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微光【7】(1 / 1)
‘我管不了那么许多,这也许就是报应,他抛弃我妈妈,又贪污,不是个好丈夫也不是个好官,就算是活活痛死都是他自作自受。’
胰腺癌…医生应该会建议保守治疗,那么疼痛在所难免。
可他是个好父亲,温馨。
握住温馨的手:‘他对你很好。’
‘你在说什么?’
天哪,他到底在说什么?温馨睁大了眼睛盯着他。
‘我昨天和池柠去了医院。’他顿住,然后解释:‘市长生住院,于公于私我都应该去看望。’
是啊,自古都是官商勾结,只是此刻的温馨惊叹的说不出话来,他竟然会去看宋靖渊,他竟然没有掐死他,真是太奇怪了。
他又说:‘他知道我下个月的婚礼,也知道我们在一起….’
鼻息间轻微的冷哼一声:‘他竟然放下身架来求我….求我放过你。’
‘你说什么?’
温馨机械一般的重复,眼泪就顺着眼角簌簌的往下滑,她到底是无法放下一切的恨。
‘他纵横官场多年,见惯了血淋淋的争斗,都能面不改色,但令我惊讶的是,他竟然为了你这样委曲求全,他不知道我们之间的事情,他以为我把你留在身边是为了报复,他一直求我,只是求我放过你,当我告诉他你怀孕了的时候,他仿佛是跌进了冰窖。’
温馨从他的手里抽出手来胡乱的抹了一把泪,脸越埋越深。
‘我不信。’闷闷的呢喃混着哭腔,让人很难听得清她在说什么。
他闭上眼眸:‘他对不起所有人,但他也确实是个好父亲。’
‘他不是,他没能给我一个完整的家,幸福的家,他就不是,妈妈跳下去之后我就知道,他不是!’
她那股胡搅蛮缠的劲又涌了上来。
他低头看着怀里泣不成声的女孩,心中划过一丝痛楚,:‘你也没有准备给我的孩子一个完整的家,你是好母亲吗?’
‘那不一样…不一样的。’
她试图为自己辩解,他们怎么能相提并论?当时,她也并不知道陆衍阳能这样轻易地放下。
如果她早知道,那她之前一定不会说出那些伤人伤己的话,一定不会有躲他到天涯海角的念头。
伸手拂过她柔软的发丝,她微微抽出脑袋,泪水蹭的他衣服上到处都是。
隔着模糊不清的薄雾,他正深深地看着自己:‘我能放下的,想必你也能。’
‘你不在乎吗?’
他不在意了吗?不在意那些事情了吗?还是说,这是他的气话?可是语气又不像。
‘我在乎,可是,所以我知道,你放不下。’
他的视线飘向窗外,有点心不在焉的嫌疑,只是他那沉重的语气仿佛是经过的万水千山的磨练,铿锵有力的砸进温馨的心底,每一下都感触深刻。
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动人的情话吗?想来是没有了,至少温馨没有听到过。
他忽然说:‘如果你想陪他出国,也可以。’
他需要一些时间,去做一些事情。
好像是错觉,他说什么?
‘让何瑾陪你一起去。’
字字清楚的落尽耳中,也证实了上一句的真实性。
‘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简直不敢相信,这个半年前还说要让宋靖渊生不如死的人,现在竟然可以如此平静的谈论他的事情。
‘因为我了解你。’
他了解温馨,甚至比温馨自己更甚,如果宋靖渊真的不幸死在了国外,那么又将会是温馨一辈子的愧疚,这个口是心非的人。
他不希望她活得有累赘。
春日的阳光依然明媚,而所有的明媚都是相同的,陆衍阳一直送她到机场,宋靖渊在前一天已经乘坐专机在医生护士的陪同下离境。
‘所有该带的东西我都让小李准备好拿去托运了,都是你用惯了的牌子,免得到美国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到那边之后的酒店都安排好了,你只要照顾好自己和宝宝就可以了。’
温馨仰面看他,忽然笑起来:‘罗嗦。’
他一皱眉,何瑾就过来打岔:‘我说你们都老夫老妻了,怎么还像小夫妻一样腻歪啊,我都受不了了。’然后笑嘻嘻的问陆衍阳:‘这算不算公事出差?有没有双倍工资?’
‘等回来,让财务部给你开三倍?’
他眉色淡然,漫不经心的样子。
三倍?
寰宸有这样一个传统,那就是离职前最后一个月会给三倍工资。
果然资本家的便宜不是那么好占的,笑容尽敛,连忙挥手:‘不用不用了。’
安辰远远地拖了个小行李箱,除去托运的行李她们还被允许随身携带一只小箱子。
‘你这装了什么?怎么这么重?应该拿去托运吧。’
何瑾一手抢过箱子,用你是不是男人的眼光盯着安辰:‘哪里重了?分明很轻好吧。’
那样的箱子是温馨也有一只一样的,看上去小巧玲珑但确实能装的下很多东西。
因为是出入境的安检,十分严苛,又正逢航班起降频繁的时间,所以缓慢,等了许久前面的队伍才渐渐变短。
他忽然执起温馨的手,无名指上有凉意划过,温馨错愕的盯着手指上忽然出现的东西,稀里糊涂的抬起头:‘你…’
‘这是我的第一份薪水。’
只是一只样式简单的素银窄边戒指,上面纹络细腻繁复,虽然款式简单,但精巧的工艺让它出落得十分出众。
临近傍晚,在三万英尺的高空,夕阳的光线穿过云层笼罩着温馨的侧脸。
‘你都盯着一下午了,傻不傻啊?’
一上飞机就看着温馨盯着指端的戒指。
温馨扬眸看她,她却说:‘我还以为至少会是十克拉以上的呢,不是粉钻至少也要颗白钻吧,结果…..’
‘你就这么被打发了?’十分阴险的笑容浮在脸上:‘不如我们去趟安特卫普,把那张卡刷爆?’
温馨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笑着看她,何瑾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有些感叹:‘我都忘了那种卡刷不爆,有些人就是命好。’
大约十五个小时之后飞机降落在JFK国际机场,在凌晨十分天空中还是繁星依然,虽然有时差但却没有温差,一下飞机便是暖意融融,来接机的依旧是宋靖渊那位忠心耿耿的秘书。
所有的医院都是相同的,弥漫着浓烈的消毒水气味,还有各种被疾病折磨的不堪重负的表情。
休息了一整天,到过时差来,第二天下午温馨在医院见到了宋靖渊,岁月当真是半点不饶人,从门缝中便能看见他眼角的细纹,住的只是普通的病房,而医生却是肝脏方面极具盛名的专家,增强的TC报告正好出来几位医生都在病床边,无一不眉头深锁。
‘你迟早都是要面对他的。’
何瑾见她畏畏缩缩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明明是她自己决定要来的,结果到了门口还不敢进去。
伸手就在温馨背后轻轻推了一把,力道恰到好处的让她出现在所有人面前,那样的突兀。
‘You are Mr Song’s daughter?’
一位稍微年长的男医生见到温馨进来,偏头问道,其他几位医生面面相觑之后目光便移到温馨身上。
在温馨眼中几乎所有的欧美人长的都是一个摸样,面部立体的五官,粗大的毛孔都给人一种粗粝的美感。
这个问题真的把她问到了,她该怎么回答。
一旁的秘书见温馨十分迟疑,气氛也略微尴尬,于是立刻笑着说:‘是的,温小姐是位孕妇,在加之时差没有倒过来,所以现在才来。’
英文十分流利。
秘书替他们互相介绍时,几位医生不解的神色都看在温馨眼里,他们大概是觉得奇怪,温馨竟然跟宋靖渊不是一个姓氏。
宋靖渊的问题果真很麻烦,肿瘤并不大,但附近的血管和神经太多,医生只建议保守治疗,虽然所有人都明白,这样的保守治疗最后的结果都是肿瘤增大,癌细胞扩散转移,而宋靖渊本人希望能够博一次,而在美国这样的人权主义国家病人的意愿他们会慎重考虑。
所以在当天下午就召集了所有专家会诊,温馨自然也要参加,可是他门口语迅然有很多事专业术语,温馨几乎是半懂不懂,何瑾在一旁小声说:‘医生都不愿意动这个手术,说是保守治疗还能活个十年八年甚至更久,痊愈可能性虽然很小,但是手术的话很有可能死得更快。’
病痛于任何人而言都如盲肠,谁不想割之而后快?更何况是胰腺癌那样疼起来比死还难受的毛病。
‘他愿意去死就让他去好了。’
温馨的声音不大,但身旁的医生却听得清楚,也许是他的中文并不好,只是淡淡疑惑的看了温馨一眼。
何瑾看着那位医生并不太好看的脸色,想来也听明白了一下,撞了一下温馨的胳膊:‘你也真是,来都来了你还能盼着他死不成?’
轻叹一声,是啊来都来了,还能盼着他去死吗?
耐着性子听完所有的对话,只言片语的理解都弄得温馨头疼不已,怎么这些要命的事情都瘫倒他的身上?难道真有报应这一回事?
会诊结束后,暮色四合,窗外大桥杆后夕阳美的壮丽,温馨又去了一次病房,宋靖渊正在吃晚饭。
秘书见温馨进来打了个招呼就出去了。
‘医生….同意手术吗?’他的声音早已与年轻无关,流年的无情为他平添了一把苍老。
‘你就那么盼望着早点死?’毫不吝啬的讽刺他。
早知道见面,一定是这样剑拔弩张的气氛。
他却释然转眸凝向窗外:‘是啊,我想早点见到你妈。’
‘见我妈?’她冷笑:‘是早点去见你的老情人吧?你放心,你真是要想死没人会拦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