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启眸,莫负白檀香(1 / 1)
这的确是一个很舒适而又宁静的地方。曲念凝不得不承认。虽然已然到了早春,湖边的亭台上坐着还是有些微凉。她搂了搂外袍,显然裴晟毅不愿意让她去处理生意。所以百无聊赖之下,她只好在这里感受南部早已温润的天气,还有些零星绽放的桃花。总而言之,对此时的她而言,是很美的享受。
从冬季到现在,她总感觉是一瞬。不知是否是因为出嫁了的缘故,日子过得倒也快了些许。只是令她颇为不解的是,她竟然觉得此时此刻她有种雀跃之情。湖面泛起了涟漪,她转身,裴晟毅正向她走来,他还是一如既往,潇洒不羁的模样,虽然她不确定他的吸引力在何处,但是此刻她望着她,竟然由心产生一种心疼的感觉。
裴晟毅看懂了她的眼神,他不知道她为何这般眼神望着他,“你怎么了?”他笑着执起她的手,“我们该走了。”
“去哪里?”曲念凝皱眉。
“自然是去白檀寺。”裴晟毅突然走到她面前,替她将拂到脸颊上的发丝绕到耳后,“就我所见,这样是最美的。”他潜藏着笑意,拉过她,“知道白檀么?”
自然又是未等到曲念凝的反应,“白檀辛温,气分之药也,故能理卫气而调脾肺,利胸膈。”曲念凝不禁低声笑了,裴晟毅望着她,也笑了,他自然也是意识到了自己不自觉地又说着公式化的药理,确切的说不算是药理,他握着她微凉的手,她淡淡地笑着,回应着他一时的不自觉,“有时候我在想,其实有一天,我不是一个人来孟瓷,也不错。”
曲念凝感觉到他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她想说点什么,裴晟毅突然开口,“你知道吗,我在南郡想的最多的事情是什么?”
“什么?”曲念凝见裴晟毅只是一直领着她走在去白檀寺的台阶上却迟迟未开口,看来他在等她回应。
“我在想你和木禀天。”裴晟毅说话时的语调像是在自嘲。曲念凝刚想说点什么,思绪回到了前一次的不欢而散。她并非无理取闹之人,此刻她或许有些明白了,自己毕竟是他的妻子,而他关心她,即便是出于义务,她也不该否定他。可以说,早年的教育促使她懂得该说什么,该做什么才是得体的,但她却让裴晟毅在她面前的要求变得不同。她要求他远离,认为他的接近是被迫的,她从未想过这一切都是他自愿的。
在临池的码头气喘吁吁的他,此时紧紧握着她手的他,包括新婚夜被她气走的他,出行时被她嘲讽的他,也都是他。
“对不起。”她轻声说道。
裴晟毅不禁皱眉,她和木禀天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为什么她要和他道歉?“你们,发生什么事情了?”
曲念凝这才醒悟过来,他问的是她和木禀天之间的事情。“我为我之前气你而道歉。至于王爷的事情,娘叮嘱过我,我自当尽最大努力做好它。”
娘?她本来叫婆婆的。叮嘱?“娘让你做什么?”裴晟毅不解。
“他是王爷。”曲念凝淡淡地回答道,“不过后来我知道了你们之间是早年相识的,但我——”裴晟毅突然伸手点住了她的唇,“我只是,随口问问。”他显然很不自在,曲念凝不明白,此时的裴晟毅与她先前所见的是如此不同。她想要问,但是没有问出口。
裴晟毅松开手,“你有问题要问我。”
“嗯,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你今天不太一样,同以往。”曲念凝深吸一口气,“因为白檀寺吗?”
裴晟毅没有回答,只是问了另一个问题,“那你的对不起是指什么?”
“我误解过你。”曲念凝有些自嘲。裴晟毅却很错愕,但是竟然感觉到了欣喜。
“曲念凝,你知道吗?听到这句话,我很想做一件事情。”他们来到了寺庙门口,“我答应过我所信奉的地方,我会把最诚实的我展现在这里。”他回答了她刚才的疑惑,解释了他今天为何与以往不同。
裴晟毅将曲念凝拉入怀里,“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是一个很温暖的人。”他将头埋在她的肩窝,很久很久。曲念凝的手在空中迟疑了片刻,回抱了他,“谢谢。”
裴晟毅松开她,再次执起她的手,“我们进去吧。”
白檀香,曲念凝确定她闻到了这样的清香。他们都没有再开口说话。望着佛像,曲念凝突然有些明白了裴晟毅的话,这里是神圣而虔诚的,再深层的情绪都会被带动出来,她双手交握,虔诚祈祷,然而她脑海里浮现出的第一个人是她的母亲。第二个是她的父亲。第三个,是他,裴晟毅。还有她来到裴家待她最真的婆婆,白璟妍。
在为他祈祷的时候,她竟然感觉到了他内心的,落寞吗?她闭上眼,在心里默默祈祷,“请您保佑他能够找到让他快乐起来的事情。”
风拂,满面清香,曲念凝感受着其中的怡然。“在这里是不是会感觉轻松些?”
“嗯。我刚刚想到了你。”曲念凝依旧闭眼感受着一切,不自觉中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她刚反应过来,却发觉裴晟毅只是坐在一旁的石凳上喝着寺中提供的白茶。
“你也同以往不太一样。”裴晟毅那邪魅的目光又出现了。“刚刚,我也替你许愿了。”
他说完,便起身来到她身边,望着远处微微浮动的云,“莫负白檀香。”
“这是?”曲念凝偏过头,裴晟毅笑着说道,“这是白檀寺里的题词。”
“我的书房还有一句题词。”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裴晟毅笑着望向曲念凝。曲念凝疑惑,“你的书房你不是连名字都不取吗?何来题词?”
“或许它用在冬天最合适不过了。”裴晟毅故意停顿了一下,“寒梅,满袖香。”
曲念凝愣住了。“你见到了。我只是——”
“你只是随意一笔。只是那天那一株寒梅恰好开进了我的书房。所以我偶然见到了。”裴晟毅叹了一口气,“我从未想过把我祈祷的事情说给第二个人听,但是刚刚我为你祈祷了。就如我之前说过的,我只是希望你能够更快乐一点。”
曲念凝摇着头笑了,“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会与你有同样的想法。”她没有继续谈下去,“我想我们该离开了,若不启程,怕是晚上到不了附近的客栈了。”
裴晟毅望着她径直离开的背影,曲念凝,你又是如何得知,我不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