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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青走后,温西月在门口站了会儿想了想才推门进去,纪卓珩背对着她站在窗边,垂着头在喂鱼。仅从背影来看,纪卓珩还是那个从容轻淡的他。
听到声音,纪卓珩抬头看了下眼前的玻璃窗,看见温西月的影子,又垂头去喂鱼,说道:“温灿说要是人能像鱼一样马上能忘记不开心的事,就不会痛苦了。”
“她就会瞎说,要是人都没心没肺地活着这个世界就善恶不分了。”
纪卓珩放下手中的鱼食,转头去看她。温西月和罗青不一样,罗青不管想到什么都会直接说出来,而温西月是想说的时候才会跟他说,通常也不会上来就宣布某个人的对错。
纪卓珩干脆不说话,看温西月下面能跟他说什么。
“我知道纪主任并不是完全怪他开大药单,是觉得没必要把房子卖了来治病。可陈主任也有句话说得很对,病人家属有他们自己的想法,他们既然肯卖房子并不是说他们还寄希望于医院能把病治好,只是希望能再多陪陪他。至于陈主任说纪主任不顾大家利益,我只能说纪主任现在还没结婚不用养家糊口。”
温西月还是那种慢慢悠悠的语气,安慰不像安慰,挖苦不像挖苦,一语三关,全都带到了。纪卓珩听了她最后一句话,不禁问道:“你一个月的生活开支是多少?”
“差不多工资的全部。”
温西月这种住院总工资比住院医多点,可比起主治医生和主任什么的还差一截,她负担完自己还要负担孩子,一个月工资所剩无几很正常。纪卓珩慢慢向后靠在窗台边,眼神轻轻地投注到对面的人身上,说道:“那你是该找个人帮你负担一下。”
温西月对这个提议很不以为意地笑了,那表情就像在说我这辈子没这个打算了。
“温西月,你对将来有打算吗?”纪卓珩的声音忽然变得严肃,甚至还带着点责备。
温西月止住笑意,抬头看了眼纪卓珩,说道:“有啊,做个好医生,还房贷,照顾温灿,然后再帮她存点嫁妆。”
“就这样?”
“纪主任,你以为我说的这些很容易吗?”
“为什么不找个人结婚呢?”
“以前没想过,现在不敢想。”
“为什么?”纪卓珩的眼神一点点变得直接,稍显严肃的语气显得很郑重其事。
“纪主任,你不觉得我现在的目标很明确吗,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只要继续做下去就行了。别的事我没有多余的精力。”
温西月迎着窗外射进来的阳光,看着光影里的那个人,他轻淡的眉眼中聚敛起的情绪一点点印证她心里的想法,纪卓珩看她的眼神变了。如果她还没准备好自己,就不该浪费别人的感情。可她又要善意去对待,因为是纪卓珩。
温西月这最后一句话无异于给了纪卓珩明确地答案,他甚至能清楚的感觉到温西月就是在说给他听。可他并不为所动,缓缓地在嘴角漫起一丝笑容,说道:“温西月,你相信这个世界是变化的吗?我信。”
纪卓珩一点看不出被拒绝的样子,反而信心十足。他很少把这么明显的情绪挂在脸上,温西月不得不被他的话给堵了回去。鉴于他们的关系不适合把话说的太绝,意思到了就行了。
纪卓珩转身收拾好窗台上的鱼食,回办公桌拿东西,像平常说话那样,说道:“幸亏你没一进来就跟我说什么安慰不要难过之类的话,我知道自己有什么问题,也不会勉强别人,我只是觉得就算要保证科室的收益也没必要拖垮一个家庭。”末了,又抬起头看着温西月说道,“但愿你不会觉得我把你弄回来是在算计你。”说完提步往门外走。
纪卓珩这么坦然,反倒弄得温西月小肚鸡肠。她在他经过她身边的时候,慢悠悠地说道:“没关系,反正我总要回医院的。”
听到这话,纪卓珩不由得停了步子,半侧着身子看她的垂着的侧脸,用一种带笑的严肃口吻说道:“别耍小性子,不然我可不会给你说好听的话。既然你说自己目标很明确,那下午的手术就交给你了,千万别出错。”
温西月反倒放了心,纪卓珩就是纪卓珩,哪么多心思儿女情长。
纪卓珩虽然把手术交给了温西月,但按规定他们这些没有主治医生资格的必须在指导医生的指导下做手术,所以手术台上,纪卓珩得在一旁看着。
温西月有点紧张,毕竟离开医院时间不短,又是头一天复职就进手术室,即便有纪卓珩给她垫底,也不免紧张一番。
所以出了手术室,纪卓珩就板着面孔跟她说道:“如果要犹豫就干脆不做,时间掌握在你手里,你的犹豫会带来很多问题。你应该知道,你们升主治医除了年资和指导医生的考评之外,手术数量和质量也是一个很重的标准,你应该提前做好准备。”
“我知道。”
手术室里的人陆陆续续都走了出来,都听见纪卓珩在门口教训温西月,方娟过来准备下一台手术,也都听到了,看了他们两个一眼,跟纪卓珩说道:“纪主任,你的手术还有十五分钟,我先进手术室。”
纪卓珩点过头,又转向温西月,语气松了些,说道:“下次注意。”
等温西月点过头,纪卓珩又跟她一起去清洗台做术前清洁,温西月洗完手要走。纪卓珩又叫住她,见她一副谨慎模样瞅着自己,纪卓珩有些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说道:“你是不是没找到你朋友?”
温西月老实地答道:“她没回我电话,她妈妈说她这些天都没在家。”
纪卓珩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沉默,然后说道:“我能给你的消息就是凯达医药公司正在被调查,他们涉嫌制假卖假,而且出了人命。”
温西月大吃一惊,就算苏小米不是齐达的女朋友也是他们公司的医药代表,怕她也牵扯其中,转身往更衣室的方向跑,要换了衣服去找她。纪卓珩急忙上前拦住她,因为刚做过清洁,他没有动手,而是用两条胳膊直接从背后圈住了温西月,再用力把她固定在自己胸前。劝道:“你别冲动,现在只是调查阶段,如果你的朋友是不知情的,应该没事。”
法律上的事温西月懂得不多,她只是着急,这么多天都没有苏小米的消息不知道她是不是也被找去问话了。“她除了是齐达的女朋友,还是他们公司的医药代表。”
“所以,就算没牵扯在案子里,作为当事人的女朋友也一样会被循例问话的。她只要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等他们核实清楚就没事了。”
“纪主任,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小米被带走了?”
纪卓珩原不想让她知道了担心,可也知道瞒不住,只能继续安慰道:“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纪卓珩沉稳有力的声音还没来得及起到安定人心的作用就被突然出现的人给惊扰了。陈为民路过,看见两个人一前一后地抱在一起,也惊讶了下。对上两人的目光,陈为民干咳了一声,带着几丝调笑的语气说道:“对不起,过来的不是时候,我可以当什么都没看见。”然后便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走了。
纪卓珩对陈为民的撞破并无过多情绪,可还是止不住担心地垂头去看温西月,怕她会觉得不自在。
温西月刚才一时情急,根本没意识到他们两个人的行为暧昧,直到陈为民出现留下那个意味不明的笑容温西月才恍然发现自己被纪卓珩抱着,难怪陈为民会说当自己什么都没看到了。温西月立刻挣脱纪卓珩的胳膊,心里作乱,急急忙忙跑开了。
纪卓珩忍不住皱眉,略带无奈地看着自己的两条胳膊,算计着还有时间打开水龙头,涂上消毒液把胳膊又重新清洗了一遍。
温西月换好衣服一刻不停地要离开医院,一出办公室又碰到了陈为民,看到他那张带笑的脸,温西月躲闪着恨不能自己此刻变成透明的。偏偏陈为民却不能忽视她,在她背后带着些幸灾乐祸的语气说道:“看来还真被我给说对了,西月,你不仅会审时度势而且还懂得利用自身条件。甩了冯医生,就靠上了纪主任这个大靠山。”陈为民嘴里啧了几声,一副不可言说的表情。
温西月被他说的脸上难堪,努力镇定了情绪,回转身,瞅着陈为民说道:“陈主任,我怎么利用自身条件了?”
陈为民一撇嘴,似乎在讽刺温西月的故作不知,怪笑道:“你为了接近纪主任不是连自己的女儿都跑出来了吗?母女两个一起上,纪主任不投降才怪。”
“啪”,陈为民话音未落走廊里就响起了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惊得过路的人都忘了怎么走路。温西月竟然打了陈为民!
温西月曲张着手,全身颤抖地瞪着陈为民,她这副样子看起来就是色厉内荏,弱不禁风的外表,即便用上全身的力气打了那一巴掌最疼的还是她自己。
温西月气得连声音都颤抖了,她说:“陈为民,你真恶心!”
陈为民是恶心,侮辱她也就算了,竟然连孩子又不放过。温西月没再理那个目瞪口呆的小人,冲出了医院。
温西月迎面撞上一个人险些摔倒,被撞得那人正要出口埋怨,待看清是她,疑惑了句,“温医生,跑这么快干什么?”
温西月看清对面的人,说了句对不起后侧着身子要走。
高森跟过去,说道:“温医生,我有事要问你呢。”
温西月心情不好,没心思去应付,便耐着性子说道:“高先生,我现在下班了,你要是看病就找别的医生吧。我现在有急事。”
“就几句话,”高森也不管温西月是不是想听,自顾说道,“我就是想问问我奶奶的病是不是真的没必要做手术?”
一听是这个,温西月不免又想起了陈为民,心里郁气更重,忍不住没好气地说道:“高先生,手术都已经做完了你现在还来问这些有用吗。有没有必要做手术,看术后效果难道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吗?陈为民他就是为了自己。”
温西月声音很大,高森听得怔住了,他觉得温西月发起脾气来真厉害,还以为她只会静声静气地说话呢。不由得开口有些不连贯起来,“温医生,当时你让我自己做决定,可做手术的事除了你们医生我们怎么会懂呢。”
“难道纪主任没跟你说过吗?”
高森略显不自然地点了点头,“所以,来找你问问。还有就是我也觉得挺对不住你们纪主任,想请他吃个饭表示下歉意,可之前我……我不好开口,温医生能不能帮我跟纪主任说一声,问他什么时候有空。”
温西月着急要走,听高森说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本能地推搪,“高先生自己去找他吧,这个我帮不上忙。再见,高先生。”
温西月转身要走,高森纳闷着又跟了上去,他是真心实意想跟纪卓珩道个歉,又碍于面子张不开嘴才一直赖着温西月。看她不想管,脑子里也没仔细想清楚就说了出来,“你跟他不是那什么,怎么会帮不上忙?”
温西月猛地停住脚步,瞅着高森,语气生硬地问道:“我跟他那什么?”
高森顿时懵了,瞅温西月这表情像是生气了,自己又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说道:“陈为民说的,你们不分彼此。还不就是那什么。”
温西月顿时换了更严正的表情和语气对高森说道:“高先生,我以为你清楚陈为民是什么样的人,所以当时让你自己做决定。你既然要信他,现在也就没必要觉得愧疚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陈为民他就是个小人。”
高森被温西月说得一愣一愣的,他觉得自己很委屈,他今天是真的诚心实意想去道歉,就这么碰了个大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