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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门外,温西月靠在墙壁上,双手放在工作服两侧的兜里,垂着头看地面上模糊的倒影。想起一些以前的事,只是故事的主角换了,故事的走向也偏了。而且,偏的太离谱。
王雪萌他们吃过饭回办公室,看见温西月一个人靠在门口不进去,问道:“温医生,你在门口干什么,吃饭了没啊?”
温西月抬头时收回脸上的情绪,说道:“我饭卡找不到了,回来拿钱的。”
“那怎么不进去?”
温西月没回答,只笑了笑。
门却从里面打开了,冯善尧和潘育出现在门口。潘育往冯善尧身边站了站,让开了门口的位置。
众人看着门口突然出来的两个人心领神会,冯医生手上的戒指很显眼,这个面生的女医生手上的戒指也很显眼。都想着难怪温医生守在门口不进去,感情人家在里面约会,都笑呵呵地看着门口的两个人。
不知是谁想起了早上的那一幕,眼神在三个人身上转了一圈,然后说道:“我们是不是回来的不是时候?温医生都避嫌了。”
潘育脸上一红,转开眼神去看靠在墙边的人,温西月也把头转过去,两人视线相抵那一刻,潘育手上拿着的饭盒‘哗啦’一声全掉在了地上。
潘育急忙带着求证的眼神去看冯善尧,他跟温西月一样的平静,甚至还在第一时间弯身去捡她掉在地上的饭盒,表情始终无异。潘育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两个,红扑扑的脸瞬时变的苍白,死死地盯着温西月,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抖动。
潘育的异样悉数落在众人眼里,王雪萌他们的眼神在三人身上逡巡了好几圈,都默默地选择了离开。
冯善尧没事似的揽了潘育的肩,说道:“走吧。”
经过温西月身边时,潘育苍白的脸色又白了几分,脚下一软险些跌倒。冯善尧奇怪地看向潘育,用力揽着她没让她摔倒,潘育却慌乱地躲开了冯善尧的视线。
温西月静静地站在门边,沉静的脸上不见情绪。随后才推开了办公室的门,办公室里人不少,却出奇的静,温西月拿了东西又走了出去,对那些好奇的视线又一次采取了视而不见的态度。
冯善尧把潘育带到大厅的休息区,站在一边看着她。刚刚潘育的表现过激了,现在还没有恢复过来,眼睛里还残留着星星点点的泪光和惊恐。冯善尧不理解,潘育的惊恐来自什么。
潘育垂着头,没去看冯善尧,只低低地问道:“你来北江医院是因为她吗?”
“不是。”
冯善尧的回答很干脆直接,冷冽的声线低低沉沉,不带任何温度。潘育不由得抬起头,迎上冯善尧的视线,她再次选择了逃避,尽管冯善尧没有说谎,可她还是害怕。这种害怕让她从心底透出一股冷气,冻得她想发抖。
“可你一直都……”
“潘育,”冯善尧沉声打断她,黑眸暗沉,不放心她现在的状态,放缓语气劝道,“如果不舒服今天就先回家休息吧,休息好了再来上班。”
“阿尧,一定要在北江医院吗,你父亲的医院不是也很好吗?在那一样可以施展才华,我们换一家医院,好不好?”
冯善尧沉默地看着潘育,黢黑的眸子渐渐深沉,他一言不发。而潘育在冯善尧的沉默中得到了答案。
冯善尧回到办公室时,温西月在整理病案,冯善尧在自己的办公桌上看到了早上那个气胸病人的胸部探查报告和活检结果,跟他们预料的一样。冯善尧看向对面的温西月,这个报告应该是她拿过来的,结果肯定也知道了。冯善尧拿起病人的报告和病历说道:“去病房。”然后转身出了办公室。
温西月停下手中的笔,默了默,起身跟了出去。
罗青从办公室外回来,跟他们擦身而过,进门找了本资料边翻着边随口说道:“冯医生订婚了,他未婚妻也在咱们医院。”
林雅嗤笑一声,跟王雪萌对视一眼说道:“这都不是什么新闻了,刚才我们都看见了。”
罗青从书里抬头瞅了她一眼,“你都看见什么了?我是在外走廊的休息区看见的,两个人好像吵架了,那女的都哭了。”
王雪萌也插嘴说道:“这就对了。”
罗青奇怪地瞅着她们两个,“你们都知道什么呀?人家哭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跟我们没关系,可是跟咱们办公室的别人有关系啊。”林雅卖了个关子。
罗青不感兴趣地摇了摇头,抱着厚厚的一叠参考资料去找地儿复习,说道:“马上又要年中考核了,我好像还有好多地方没复习到。”
王雪萌奇怪地跟过去,凑到罗青身边惊讶的问:“你就不好奇是跟谁有关系?”
罗青瞅瞅她,摇头。
王雪萌被话憋得难受,罗青不问她也说了出来,“温医生啊,你早上不在办公室没看见,当时办公室里没别人,她跟冯医生的距离只有这么近,”王雪萌用手比划着,然后接着说道,“两个人深情对视,连我们进来都没舍得挪开眼。还有中午我们吃饭回来,温医生站在门口,冯医生和他未婚妻在办公室里,估计当时温医生是在伤心。”
这回换罗青嗤笑,“温医生跟冯医生才认识不到两天,还深情对视,你们这些女人真是太无聊了,这么艰苦的环境下还有闲心八卦别人。要是这次考核不过,看你们还有闲心观察别人。”
林雅挑挑嘴角,站到王雪萌这边,回道:“他们绝不可能是只认识两天,当时冯医生的未婚妻看到温医生时惊得连饭盒都掉地上了。看着温医生那眼神就好像有着深仇大恨似的,身体都在发抖。”
罗青唏嘘的撇撇嘴,不以为然地说道:“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所以,温医生和冯医生这关系绝不像表面来得那么简单。虽然表面看起来淡淡的什么都没有,但眼神总会在不经意间就去捕捉对方的身影。这个就叫做奸~情。”王雪萌仗着办公室里就他们三个人,声音很大,还要再侃侃而谈,却看见罗青突然起身朝着她身后尊敬地叫了声纪老师。
王雪萌突然停了声音,回身一看,纪卓珩不知道什么时候回了办公室。她急忙扯起笑容叫了声纪老师,纪卓珩瞅着他们三个表情淡淡的应了一声。王雪萌心里哀呼,在纪卓珩面前装了两天的乖学生形象这下破产了,她还指望着能跟纪卓珩多学点东西呢。这下纪卓珩对她的印象怕是不好了。
纪卓珩拿了几张患者的片子,打开灯箱自顾查看。他们三个面面相觑之后各自做自己的事去了。
那病人吃过药睡着了,冯善尧给他检查时,他的妻子守在一侧,冯善尧已经基本确定病人被误诊,而且误诊时间已长达三个月。癌细胞未扩散还好,否则,即使手术也只能暂时保命。
冯善尧将听诊器收回放进衣兜里,对病人妻子说道:“他需要尽快手术。”
那女人一看便知是个老实人,听说又要手术顿时愁云密布,说道:“怎么又要手术,就是被车撞了一下,伤得也不重,怎么在医院住了这么长时间这都没好,反而越来越严重了。喘气都困难了。”
“病人不只是气胸,是腺癌,已经确诊。”
女人一听顿时红了眼圈,接着就是噼噼啪啪的眼泪,哭道:“这可怎么好,撞一下竟然撞出癌症。我们在医院住了这么长时间都没人搭理我们,每次那个陈主任来检查都跟我们说是气胸不严重,都病成这样了才说是别的病,都耽误了。要是早点检查出来,也不至于多受这么多罪。你们这些医生怎么这样。”
她一哭,门口聚了几个过路的病人和家属驻足观看议论,院长巡查经过,往病房里看了看,心里明白怎么回事。遣散了围观的人后,神色凝重的离开了。
冯善尧向温西月的方向看过去,发现温西月脸色并不好,也没再跟病人家属解释什么,只说让他们做好准备。
冯善尧和温西月又回了办公室,冯善尧说道:“给他安排手术。”
“可能要等一等,近期手术安排的很满,手术室那边排不上。”温西月答道。拿到化验结果的时候就去了一趟,得到的就是这样的回复。
温西月话音刚落冯善尧就带着责问的视线看过去,似是不满意温西月说话的态度。
温西月神情如常地接受冯善尧的视线,仍是不紧不慢的解释,“手术室的容量有限,他们也是考虑各个科室的需求来定的。”
“正常人能等,病情不严重的也可以等。如果病人不需要手术最好,可这个病人是由误诊引起的,已经耽误了很长时间,你觉得他还能等吗?”冯善尧看着温西月,语气强硬,带着强烈的质问和不满。早上时就已经对他们草草下结论耽误治疗而不满了。
对于冯善尧这种不满温西月早上就已有察觉,现下他直截了当的质问她委屈的同时又不免觉得冯善尧太过自我。温西月也终于带了些情绪,说道:“是,的确是因为误诊延误了他的病情。手术室安排不了你跟我吵也没用。这个是由客观原因造成的,医院条件有限。”
“客观条件是这样,那主观条件呢,温医生?”冯善尧紧盯着温西月,将‘温医生’那三个字咬得很重,把心里的不满全倒在了温西月身上。
他们两个人争执,王雪萌她们本想装不知道,可眼见火气大了起来,都偷着抬头扫了过去。冯善尧脸色不豫,盯着温西月似乎很生气。而一向不愠不怒的温西月也带了怒气。这两个人终于撕破脸皮了,她们觉得这似乎是中午事件的后续。
纪卓珩原无心理会这些,不管是昨晚看见温西月陪人吃饭,还是今天早上看见他们神情异常,哪怕是刚才听到的那些私下议论他都没当回事。可现在这两个人因为手术的事而争执起来,他不得不抬头看过去。也听了个大概,温西月负责的病人因误诊延误了病情,要手术却没手术室,冯善尧因此责怪温西月既不负责任又找理由推脱。
纪卓珩在他二人脸上瞅了瞅,看到温西月时想起了第一次见她时的情景,觉得温西月是个很谨慎做事的人,同时各种心思也很多。纪卓珩看她的神情多了几分思量,而后从他们身上收回思绪又回到自己的工作中去了。
冯善尧眼底蕴含的讽刺温西月看的一清二楚,她该想到冯善尧骄傲又自我的一个人,对自己要求严格同时又容不得别人犯一点错。在他看来,她没有及时指出陈为民诊断中的错误就是在犯错,是为了迎合而故意犯错。
温西月以为自己早就麻木不知痛觉,她一路坚持到最后也不过是在别人眼中落个曲意迎合的势力形象,尤其这个人是冯善尧。心痛之余,温西月还觉得自己可笑,她压下心里蛰伏的痛感,对着气愤的冯善尧说道:“我知道了,冯医生。”
温西月转身出了办公室,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绝不是因为迎合,不是。温西月一路疾走,心里沉得难受,到了温灿的病房却在门口停住了,只透过玻璃窗看着她。温灿坐在病床上,脸上和身上的红疹还没退下去,自己正用手指轻轻磨蹭脸上的红疹解痒,时不时地看看旁边病床上住着的人。旁边的病床上住的也是个孩子,年龄比温灿大,正由妈妈和爸爸陪着。估计是身体不舒服,正在跟父母撒娇。
看着温灿眼巴巴的望着人一家三口,温西月的心像被人扎了一下,顿时湿了眼角,可怜的温灿懂事的从来不问关于父亲的事。曾经,温西月希望那段过去从未发生过,现在,她只希望能忘记,然后带着温灿一直平静地过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