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去奈何育新生,燕归来似曾断旧情——上(1 / 1)
四个月后。
连续几天的大雪,四周白茫茫的一片。山脚下的小屋前,孙清彩和萧湘坐在火堆前取暖。虽说冬天严寒刺骨,但大雪恰到好处地封锁了从这里到外面的出路,她们两个一时就不用担心会有人找上门了。
事情过去这么久了,关于杨慕轩的死应该会平息了吧?萧湘暗想。自从决定在这里住下一段时间以后,她和孙清彩每天都出去打猎。冬天天冷,她们会到处寻找动物的巢穴,运气好的时候在半路上就能捡到冻僵了的野兔什么的。由于两人都在被通缉,她们已然换成了农妇的打扮。剩下的时间,萧湘一般都会去练剑。沾着杨慕轩血的那把剑已经被她丢在了尸体旁边,她便拿孙清彩的剑练了起来。
许是没了报仇的目标吧,萧湘明显觉得自己的武功越来越差。这,是空虚吗?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握着剑的时候,越发力不从心了。
可越是这样,她越是努力地练着——她不相信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会瞬间付之东流。她要活下去,她的武功可不是为杨慕轩一人练的。
这样想着,萧湘拿着剑飞快地舞动着。沉重的剑禁锢着她的胳膊,她不管,只是不断地加快自己的动作,眼神中透着一丝坚毅——她要抗争,她不要再认命!地上的积雪被她的剑扬到了半空中,又纷纷地落下来,小院里似乎又下了一场雪。
她的动作渐渐地失去了章法,却越来愈快。旁边的枯树枝被她不断砍下,和着雪沫不断地落到她的身上。孙清彩在旁边看着,眼见萧湘如负气一般乱舞,却没有靠近。她深知清凌姐因为武功变差而不快,也许发泄一番对她也有好处吧。
严冬腊月,萧湘却出了一身汗。她只觉得周围天旋地转,眼里的一切也不分明起来。然后,她看到了孙清彩一张放大的脸,便失去了意识。
等她醒来,已然躺在了床上。旁边坐着孙清彩,以及一个不认识的女子。孙清彩道:“清凌姐,你醒了?”
虽然她改回了“萧湘”这个名字,可孙清彩还是习惯叫她“清凌姐”,她索性不再计较这个,毕竟名字只是一个代号而已。这会儿,她挣扎着坐起来,指着那陌生的女子问道:“彩儿,她是谁啊?”
那女子道:“这位夫人,我叫铃兰,是这里的医女。”
孙清彩笑道:“我之前认识她,是信得过的人,放心吧。”
萧湘道:“铃兰姑娘,初次见面有礼了。还望告知,我身体有什么问题吗?”除了晕过去这件事,萧湘觉得这些天身体一直不大对劲,不仅开始嗜睡,有时候连饭都吃不下。既然有医女在这里,她便开口问了一句。
孙清彩低下了头,不语。倒是铃兰笑道:“恭喜夫人,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了。”
萧湘一惊,差点从床上掉了下去。铃兰扶住了她,继续说道:“夫人小心些,这些天你过度劳累,本来胎气就不太稳,以后好好养着,不要再累着了。”
萧湘定了定神,问道:“铃兰姑娘,那我的武功变差,也与这个有关吗?”
铃兰道:“应该是这样,虽然我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但我给夫人把脉的时候,明显感觉这喜脉中有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也正是因为这种力量,你剧烈运动了这么长时间才会没事。”
孙清彩自语道:“这是天意吗?是这个孩子想要活下去,才拼命阻止自己母亲练功,阻止她去冒险?”
铃兰笑道:“这个我也说不清楚,孙姑娘,你也知道,我只会行医,对武功的事一窍不通的。”
送走了铃兰,孙清彩回屋,见萧湘已经下了床。深知萧湘了脾气,孙清彩没有去扶她,只是问道:“清凌姐,你打算怎么办?”
萧湘摸了摸平坦的小腹,喃喃地说:“他也想要活下去吗?也不知道,他该不该来。”抬头看了孙清彩一眼,见孙清彩一脸担忧,她继续道:“不过,不管该不该,他已经来了,我自然会让他平安出生。何况,”说到这里,她一字一顿地说,“这是我一个人的孩子。”
“清凌姐?”孙清彩有些不解,“你就不怕……”她的声音弱了下去,后面半截话,她实在不知道如何开口。
萧湘苦笑道:“这也算是上天垂怜吧,我从未想到,萧家的一点血脉居然能流传下去。虽然我是个女儿,可我身上毕竟流着萧家的血。我很知足了。况且,被我杀了的那位也是如此,让他的血脉也留在世上,也算是偿还我的愧疚吧。”更何况,即使能够苟活在这个世上,自己也没有机会再和其它男子成亲了吧?给这个世界留下自己的一点血脉,才不算白活一场啊。
孙清彩见萧湘有了决定,也不再说什么。也许,有了这个孩子,她的生活有了寄托,就不会那么绝望了吧?这对她来说应该是件好事,只愿那孩子永远不要知道他父亲的事情。
在萧湘被查出有孕之后,出门狩猎的活落在了孙清彩一个人的身上。也许真如孙清彩所说,那孩子有着坚定的决心要活下去,又或许是杨慕轩遗留的那点血脉夹杂着一丝怨恨吧,萧湘每天吐得昏天黑地,身子难受得要不成。孙清彩整天不在,即使在了,孙清彩忙碌了一天,她也不好打扰。就这样,她一天天地消瘦了下去。
孙清彩没有办法,她想留下来照顾萧湘,可是不出去就没有食物。看着萧湘吃不下去东西,可是这冰天雪地的,除了野兔狍子什么的,她再也找不到其它。况且她也是在逃亡中,不敢走太远。
这一天清晨,孙清彩出门没多久,萧湘依旧逼着自己吃些东西。吐过之后,她有些困倦了,又懒得移动,索性爬在桌子上小憩一会儿。
朦胧中,她听到一丝响动。睁眼一看,四周一个人都没有。她摇了摇头,疑神疑鬼,是孕妇的通病吗?定了定神,打算继续睡,却见她的面前,多了一大碗酸梅。
“谁?是谁?”她捧着那碗酸梅站了起来,抬起头望着天花板喊道。可惜,周围一片寂静,不再有丝毫响动,更没有人回答她。她想了想,还是到孙清彩屋里拿了个银簪,插进碗里,簪子没有变色。萧湘还是有些不放心,她索性披上斗篷,端了碗出去找铃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