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和亲之人(1 / 1)
夏季过后,端木清雨的精神便又渐渐地好了起来,可是似乎欧阳文宇有些不太对劲了,连向来清冷的端木清雨都注意到了。
龙洛泱也在大殿上问过几次,彼时欧阳文宇正在走神,可是他却回说无事,龙洛泱也就不便再问。
端木清雨坐在回府的马车上,冬季又到了,车厢内还是比较暖和的,她细细回想,是何时发现欧阳文宇有些不对劲的呢?
似乎是那次大雨他来过隐川小榭之后,那天到底发生了何事,自己并没有什么印象。
回到书房,唤来鱼素,“鱼素,那日大雨右相来探望我,可有发生什么?”
鱼素皱眉思索片刻,“那时公子还未起身,叫了公子起来,你们便在三楼卧房外的客厅里饮茶,我便下楼去招待欧寒了,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那天欧寒的话很多,跟我聊了很久,似乎是,似乎是,感觉像在拖延时间。嗯,一个时辰后,欧阳大人才下了楼,我向他施礼,他都没有理会就匆匆走了。”
端木清雨秀致的眉头皱的越发紧了些,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应该是知道了什么吧,不然怎么会如此,只是大雨之日本就是自己虚弱之时,又哪有许多精力应对文宇。
欧阳文宇坐在书案后沉思不语。
书案上铺着一张纸,纸上写着几个字:端木清雨姐端木文妹端木清雨
他实在想不通,一个人怎么会一会儿说只有一个姐姐,又一会说自己只有一个妹妹,而且怎么又出来一个端木文,要说妹妹叫端木文,那端木清雨是谁。清雨明明说只有一个姐姐等着救。
欧阳文宇想的头都有些昏沉沉的疼,他想起清雨那双素来清冷幽静的眼睛,总觉得似乎哪里有些不对,那日在摄魂时,那双眼睛是温柔而多情的,那不像清雨的眼,太不像,似乎是另外一个人。
另一个人,另一个人,这个另一个人说自己有个妹妹,那岂不是,岂不是,清雨便是这个妹妹,而自己摄魂之时所对的人竟然是清雨的姐姐,若真是如此,似乎一切便解释的通了。
只是,世上怎会有两人共用一个身体之事?
欧阳文宇觉得这一切仿佛是个无休止的梦,如此匪夷所思。他忽然意识到,清雨便是妹妹,那这样说来,清雨竟是女子?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素来沉稳的脸上表情变幻不定,苦恼、疑惑、惊奇、喜悦,最终又重归平静。
明宁七年二月,雪岩国的使臣来到了雨都。
这是两国自夕霞关之战后首次有所往来,欧阳文宇亲自率人在雨都西门迎接。望着城外宽阔的古道,想起明宁二年自己率军出征,也是在这里,清雨为自己送行,一袭白裘,一曲送别,如在眼前。
原本温文浅笑的右相大人,唇角的弧度一直持续到使团到来。
半个时辰后,雪岩使团的大队人马已到了城门前,欧阳文宇从马上望去,带队的白袍人似乎颇为眼熟。
近了些欧阳文宇终于看清,竟是雪岩三殿下雪落幽。
双方少不了寒暄几句,欧阳文宇将人安排在驿馆,打马直奔端木府。
熟门熟路的到了隐川小榭,敲开书房的门,端木清雨正在独自一人摆棋。
见了欧阳文宇来,也只是招呼一声,唤了鱼素上茶。
欧阳文宇并不客气,在她对面坐下,抬手落下一枚黑子。
“你可知此次雪岩率团而来的是何人?”欧阳文宇故意卖了个关子。
“能让文宇你这么感兴趣,巴巴赶到我府上来说的,恐怕只能是故人了。”
端木清雨眉眼不抬,闲闲落下一枚白子。
“不错,那你再猜一猜这个故人是何许人也?”
端木清雨抬起头来,眉梢上染了笑意,“雪岩我们的故人并不多,能让右相大人如此的,看来非雪落幽莫属。”
欧阳文宇道:“正是他。”
端木清雨随意道:“他这样的对手确实不该那般轻易的死去。”
次日,龙洛泱在乐遥宫设宴款待雪岩使团众人。
欧阳文宇和端木清雨自是在一侧相陪。
五年不见,雪落幽已更见稳重,目光平静清幽,脸上笑容晏晏,从容不迫,气度越发出众。
欧阳和端木互视一眼,目光中均有不容小视之意。
雪落幽的眸光在端木清雨的身上多停留了一瞬,随即躬身向龙洛泱施礼,“雪岩使臣雪落幽见过雨辰陛下。”
龙洛泱扬声道:“三殿下免礼,赐座。”
雪落幽躬身谢过,在端木清雨身侧落座。
端木清雨微微走神,她向来不喜这种仪式,今日无非是来充充场面,等她回神,文武百官及雪岩使团众人已在把酒言欢。
宫殿中央已有歌舞助兴,她嘴角不经意的露出一丝讥笑,五年前还兵戎相见,五年后便同殿言欢,自己果然是不适合为官的。
雪落幽却瞥见了她掩在杯盏后讥诮的嘴角,“怎么,端木大人似乎颇为不屑?”
端木清雨敛起笑,面上恢复沉静,她转首望一眼右侧的雪落幽,清清冷冷一眼,却并未说话。
雪落幽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端木清雨,这位雨辰左相今年不过二十二岁,肤如寒玉,眉若远山,双眸如水中寒星,清亮幽冷,那清清冷冷的一眼似直看入他的心底,让他瞬间失去言语,然而心却不受控制的砰砰跳了起来。
此次雪岩来使无非为求和亲,和亲之人便是雪岩四公主雪落舞。
一袭白色舞裙面带轻纱的雪落舞上得殿来,那确实是个绝美的女子,白色舞裙绣满大朵大朵的雪
莲,身形高挑,浑身透着一种冰山雪莲般的高贵优雅。
大殿上的文武百官纷纷迷失在雪落舞的舞蹈里,唯有龙洛泱和欧阳文宇面上一片平静,欧阳文宇更是扫过一眼后便兴趣缺缺的饮起酒来。
在他的眼中,雪落舞的美不及清雨一分一毫。
一舞将近,雪落舞面上的轻纱缓缓滑下,众人无不面露惊艳,端木清雨却流露出少有的惊惧,手腕一抖,酒水洒在了桌案上,对面的欧阳文宇本就一直注意着她,此时不禁皱了皱眉。
那张让众人惊艳的脸,端木清雨十分熟悉,熟悉到深深的刻进脑海之中,那不是别人,正是敖战正妃——雪舞。
八百年前正是拜雪舞所赐,自己被姐姐以命相救镇于彻骨冰寒的镜灵湖底。湖底八百年暗无天日的岁月像一个可怕的噩梦,一直伴随着她。
借醉酒不适之由,端木清雨匆匆离开了乐遥宫。
当夜,隐川小榭支起香案,鱼素在一旁紧皱秀眉。
“公子,你身体已经很弱,如若强施灵力逆天改命,轻则重伤,重则……还是放弃吧。”鱼素低低劝道。
端木清雨盘膝坐在香案前,“鱼素,去按八卦之位将各处灯烛点燃。”
鱼素跺了跺脚,还是跑去荷花池各处点燃了烛火。
端木清雨结好一个莲花形的手印,仰首,望向寒夜里的星空,雪落舞在这一世也会嫁给敖战即龙洛泱,但是她不允许,即便重伤,她也要阻止,雨辰三大公子,龙洛泱不行,自己不行,唯有欧阳文宇了。
心里似乎颇有些不愿,只是为了姐姐也顾不得许多,况且连她自己也不明白这不愿是为什么。
淡淡地光晕里,端木清雨缓缓闭上眼,在暗夜里灵力由手中浅浅的挥散。
雪落舞的命星渐渐远离龙洛泱的命星,缓缓向欧阳文宇的命星靠过去,只要在两星之间设上牵引便可了。
灵力已有些不济,这七年来以己之灵力蓄养着姐姐残存的一魂一魄,身体已大不如从前。
“鱼素,”端木清雨低声唤道,鱼素几步到得端木清雨近前,抬手贴上她的后背,最后一丝牵引完成,端木清雨再也支撑不住,喉头一甜,喷出一口血来,鱼素眼中的泪成串落下来,“秋杨!秋杨!!”
秋杨从荷花池对岸跑来,向来笑容浅浅的脸上此时沉重非常,一把将端木清雨抱起飞身进了小榭。
鱼素将荷花池各处烛火熄灭,又将桌案收拾了,才跟着进了隐川小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