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与魔鬼做交易（3）（1 / 1）
范朝涵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关上房门之后，收起脸上职业化的微笑，走到办公桌前，拨了个内线电话出去。
“齐先生，补充协议已经给他们了，基本没什么问题。”
“基本？”
“米小姐似乎不是很愿意，不过罗先生已经同意，相信他们会内部协调好的。”
范朝涵听到话筒那边似乎沉默了一会儿，他掌心微微出汗，跟了齐观六年，从普通职员到行政总助，依旧摸不准这位老板的心思，而沉默，大多数时候，代表不满，他犹豫了一下，补充了一句，“米小姐很听罗先生的话，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这句话一说完，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重重的一声冷哼，“什么叫应该不会？”
范朝涵背心一股冷汗流下，立刻站得笔直，握紧了话筒，“齐先生你放心，我保证，一定不会出问题的。”
“嗯。”齐观没有多说，挂上了电话。
范朝涵听着电话里的忙音，视线落在了桌面的一个文件夹上，过了好一会儿，才放下了听筒，拿起了那份文件，打开第一页，便看到个女孩的大头照，清秀的面孔上，带着几分羞涩，浅浅地笑着，与方才见到的那人，完全像是两个人。
手指从她的名字上轻轻拂过，“米颜，”范朝涵第一次完整地念出这个名字，终于露出了今天第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
“一定，不会有问题。”
“签了？真的签了？”
尤佳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米颜，“狮子王真有本事，从铁公鸡那也拔下毛来了，不对不对，何止是鸡毛，我看这回齐氏真肯出血了，啧啧，小米你跟着去的，有没什么□□消息透露下？”
“我不知道，我很忙很忙啊！”
米颜拼命地把头埋在文件里，一双手在键盘上飞快跳跃，显示出一副很忙的样子，就知道这消息一传出来，免不了要被人问长问短，尤其是这些八卦女不敢去招惹罗毅，只能从她这里寻找突破口。可她哪里敢说啊，要被人八来八去，搞不好就要八到自己头上了。
“我真的很忙，尤佳求你饶了我吧，下周就要开始做宣传了，我不做好计划书，回头一定会被老板抽筋扒皮的。”
尤佳撇撇嘴，“我才不信呢，谁不知道，你是狮子王的新宠，这次他众叛亲离，如果不是你跟前跟后的，他能这么快翻身？小米，我看好你，你就努力地抱好这条大腿，等爬上去了，再拉姐妹一把就成！”
“行行行，等我能爬上去再说吧。”
米颜被烦得头都痛了，也没注意她说了些什么，随口无奈地敷衍她一下，推着她赶快回自己座位上去，罗毅昨天回来就去了台长那，一直到晚上快十二点了才给她打电话，让她今天一上班就开始准备《金日有约》的节目策划案，她忙得晕头转向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尤佳还在这里没完没了的骚扰，再这样下去，她就什么事都没法干了。
前阵子因为节目要撤，组里的人凡是能有点门道的，都想方设法调去了别制作组或是其他部门，没门道的也四处找路子，谁也不愿留在这里等死，可谁也没想到，罗毅和米颜居然真的把这事搞成了，节目组非但没撤，而且拉来了赞助资金，靠上了齐氏这棵大树，以后的业绩可想而知，走了的人开始后悔，没走的人想尽办法亲近米颜，为的就是从她这个新晋红人身上套点近乎，保住自己的饭碗。
金融危机时期，哪里都不好混，前倨后恭的事，大家做做也就习惯了。
只是米颜从一个不起眼的小助理，一下子升级为红得发紫的主策划，从被人忽略专事被黑锅，到众星捧月般逢迎关注，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一会儿这个送杯咖啡来，一会儿那个拿点零食来，关系好点的，如尤佳这般，索性直接来拉着她问长问短，米颜的工作效率一下子降到了最低水平，看着半天没一点进展的文档，当真是欲哭无泪。
罗毅一进门，看到几个人从米颜的座位旁边闪开，恭恭敬敬地跟他打了个招呼，赶紧回自己座位上去，唯有米颜缩在自己格子间里，对着电脑低着头，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压根连自己进来都没发觉。他冲着众人轻轻点了下头，径直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做好之后，方才给米颜打了个电话，“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米颜听他口气不善，自己的活又一点眉目都没有，只得拿起本子，苦着脸进去，路上尤佳还不停地冲她挤眉弄眼，示意她别忘了挖掘八卦。
一进门，果然看到罗毅面沉如水，眼神冷厉，米颜瑟缩了一下，小小声说道：“对不起，我……我还没准备好资料……”
“你准备资料？”
罗毅的眉毛立刻拧了起来，“我叫你做节目策划，主题思路大纲，你一上午时间，就在整理什么资料？”
米颜工作以来，挨骂已是常事，可被他这么高声指责，还是忍不住有些委屈，“资料很多，我不准备好，怎么做……”
“你准备资料，那他们干什么？”
罗毅忍无可忍，一下站了起来，走到与外间办公室相隔的落地玻璃窗前，一把拉开了百叶帘，也不管有外面多少窥伺的眼睛，指着那些格子间里的人，厉声喝道：“难道整个节目组，就你一个人在做事吗？你现在是节目主策划，不是个助理文员，我要你做的是整个节目的骨架，不是让你拿时间去浪费在那些资料堆里，我们只有一个周的时间，一个周你明不明白？”
米颜被他吼的一愣一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泪唰地就下来了。
看到她这样子，罗毅一肚子的火又憋了回去，指着她忍了又忍，终于还是狠狠拉上百叶帘，坐回自己的大班椅里，重重地叹了口气。
“米颜啊米颜，你怎么就一点儿都不知道用脑子呢？”
扔了包纸巾给米颜擦眼泪，看到她下唇上都被咬出了一排牙印，罗毅忍不住苦笑起来，“真是小丫头，有什么好哭的？回头把那些杂事让别人去做，策划组至少还有两个助理，你好好把我们那份方案整理下，列出具体可行的活动方案大纲，然后再让人去查资料充实内容——你记住，你现在要做的，不是一个勤杂工，不是一个普通的文案内勤，而是整个节目的主策划，以前何童怎么做的，你就怎么做，明白吗？”
米颜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点头，但还是有些迟疑，怯怯地问道：“可是……我……我以前没做过，我怕我做不好，会搞砸了……”
“不用怕。”
罗毅微微一笑，“那天你在齐观面前不就表现的很好，小米，其实你很有创意和才华，只是太年轻，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历练一下，很快就可以独当一面的。何况……”他顿了顿，深深望着她，“我会全力支持你的！”
米颜脸上微微一热，不知是经不起夸奖，还是被他的眼神看的，鼓足勇气点点头，“谢谢罗……罗主任，我一定会努力去做的。”
罗毅看着米颜离开，拿了支笔，敲着桌面，若有所思，过了一会，拨了个电话出去，“通知大家，吃完午饭，下午一点半开会。”
这顿中午饭，谁也没心思吃了。
尤佳原本想逮着米颜打听消息，没想到罗毅直接叫了米颜出去，根本没给她们机会，只留下她和一办公室的闲杂人等惴惴不安地猜了一中午。
好容易等到了一点半，会议室的人早早坐好了等着，罗毅领着米颜进来时，看到主座两旁的位置都空着，冷哼了一声，自己坐到了主座，见米颜想溜到后面躲着，直接瞪了她一眼，指指离自己最近的位置，“过来，坐这儿！”
米颜咽了口口水下去，看看周围的人，干笑了一声，刚想拒绝，却对上罗毅冷厉的眼神，顿时就矮了三分，硬着头皮乖乖地按他指示坐下，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全然当那些集中在她身上的视线不存在。
“咳！”罗毅清了清嗓子，视线扫过众人，立刻让大家凛然正坐，竖起耳朵来听他讲话。
“我今天要告诉大家的，本来是个好消息，我们的《爱神有约》将全面改版，新版叫《金日有约》，不但节目内容改了，整个流程活动的范围也扩大了，所以需要大家的全力配合，精诚合作，才能够把节目做好。”
“经过上一次的失败，我们节目组的人员也变动了不少，虽然现在节目组重开，有资金了，也缺人手，但并不等于，我们可以养得起、养得住闲人。尤其是原来的老人，留下来，并不等于你劳苦功高，如果不好好做，我一样请你走人！这扇门外面，有的是人等着进来，随时随刻都有更好的人选等着，缺了你们哪一个，节目都照样转，明白吗？”
看着众人噤若寒蝉，一声都不敢吭，罗毅眯起眼来，又重复了一遍，“明白吗？”
“明白！”
尤佳带头响应，其他人也跟着应声，只是眼神回避着他，却都望向米颜。上午的事，人人都看在眼里，罗毅看这个会的目的，到此，大家终于明白了。能够留下来的人，也都知道他们的关系，只是以往米颜小心低调，从不张扬，这一刻，终于还是落在了众人的视线当中，只不过，其中或羡慕或嫉妒或鄙夷，谁也分不清。
罗毅公布了节目组新的人员名单，因为一些骨干力量大多在前阵子找关系跳去了其他节目组，留下的人不多，除了美工组正式由尤佳负责，其他如摄像灯光音响主持负责人统统待定，最后公布的，则是由米颜出任新栏目的主策划，而原来的策划林城和杜蓝则成了她的助理。
米颜没有吭气，林城一贯随大流，只是阴阴地看了米颜一眼，也没吭气，反倒是杜蓝不乐意地嘟哝了一句，“小米才来多久，就连升三级，做不做的了啊？”
罗毅抬眼望向她，冷笑一声，“她做不了？你们谁做得了？”
杜蓝被他看得打了个冷战，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我只是觉得她年轻，经验少，其实我……林城一直跟着何童做的，他一定没问题。”
林城白了她一眼，还没说话，罗毅已经一拍桌子，将手上的文件夹摔在了桌上，“什么叫经验？把节目做砸了的经验吗？我要的是能够出彩、有创意的节目策划，不是只会拣别人的剩饭来翻炒，嚼别人口水渣的垃圾！”
杜蓝和林城一下涨红了脸，虽然平时罗毅脾气和说话就很生猛，可像今天这样毫不客气地指责，还是第一次，林城霍然起身，指着米颜问道：“我们不行，难道她就行了吗？她才工作多久……”
“她怎么不行？”
罗毅冷笑着望向他们，“至少在你们都放弃这个节目时，她没放弃，这次我们的节目能够起死回生，米颜才是最大功臣，《金日有约》整个活动的策划创意都是她提出来的，齐氏答应赞助我们，也是她一手促成的，你说，她行不行？”
这下不光是杜蓝和林城，会议室里所有的人，都惊诧地望向米颜，原来这次罗毅翻身，靠的居然是这个不起眼的小姑娘，这……算不算潜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