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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扬忽然在陈伊水面前真诚的给出那样的承诺之后,陈文越发的觉得幸福,现在虽然面临着死亡,却也不再自怨自艾,反而觉得似乎这一场病得的还挺值得。
一来,她找到了自己的父亲,并且感受得到父亲很爱她,父女相认。虽然母亲并没有承认她,但是她已经很满足了。
二来,她又得到了一直以来梦寐以求却始终求而不得的周扬的爱情。或许这么说显得自己有点贱,但是她真的觉得自己的病还是值得的。用自己的生命换来亲情和爱情,她觉得很划算。
现在的陈文就想完成自己的第三个心愿——去墨脱。在以往的时间里,陈文总是极难抽出时间去进行一场所谓说走就走的旅行。其实更主要的原因是心中那个希望陪着自己去旅行的人始终不能陪她去。在很多时候,和自己希望的人一起,旅行才会有意义。对陈文来说,周扬在哪里,她的心就在哪里。没有心的旅行没有意义,只是徒劳伤身而已。
而现在周扬愿意陪着她去踏破冰川,不畏严寒,不计生死,她去墨脱的愿望也就更加强烈了。不过现在面临的唯一难题就是她的爸爸——陈伊水先生能不能同意了。
当然陈文也可以和周扬不告而别,先斩后奏,等他们出发了之后,甚至到了墨脱之后再通知陈伊水也行。但是陈文还是觉得应该争取一下陈伊水的支持。对于这个好不容易相认的父亲,陈文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样淡定,她还是很在乎的,更不想让他担心,难过。
一开始,陈伊水就看出来陈文今天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应该是有话要说,却也不开口询问,有心逗逗她,看她能忍到什么时候,也可以培养她作为女儿的自觉——对自己的父亲有什么要求时可以直接提出来,不必不好意思。
可惜陈文对自己将要说出口的话,始终是犹犹豫豫,难以启齿。陈伊水不忍看她为难的样子,想着女儿的自觉神马的不要也罢,只要他这个当爹的有当爹的自觉——要随时发现女儿的要求,然后及时给予满足——就好。
“宝贝,怎么了?你想要什么,告诉爸爸。你就是要天上的月亮,爸爸也给你想办法弄来!”陈伊水一派豪情万丈。
“也不是要月亮……”陈文吞吞吐吐道,“我就是想出去玩……”陈文觉得还是委婉的提出来比较好。
“你想去哪里玩?爸爸陪你去。”哦,原来是在医院呆的闷了想去外面玩。这算是什么要求?!必须满足啊!
“不是的,我想去外地旅行。”要一步一步来,循序渐进的要求。
陈伊水很明显的皱皱眉,然后看着陈文期待的眼神,实在是不忍拒绝,才咬咬牙开口。“好啊。可是你的身体……”
“我很好的,有周扬陪照顾我,没事的。我自己也会注意的,要是不舒服一定会说出来。”陈文连忙说道。
陈伊水略有不满的皱皱眉,听这个意思陈文的旅行没有自己的份了,她是要只和她的丈夫去旅行!哼!陈伊水瞬间有了自己辛辛苦苦种的玫瑰花被猪拱了的感觉。虽然这玫瑰花不是自己从小照顾着长大的!于是很不满的瞪了一眼周扬。
周扬此时表现极为不以为然,也不说话,对陈伊水的不满也是视而不见,只是安静的微笑着看着陈文,给陈文以鼓励,心里却在想,哼!这算什么?!你的这朵玫瑰早就在我家的院子里扎了根,现在想来挖走,当他是死的啊!
“那你想去哪了?”陈伊水收回视线,无奈的接受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个真命题。
“…………嗯,就是……”陈文哼哼唧唧半天后,才小声的说出口。“墨脱”
“不行!”听清陈文的话后,陈伊水立刻反对。“那里现在正是严寒的时候,路况也不好,而且空气稀薄。就你现在的情况到不了墨脱,你就得……”死在那里,后半句陈伊水没有说出口。
“可是去墨脱一直是我第三个梦想。前两个已经实现了,我不想留下遗憾。”陈文失落的低下头,主动示弱。
周扬摸摸陈文低着的头,抬头看陈伊水,“爸爸,你放心,我不会让小文出事的,如果她坚持不住,我就立刻带她回来,绝不让她有一丝一毫的损伤。”
陈伊水深深的皱着眉,许久后才问道,“你的另外两个梦想是什么?”
“第一个梦想是能找到我的父母,现在我已经找到你了。”陈文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陈伊水,“第二个梦想是得周扬可以爱上我。”说完后又看看身边的周扬。感受到她目光的周扬也回过头温柔的看着她。
陈文的话让陈伊水的整颗心都柔软了,态度也不再那么坚决。
“一定要去吗?宝贝,去墨脱对健康的人来说都不是很容易,对你来说更是艰险。”陈伊水满含忧伤的看着陈文。他的女儿怎会如此孱弱,她本应该有着健康的身体,在她爱人的陪伴下去踏千山过万水,好好去欣赏世界各地的大好风光,而不是现在去一趟墨脱都要让人心惊胆战。
“爸爸。”陈文目光坚定的看着陈伊水,“我以前总是没有机会去外面看看。”听到这句话,陈伊水狠狠地瞪向周扬,周扬也满脸羞愧的看着陈文。陈文摸摸周扬的手,安慰他。
“不是周扬的问题。是因为我自己总是没有一定要去的勇气。病了以后,反倒是觉得如果不去一次,我以后肯定会后悔的。所以我不想给自己留下遗憾,决定在动手术之前去一趟墨脱。”
看着女儿坚定的目光,陈伊水知道自己是阻止不了陈文了。轻轻地叹一声气,陈伊水揉揉陈文的发顶。
“你怎么这么倔呢?哎,算了,你要去我也拦不住你。”陈文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
“不过,你要是感到不舒服,一定要说出来。”
“好。”
叮嘱完女儿,陈伊水转过头,开始对女婿训话。“你一定要照顾好宝贝,要是让我的宝贝受到了伤害,我一定立刻就杀过去带走宝贝,你这辈子就别想见到她了!”
“好。”周扬欣然答应。其实不用陈伊水叮嘱,周扬也一定会照顾好陈文的。说心里话,周扬是不赞同陈文去墨脱的,他的顾忌和陈伊水是一样的。可是他实在不愿意拒绝陈文。
周扬答应了陈文去墨脱,他心里承受的压力其实更大一些。他是这个世界上现在最不能接受陈文出事的人了。无论陈文难受了,伤心了,他都会觉得心疼。现在周扬终于能体会爱一个人的感觉了。
周扬想以前他对陈宝宝的感觉大抵上是喜欢,现在对陈文的感觉才是真的爱。
陈宝宝失魂落魄的回到家里,那副失神的样子让陈夫人很不安。
李明涓知道今天陈宝宝要去医院看望陈文,一早便在家里等着了,至于期待什么,可能李明涓自己也不甚清楚。
“小……陈小姐怎么样了?病的严重吗?”陈夫人一看到陈宝宝就立刻问道。
本来想叫出的小文,也急急的变了称呼。那样亲昵的称呼,她大概是没有资格叫的。刚生下孩子就为了她自己的荣华富贵而抛弃掉孩子的她是没有资格那样称呼那个孩子的。更何况中途她已经知道陈文的存在,还继续硬下心肠不去与她相认,对陈文的苦难更是不闻不问。而这一切不过是因为她无法接受离开陈伊山之后所要面对的困苦。她是个自私的女人,她一直都知道。
听到楼下动静的陈伊山缓缓地从书房里走出来,站在楼梯上目光深邃的看着陈宝宝。“怎么是这幅模样?”
陈宝宝黯然的抬头看看自己的父母,像是被抽光了精气神,再也没有力气维护以往的优雅淡然。
毫无形象的将自己狠狠地摔进沙发里,陈宝宝看着头顶上的天花板,缓缓道。“陈文得了胃癌。”
“什么?”李明涓震惊的看着窝在沙发里的女儿,有些不确定的问道,其实更多的是不愿相信吧。
“陈文得了胃癌。”陈宝宝木木呆呆的重复了一遍。这个事实对她的打击也是很大的。陈宝宝在本质上并不是一个很坏的人,只是爱错了人。不是有人说过吗,每个女孩都会碰到那么一个渣,陈宝宝亦如是。
陈宝宝爱上了一个渣,为了这个渣男人付出了她的青春,做了一些违心的事情,最终却得来的是个这样的结果。本来她是要恨陈文的,要不是陈文,她仍然是那个要啥得啥的天之骄女,受尽周围人的追捧和疼爱。可是现在,陈文得了胃癌。胃癌不是感冒发烧,那是要人命的病啊。
陈文很可能会死的这个事实一时间将陈宝宝打懵了。在这一刻,双胞胎之间的神秘的基因联系让她感到很难过。那个快要死的人,不是陌生的路人甲,她可以略带惋惜的说一句可惜。那是她的双胞胎姐姐,是个她在同一个子宫内相拥着住了十个月的至亲之人。
李明涓脸上的端庄高贵在一瞬间碎裂,一时间苍老了许多。她先是怔怔的看着陈宝宝,然后泪流满面。母亲的天性让听到这个消息的李明涓痛不欲生。
都是她的错,要是她但是没有抛弃那个孩子,现在也不会得这样的病。李明涓悲恸的想着。
陈伊山站在高高的楼梯之上,轻轻的扶着楼梯,他有些站立不稳。他还记得那个孩子的长相,她有五分像陈伊水,不太像李明涓,不过那个远山眉倒是和李明涓的如出一辙,为她平淡的长相增色不少。陈文不仅遗传了陈伊水的长相,还遗传了陈伊水的倔强。看似淡然的脸上有着自己的坚持。
按辈分陈文还应该叫他一声叔叔。可是,现在那个孩子生病了。
他在这一刻忽然就后悔了,那些恩怨到底只是他们三个长辈的私事,他当时是怎么迁怒于那个孩子的。陈伊山有些想不通。
楼下的两个女人,一个颓丧失神的窝在沙发里,另一个坐在地上低声抽泣着,谁都没有注意到摇摇晃晃几乎站立不稳的陈伊山紧咬着牙关回了房。
张阿姨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实在有些不能理解这满屋子的悲伤气氛,却也不敢上前说些什么,只是悻悻的站在角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