已名声在外,四处留情自然也四处留债,难免就会有人讨上门来,然而祝家却只有这么一个男丁,要钱简单,要人自然就不好办了。
对方既然肯亲自登门求见,而不是兴师问罪,显然是不想撕破脸,但对方无意中提到的怀孕这个词,却让祝偲敏有些懵了,赶忙派人去寻,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祝嘉煊给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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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线电话进来,祝偲敏没有接起,直接当着客人的面按了免提。
电话那头传来宝贝弟弟祝嘉煊拖着长调略带抱怨的声音,“姐,什么事呀,非得在这个时候找我,我刚睡着。”
睡觉?祝偲敏满意对方的回答,睡觉是好事,哪怕现在已是日上三竿,但多睡觉总好过在外面惹事生非,她没得抱怨。
当然,现在不是夸奖他的时候,祝偲敏拿出公事公办的语气,“马上起来,到公司来一趟,有事找你。”
女助理不会什么也不交代,便把电话转进来,但她不知内情,也交代不了什么,而且祝嘉煊一向懒散惯了,祝偲敏说的话他都听不进去几句,更何况是别人的。
他很不情愿的问祝偲敏,“到底什么事啊,我凌晨四点才到家,刚躺下睡着,等我睡醒了再说不行吗?”
一直在沙发端坐着淡定看着杂志的人这时适时抬起头来,把目光投向祝偲敏,眼神之中带着五分探究三分为难两分欲言又止的冒昧。
祝偲敏不再含糊,刻意压低嗓子却又不无严肃地向电话那头的人命令道:“祝嘉煊,你有没有听懂我的话,起来,到公司来!马上!”
祝偲敏刚把电话挂断,一抬头,刚刚还在沙发上坐着的人这会已经到跟前,叫她无端端生出一股压迫感,不着痕迹的把身子往后挪了半寸,跟着起身而后道:“真是不好意思,叫于先生久等了!”祝偲敏并不有求于对方,虽知晓对方大名却并未经人正式引见,称呼对方先生好过称对方于总。
对方语含歉意,举止却是依旧落落大方,“是于某失礼了,本应该提前预约再来拜访的,实在是事出紧急突然,难以周全,万般无奈才选择冒昧登门造访,难为祝小姐肯抽时间见在下一面,打扰了祝小姐的工作,实在是我的失误,来日定当赔罪。”
一口一个小姐在下,这样的客套话,听听也就罢了,祝偲敏哪里还敢当真。
预约也就罢了,哪怕提前知会一声也是好的,自己也不至于如此狼狈!祝偲敏心想着,一边微笑着回道:“于先生说的哪里话,说到底,这事是家弟的不对,他常年在国外读书,思想洋化,又年轻气盛,一向做事冒进周全,但本性却是很好的,要怪也只怪我这个当姐姐的平日里没有尽责,宠坏了他,还请于先生看在他年幼无知的份上多多包涵。”
祝嘉煊也已经是二十出头的年纪了,还说他年幼无知确实是牵强了些,祝偲敏不是有心包庇自己的弟弟,但祝嘉煊是祝家唯一的男孙,年轻气盛这种话可以说,本性有差这种事,却是传都不能乱传的。
祝偲敏一边说着一边招呼对方往办公室外走,“刚刚不知他在家里,这会已经派车去接了,应该很快就能到。办公室里拥挤,还请于先生移步,我们去那边的会议室稍作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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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会料到大名鼎鼎的于臻明会突然造访,好比土地庙里迎来了如来佛祖,手下人失了方寸,问也没问,便战战兢兢地直接把人领到了祝偲敏的办公室里。祝偲敏却也没得什么可以说他们,平心而论,换做是她,也不可能做得更好。
然而,她的办公室隔物又隔音,以两人八竿子打不着的身份,长久处在一室,难免引人遐想,刚刚是情况不明不易多生变故,这会大体门路算是清了,自然是挪到几面通透的会议室更为妥当。
祝偲敏正要推门出去,对方却突然停了下脚步,略微难为情的道:“去在下的宅子需途经贵府,方便的话我们直接过去,接一下令弟,说不急,其实也是有点急的。”
对方本就高了祝偲敏一截,居高临下看过来,纵使礼貌有度,也让祝偲敏有着不小的压力。
一个城南,一个城北,怎么途经?然而对方已经这样说了,祝偲敏又如何好去质疑,暂且不说这事是祝家理亏,站在任何角度,祝偲敏都不该去挑战对方。
祝偲敏的错愕转瞬即逝,旋即道:“当然,这种事情,自然是越早——”祝偲敏的话生生在这里打住,脑子飞快的运转,想着怎样的措辞才最为恰当。解决?不行,好像把对方当成了麻烦。弄清楚?更不行,有推卸责任的嫌疑。
对方若说孩子是祝家的,祝家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只能先认了,这会子反驳无疑是打了对方一耳光,说他于家的女儿乱性,那他于臻明还不得把她大卸八块了。
她假装咳嗽了一声,抚了抚自己的咽喉,接着道:“越早让当事人见个面,有商有量才好,毕竟是他们年轻人在谈恋爱,他们怎么打算的,我们也摸不清楚,我们胡乱商量了,回过头来倒叫他们说我们老土。”
说得像是自己有多老,言下之意无非有两个:
首先,这是两个小年轻谈恋爱过程中发生的小意外,跟负不负责任没有关系。现在的年轻人哪肯定性,不过一时任性贪玩,并未准备好组建家庭,自己的弟弟是,对方的妹妹怕是也好不到哪里去!
再者,这是年轻人自己的事,还得由他们自己来解决,我们做家长的,最好不要插手。
对方轻声附和:“那是自然,难得祝小姐如此开明。”平和的语调中,听不出是赞同还是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