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1 / 1）
不、不过......”他有些喘不上气来，“就今天......今天吧。”
“我撑得......够久了。”言漪眼前晃过一张秀丽的脸，“音音也等的够久了......”
他的脑袋失力砸在叶侑湛肩上，叶侑湛脚步凝滞了一下，更加匆忙的奔跑起来。
☆、第二十五章
【一】
那个宛如和煦春风般的男生，
在人生最美好的年华，
化成一缕青烟消散了。
从那之后，
这城市里的风
都变得刺骨而寒冷。
【二】
又是刺眼的白色。又是猩红的手术灯。叶侑幻双眼干涩，直勾勾的盯着墙面。秋岚把她的手攥得生疼，可她就像感觉不到一般。江熙和天边表情凝重的靠在一边墙上，沉闷的气氛让人感觉像是要窒息。言母哭的晕了过去，言父强撑着疲惫的身体，离开手术室门口，去照顾老伴。
叶侑湛一向笔挺的西装难得显出几分凌乱，他敛着眉看向手术室紧闭的大门，紧紧抿着嘴，脚步无意识的往左右挪动起来。他转头看了一眼叶侑幻，眸色晦暗，带着怒意的手掌生硬的盖在女生眼睛上。
“你瞎了言漪就能从手术室出来了么！？”
叶侑湛看她直勾勾盯着白色的墙面，忍不住朝她吼了起来。本来就脆弱不堪的双眼，哪还承受得起这样的压力！
但叶侑幻毫无反应，倒是秋岚被叶侑湛吓得退了一步，通红的眼直愣愣的看着他。
“哥。我有分寸。”叶侑幻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只是与平时相比沙哑了些，“这个时候，我不会给大家添乱的。”
叶侑湛手指一颤，竟不知该不该把手拿下来。他下意识的，不想去看叶侑幻此时的眼神。
手术室的等忽然亮起灼目的红光，随即便打开了手术室的门。叶侑湛感觉到侑幻的面部瞬间僵硬下来。
天边一下子冲上去，声音里有抑制不住的颤抖，他强撑着笑，说道：“医生，手术、手术成功了...对吧？”
主刀医生摘下消毒口罩，眼神中有浓厚的歉意，声音沉重，“对不起，病人抢救无效，已经停止呼吸了。”
整个手术室门口是死一般的寂静。
天边脸色死灰，踉跄着往后一步步退着，嘴里慢慢溢出癫狂的笑声。“死了？”他脚一晃，仰跌在地上。“你竟敢说他死了......”他张着嘴大喇喇笑起来，死寂的眼神盯着房顶，只在一瞬间便生出满眸的血丝。
仍是哭了。
就像是用削铅笔的小刀一毫米一毫米的锯断手臂似的疼，只能生生承受着，然后掉下几滴毫无用处的眼泪。
主治医生虽不忍在这样悲痛的气氛里说出接下来的话，但该做的还是得做的。
“病人生前表示出要向医院进行器官捐献的意愿，但是没有本人或亲人朋友的签字，所以不能生效。”医生看着每个人沉重而震惊的表情，叹了口气，“现在还有考虑的机会，一会儿会有医生带着协议过来，只要是亲友、付得起法律责任的，都可以签字。现在这个时间，你们再好好想想吧。”
他深鞠一躬，步履缓慢的走出了这片沉闷的空气。
手术室的大门敞开，几个助理医师推着病床走出。细窄的手术床上，白色的长布宛如一条满是剧毒的蛇蝎，让每个人都痛不欲生。天边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吃力的挪动着犹如千斤重的脚步。叶侑幻越发镇静了，镇静的让叶侑湛都感到有一丝寒意。她拨开叶侑湛的手，甚至朝他弯了弯唇角。如果忽略掉她苍白的脸色，谁都会认为她是喜悦的。
叶侑幻最快走到病床前。她伸出手，掐住白布的一个角，深深吸了一口气。拇指越发用力的掐紧，紧的要把那截白布扣进食指指肚里。她牵起唇角，慢慢掀开白布，声音如同从悬崖坠落般，死心的低沉。
“言漪，你不守信用。”
那一次，他亲口说：“等我康复回来，你怎么惩罚都好。”可是前前后后才多久......叶侑幻望着言漪锁骨处贴着的那块红玉，噌的拽了下来。
她忽然听见身后有絮絮的说话声，细细听了两句，怒目转过身，“天边！你住手！”
她啪的打掉天边手里握住的笔，“你疯了么？！这种东西怎么能签！”
天边目光奇异的看着叶侑幻，眼眸被泪浸过亮的有些刺眼，他扭过头不再看叶侑幻，弯腰捡起地上的笔。
叶侑幻见他仍是要签字，赶忙紧紧攥住他的手。
“不能签，天边。”她哀求，“别签这个......恩？”
天边甩开她的手，大手一挥就写上了自己的名字。随后凉凉的说道：“说到底，他还是为了你。”
叶侑幻身子一颤。眼尖的看见护士就要推走言漪的病床，她立即跑过去狠狠拽着，几个护士边推变为难的看着她。
她终于放弃了镇静。她声嘶力竭的喊起来。
“别碰他！我不准你们碰他！小熙，你快拉开他们啊。阿岚，天边，他们要伤害言漪。你们怎么能不管！”
叶侑湛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肩膀忽然搭上来一只手。他视线焦灼在叶侑幻面上，下意识的回头，看见人后又下意识去看叶侑幻的反应。叶侑幻愣了一秒，带着些许厌恶别开眼不去看叶侑湛身后的人。
“久里，你先回去。”叶侑湛说道。
木久里呼吸微弱，右手紧紧抓着心脏部位，“哥，我不要了。不要言漪的心脏。”
忽然之间天旋地转，木久里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三】
那不是最难做的选择。
在已经去世的言漪和陷入昏迷的久里中间，稍微有点理智的人都会选择后者。只是感情上过不去，她仍幻想着，再挣扎一会儿，再消磨一会儿时间，哥哥就会想出更好的解决办法。可是......她怎么可能想不到......这结果不就是哥哥一手造成的。否则，哥哥怎么可能在看见言漪倒地时，露出那般罕见的震惊。
“呵。”
叶侑幻看着晕倒的木久里，失神的笑起来。她一步步后退，护士趁这个时候赶紧推走了手术病床。那块红玉还紧紧攥在叶侑幻手里，温热的温度仿佛是携带着言漪的体温。
江熙轻轻握住叶侑幻的手，轻柔的抚摸着她的头发她的脸。她直到现在也还是没掉一滴泪。他不由得担心。这种时候，能哭出来才是好事。
“侑幻，这不是你造成的。”他轻轻说，“不是你害了言漪。”
叶侑幻看了一眼江熙。
她说：“我知道。”
随后更加用力的握紧了手里的红玉。
她看向正走来的秦臻，慢慢走过去。
“臻姨，久里交给你了。”
秦臻抱抱叶侑幻，便匆匆转去木久里的病房。
手术室门口在秦臻离开后只剩下了叶侑湛兄妹。天边和秋岚在推走言漪的尸体时便随之走了，江熙则在之后，在护士指引下去寻找言父言母。白发人送黑发人是锥心之痛，老人此时，恐怕正痛不欲生吧。
叶侑幻转过身，满目委屈的看着叶侑湛。
“哥，你那么做也很痛，对吧？”
“哥，你送我离开吧。哪都好。”
“哥，我不要朋友了。什么朋友都不要了。”
她踉踉跄跄的走到叶侑湛怀里，把整张脸埋进昂贵的西装里，声音颤抖，“送我走，现在就送我走。”
洪水猛兽？
她就是洪水猛兽。
披了件华丽的外衣，连自己都被骗了。
【四】
言漪应该拥有最缤纷的葬礼。
因此，往年他画的那些画，在素净的院子里摆的满满的全是。还有胡箐拍的许多言漪的单人照。像一个清新的画展。
江熙和天边以言父言母干儿子的身份，打点了葬礼的一切。秋岚也为了参加这场葬礼，延迟了回法国的时间。蒂叶学校的学生老师，大多都来过了。甚至连圣瑾学院的一些人也为了纪念这个曾在他们学校留下风采的男生，特意来悼念。当然，这其中包括楚微和林一凡。
叶侑湛带着他和叶侑幻两个人的哀思，拥抱了哭的几度要晕厥的老人。他扶着言母的手臂，说道：“伯母，他在外面。你想不想看看他？”
叶侑湛指的是木久里，如今拥有言漪心脏的那个人。言母听得明白。
言母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老伴，老伴点点头，走来搀着言母走出去。хвｔｘｔ．сοм
木久里坐在门口的轿车里。他的手术很成功，但是恢复的有些慢。走起路来会牵动胸膛出的疼痛。他只是不想错过言漪的葬礼，才要求叶侑湛一定要送他过来。但是他心里也明白，来这儿的人，恐怕没有几个想见到他的。
木久里忽然看见言家父母朝他坐的车走过来，他心脏扑通扑通快了两下。然后吃力的打开车门，下了车。
言母一看见木久里，便掉下了泪。她情不自禁的走上前摸着木久里的脸，喃喃的说道：“我的儿子......我的儿子啊......”
木久里心一痛。悔恨愧疚盈满于心。即使最终迫不得已也要做这个手术，但是他为自己当初那样卑劣的想法内疚。在往后的日子里，木久里担负起了照顾言漪父母的责任。这样，也算给了言漪父母一点安慰。
叶侑湛看见木久里与言漪父母拥抱，久久不能放手。他低头叹了口气。这算是最圆满的解决办法了。
“那一堆剪不断理还乱的事，总算是要告一段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