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应是化工嫌粉瘦,故将颜色助花娇(1 / 1)
风华殿。
平素用来批阅奏折的桌案被撤下,换成了一张美人椅,椅上铺着暖软的缎子,将硬角包裹得温柔。摆放着的花瓶,梳妆匣子里的珠钗都被撤下,镜子也早已不知何处去。
本来就是摆设简单的风华殿如今更是空荡荡。
方梓书为了防止平安自寻短见,命人将殿内所有可能伤到她的物件全都搬出,地上也铺了一层厚厚的波斯毛毯,行走时宛如踏在暖软的雪上,很是舒适,便是摔倒了也丝毫不会觉得疼痛。
除此之外他另外还增派了十几名懂得武功的婢女来伺候,不,或者说“监视”平安的一举一动。她今日做了什么,吃了什么,和谁说了话,都在夜间被婢女事无巨细地禀告给了方梓书。
她像是他捕获的奇珍异兽,被囚禁在他亲手设置的牢笼之中,无法脱身。
暖和贵为公主之尊,即便是下嫁给谢寒词,出入皇宫也是极为寻常之事,方梓书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但是她进宫来是为了见平安,那就另当别论了。
“放肆,你们是什么身份,竟敢阻拦本宫?”暖和一路进来畅通无阻,却在风华殿门口被守门的两个婢女拦住,当下便沉了脸色,语气冷冷地呵斥。
左边的青衣婢女垂眸,姿态恭顺,语气温柔,却是不容质疑的拒绝。“回暖和公主,奴婢奉了皇上的旨意看护长公主,没有皇上的准许不容许任何人进入风华殿。还请暖和公主见谅。”
“呵。”暖和冷笑,秀目之中满是冰霜。“你的意思,莫非是在说本宫进去风华殿会伤害长公主不成?”
青衣的婢女道:“奴婢惶恐,便是借奴婢千百个胆子,奴婢也不敢这般想。”谁人不知道暖和公主素来和长公主殿下不和,眼下这种情况将暖和公主放进去见长公主,若是长公主有了什么万一,她们便万死难辞其咎了。
蓝衣婢女也跟着说道:“并非奴婢刻意如此,只是皇命在身实难违抗,还请暖和公主勿要为难奴婢。”
暖和本来就来得心不甘情不愿,而今见门口的两个婢女都这样不将她放在眼底,心下又气又恼,当下连道了两声“好”便要转身离去,却听得一声:“暖和公主留步。”
暖和回身,见说话的人正是平安的贴身侍女鸳鸯。鸳鸯匆匆走下来,施礼道:“奴婢见过公主,长公主请暖和公主进去一叙。”
“这不成啊。”两个婢女异口同声地道。
鸳鸯也沉了脸色:“放肆!长公主的命令,你们是不是也要违抗?”
“这......”长公主对皇上的重要性,她们来之前就知道了。皇上千叮咛,要她们好好伺候着长公主,除了日常的汇报之外,一切都要听长公主的调遣。
“奴婢不敢。”青蓝两位婢女各自交换了眼神,垂目退开。等到鸳鸯和暖和公主一并走进殿中,青衣婢女便向蓝衣婢女使了眼色,匆匆离开去向方梓书回禀情况。
“暖和公主,长公主就在里面。”鸳鸯停在帘外。
这便开始摆架子给她瞧了?暖和颔首,心内冷笑一声,掀开了帘子走进去。
一身素衣单薄,她靠在朱红色的床榻静静地坐着,身上盖着一层薄被,丹朱红唇苍白,乌黑的长发散开,像是海深海里的海藻,像是浸染水中的一笔蜿蜒的墨色,映着玉色的容颜,有一种异样脆弱而惊心的柔美。
沉静,无力。
眼前的女子,便是记忆中那冷冰冰的长公主?
暖和实在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已经到了喉咙间的嘲讽和冷笑,便在这一瞬间化作齑粉,再不复见。
“你来了。”察觉到她在看着自己,平安抬眸望了暖和,淡淡道。
“你,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她来之前想象过无数种可能,也准备了许多话要说要问,可是当看见她的时候,出口的却只有这一句。
对啊,她怎么会变成这样,软弱无力,好似不禁风吹的娇花?好像棱角硬生生地被磨平,催化后的模样。
“坐罢。”平安的眼睫轻轻一颤,淡声道,“你来找本宫,有什么要问的,直说罢。”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暖和坐在床边,见她软软地靠在床上好似无骨般,心内疑惑。平安平素无论是站着还是坐着,身姿都如同修竹,可是如今却......暖和一怔,下意识地去握平安的手。她的手,纤细,无力,软绵绵地像是身上盖着的棉被。
她的眸光一颤。“是不是皇上他......”
平安垂眸。不知道方梓书给她服下的到底是什么**,她全身上下竟是一点力气也无,别说站起来,连握着杯子都是困难。
“皇上,皇上他真是疯了!”暖和不是痴子,当下便明白过来。平安这样的骄傲,自是不肯做出违背伦常的事--即便真的如方梓书声明的那般,两人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名义上仍然是姐弟。而方梓书却不知怎么的恋上了平安,用手段强行留住了她。难怪一直都是方梓书出面说话,平安这里一点动静也没有。便是方才门口拦截的两个婢女,想来也是方梓书派来监视平安的人罢。
天哪!
她要问的那些,已经不需要出口就得到了答案。
暖和望着面色苍白如纸的平安,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她当初曾经那样恶毒地诅咒她得不到幸福,要一步步看着她跌进地狱里。一语成谶时,为何她的心底除了沉重,竟是一点欣喜好痛快也无?
“你真的是苍河国的公主?”
平安颔首道:“是。很多年前,是的。”倘若她只是苍河国的怀素公主,和着漫宫的大火与苍河一并湮没在历史,不做后来的赵国长公主平安,是不是会更好?
暖和咬了咬唇。平安的来历不明,她也曾经怀疑过她的身份,可是父皇那样宠爱她,对她的身份三缄其口,她慢慢地以为,平安是父皇和外头的女子风流后生下的女儿。
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