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1 / 1)
“唉,你呀。每次我伴你度过难关时,你才会说老婆好。”梦凡轻叹道,“想当年一起创业何其之难。初期公司不是试过走掉一个最大的客人Mins Holding Limited?我和你远赴英国,守在他们开会的酒店大堂两天三夜,死缠烂打地把客人拉回来。我记得你也是说老婆真好。那年Lansmart突然破产,欠下公司30万美元。公司资金一下周转不过,差点也要垮掉。我们孤注一掷,把仅有的一套房子都抵押出去还工厂货款。结果银行收楼,我和你带上婷婷,不得不凄凄然搬回到老爷奶奶家里住。那时婷婷才刚满一岁。我记得你情深款款地说永远不会忘记我和你共渡风雨患难的好。”
听梦凡这样说,勾起了我无限回忆,兴起了我无限的感慨,引起了我无限的羞愧。很多往事,细节也许模糊了,可是当时的千滋百味,依然萦绕心间。想不到生意危机的到来反而化解消弭了我们的情感危机,让我们共同面对。我就象只顾玩耍而走散,在最惊慌之时一下子看到妈妈,跌跌撞撞地投入她怀抱的小孩子一样,不禁脱口而出:“对不起老婆,我知错了。”
有一句诗文是:“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我此刻的心情约莫就是这样。
我一句认错的话感动了梦凡。她仿佛原谅了我,又欣慰又心酸地笑了,但随即嘴角又抽动了几下,眼框竟然湿湿的想要哭的样子。她强忍住转身却被我瞅见有揩拭的手部动作。
她回身过来时手里已多出那盒青华送回的《V》的CD。她说:“它对你而言,有特别的意义,是一份宝贵的记忆。你自己珍藏住吧。”
我接过CD,“Farewell。”封面上青华竟然写有这个单词。Farewell,不会再见的再见,跟Goodbye不太一样。原来青华不是去了拉斯维加斯之后才临时变卦的,她真的在来鲍德温湖见我前,就早已打定了断我们感情的主意。只是,这湖边的亲密关系,这教堂的婚礼,徒然为这个无言的黯淡结局增添了最后一抹艳丽亮色。我的心一下子被掏空了。
我敝帚自珍地摩挲着CD。也许,多年以后,这张CD都能唤醒我沉睡的记忆,让我在每一个思念的季节,在每一个云飘扬的清晨或细雨迷蒙的深夜,端起一杯绝对没加眼泪的爱尔兰咖啡,一直去怀恋,怀恋一个人和一段尘封的美好。
“还有这个,老海龟。”梦凡在我眼前晃动着我昨天曾那么毅然地摘下的那个晶亮的结婚钻戒,给了我一个毫无芥蒂的微笑,“你还想要戴它吗?”
“你叫我什么?”我怯怯地问。不知为何,我听的重点却在前半句话。
“嘻嘻,老海龟。知道回家就好了。”梦凡笑吟吟地说道。
梦凡眼光如电,有一股磁场般的眩惑力,我竟然象被催眠似的有些迷糊恍惚起来。
而现在此时,我也是在迷糊恍惚之中醒了过来,我慢悠悠地有好一阵子记不起身在何方。我揉了揉眼睛,却看到我左手无名指上已紧箍着那一圈婚戒。机舱还是一片悄寂幽暗。原来刚才我在回想当中不知不觉浅浅地睡了一觉。
身边的梦凡早已醒来,此时正拥衾盘腿而坐,戴着耳机,全神贯注地看着面前小荧屏播放的自选电影,不时哧哧地笑。暗黑的背景下,她那一张映照着蓝光的脸影影绰绰的,黯淡而又凄美。
我把头哄过去问:“在看什么电影?”
“还不是那出《杯酒人生》。”
我定睛一看,刚好戏肉来了。孤男寡女深夜门廊论道,善解人意的Maya自喻一瓶葡萄酒,默默等待欣赏她的人来开启。弦外之意暗示她红颜易老,快点来喝呀。闷骚型的Miles居然还难为情,认真失败。
对前妻念念不忘的绝世好男人,却敏感脆弱,顾虑太多,没有大无畏的勇气去解开自己封锁的内心,所以他错过了一路上出现过的值得留恋驻足的美好风景。最后连珍藏多年的顶级葡萄美酒1961年Chavel Blanc,也不得不很可惜地在毫无情调的快餐店中,独自一人用一次性纸杯消费掉她,而不是在最好的日子里最浪漫的氛围里,和最爱的人用最高档的夜光杯去品尝她。这样的人生约略有些失落怅惘和悲催吧?
拉开挡板,我望望舷窗之外,夜空如此深邃幽蓝,中间点缀着漫天闪闪繁星。每一颗星星好象代表青华的每一个眼神,或柔情,或忧郁,或天真,或迷离。我心头涌起疑幻似虚的神奇感觉。这是一个梦还是一段人生?梦很美,却触不到,人生约莫如是。再回首,我曾经的爱已深深遗落在异乡阿凯迪亚。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