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第七十四章(1 / 1)
在同许鹏飞和好的第二天,周燃便同他一道儿,飞去了慕尼黑,开始为Trend拍摄新一轮大片。
这组大片是为了纪念世界著名摄影大师Richard Newton逝世十周年而拍摄的特别致敬版,说起来,最终拍摄任务能落到许鹏飞头上,还有一段故事。
一个月前,当杨逸同邓世杰商量这组大片的拍摄主题时,两人一致决定将这次的致敬任务交给丁礼诚。这安排也十分合理,三位常驻摄影师里,丁礼诚的摄影风格最接近Richard Newton,无论从构图或是用光,他都深得大师精髓;而同时他又对大师崇拜至深,拍摄这组大片用心自不在话下,不将这任务交给他,也实在是没有任何道理。
不想许鹏飞却对此显示出了些许“醋意”。
对于丁礼诚的到来,他一开始并不上心。即便听着杨逸和叶维对他夸赞备至,他也觉得他们言过其实,更多的,大概只是想鼓励鼓励新来的同事罢了。毕竟他成名已久,而丁礼诚却还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一个新人能拍摄出多好的照片,凭着他多年的摄影经验,他早已有了自己的水平标尺。可是当他无意间看了两期丁礼诚为Trend所拍摄的照片后,他的想法便完全改变了:一方面他惊叹丁礼诚的天赋秉异,想象力惊人;另一方面他心里却又有些不好受,总觉得能吹嘘“老子天下第一”的对象不知怎的,竟又少了一个!
于是这期拍摄任务分配下来,他便找着杨逸,主动请缨拍摄这组向Richard Newton致敬的照片。
杨逸只斜眼瞅了瞅他,便道:“你?你不太合适?”
“为什么?”
“你的风格和Richard Newton完全是两个路子。而丁礼诚是他的铁杆粉丝,他拍这组会更有激情。”
“谁说的!我也是Richard Newton的铁杆粉丝。而且我可以用自己的风格拍摄他曾经拍过的题材,用我自己的方式向他致敬!”
杨逸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他和许鹏飞相识这么多年,竟然直到今天才知道他也是Richard Newton的崇拜者,真难得许鹏飞也有藏得住的“爱”。
他思考了片刻,将邓世杰,周燃,于泰胜和丁礼诚都叫来了他的办公室。
待所有人都到齐后,他对他们说道:“我对这一期大片有了新的想法。经过刚才Daniel那一番提示,我觉得我们可以让这期的大片贯穿同一个主题——对Richard Newton致敬!你们不要互相沟通,也不要有约束感,完全按照自己的风格来拍。你们可以选择现有的题材,也可以另选题材,但最重要的是,我要同时看到你们自己的风格和对Richard Newton的致敬。”
最终,于泰胜决定仍然选用他们早已商定好的主题,用他自己独有的探讨性手法表现它,但拍摄时使用Richard Newton最标志性的室内光;丁礼诚的拍摄计划也没有多大改变,他沿用他惯常里最爱的叙事性手法,这本就传承于Richard Newton;只唯独许鹏飞,他将之前的拍摄想法完全弃用,几天之内,同周燃不眠不休地商讨出一个全新的拍摄方案,决定用他自己的风格再现Richard Newton 70年代里拍摄的一组大片。
为此,他们来到了位于慕尼黑,曾拍摄过著名电影《去年在马里昂巴德》的宁芬堡宫。
也为此,他不得不增加了四位超模的预算,因为Richard Newton那组名为《Elegance and Ecstasy》的大片所拍摄的是五位超模的群像。
他的计划改动太大,以致于他向杨逸请示预算时,杨逸说道:“你可以去拍,不过你自己得出费用的一半。”
他当真就自己掏了一半钱。
拍摄总共耗了两天时间。当许鹏飞和周燃看着最终成片时,俩人都觉得他们之前为了这组大片所做的一切争取和努力都值了。尽管还没有后期,但大片效果已经十分理想,许鹏飞完全按照当年Richard Newton的取景和构图完成了这组大片,但同时他却将一组古典风范的大片拍出了当代意味。既不似《去年在马里昂巴德》式的超现实,也不似Richard Newton所展现的优雅与哀愁,这组片子带有一股强烈的现代文化与历史传承碰撞的意味,他镜头里那精灵古怪的模特展现出叛逆,飞扬的风情,服装的姿态更是完美的无以复加。许鹏飞喜滋滋地,拍摄时灵感多得像铸铁的熔炉所迸发出的火花,这是他好久以来拍摄得最满意的一组片子。
这一切本都进行的极其顺利,直到第三天返程,意料不到的事儿发生了。因为突如其来的暴雨,航班延误,他们竟滞留在了慕尼黑国际机场。
这本也没什么,该来的总会来,飞机也不例外。可是周燃却异常地着急起来,因为明天是她的生日,是她同杨逸约好一同庆祝的她的第一个生日。
他一早便在Calliope定好了位置,现在可好,飞机遥遥无期,她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偷偷给他发短信,将约会一延再延。
见她等得心焦,许鹏飞好奇地问了她一句:“怎么了?你赶着回去有事吗?”
“没…我大概只是得了按时登机强迫症…或者机场幽闭症…”
为了不露出更多的马脚,之后她努力地让自己表现得自在些,心里却还是打着鼓。直到马林提议在机场等着反正也无事可干,倒不如帮她提前庆祝生日:他们在一众外国友人的瞩目下齐齐对她唱着生日歌,她因为感动得一塌糊涂声泪俱下,才终于慢慢将这件事给忘了。
十七小时的飞行过后,飞机刚着陆,她便拖着行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了出租车停靠点。许鹏飞无比纳闷,怎地他才回个头,她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当她拖着行李,大汗淋漓,满脸疲惫地到达Calliope时,已经晚上九点有余。杨逸足足等了她三个小时。
她匆忙解释道:“Sorry,sorry,飞机晚点两个小时,又碰上大塞车。”
他却笑着说道:“这样不是很好?”
“好?”
“这辈子还会有哪个生日比这个生日更让你印象深刻吗?”
说着两人便都大笑起来。她十七小时飞行过后的萎靡也顿时烟消云散了。
不过在回家的路上,她才刚靠在副驾驶座上,便再也抵抗不住时差和疲惫的侵袭,三杯咖啡下肚,她竟还是迅速地进入了梦乡。
睡着之前,她回想着这顿晚餐,回想着杨逸同她说着自己是个不合格的男朋友,以致于到现在大家还都以为她单身。他拿出他早已准备好的生日礼物,是Camille & Clemence的最新设计:Romance系列,是一条限量版的项链。这项链的特别之处在于,正如它的名字,它只出售给男性客户,是表达爱意的信物。
他为她带上这条项链,然后在她背后轻轻说了声:“我爱你。”
这是他第一次对她说出这三个字。
他的声音十分低沉,音量只是恰好能让她清楚地听见他所说的每一个字罢了。他站在她的身后,她看不见他说这话时的样子,却能感受到他温热而均匀的呼吸,感觉到他的手背在自己的脖颈间摩挲。她揣摩着他倾吐衷情时的神态,突然觉得即便不看着他,她也能想象此时此刻他的每一颦,每一笑。半年过去了,她依然怦然心动,依然小鹿乱撞。
这样的“我爱你”同她过去所经历的所有“我爱你”都不尽相同:既不同于她初恋时听到的男孩子羞红了脸,连看也不敢看她时对她说出的我喜欢你;也不同于缠绵之后,Nick情意绵绵地对她说出的I love you。这样的“我爱你”就像音色绝美的钢琴在校准了音调之后发出的悦耳琴音,干脆,铿锵,一锤定音。是一切都正确了的声音。
想着想着,她睡着了,再也分不清楚哪里是现实,哪里是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