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第六十五章、人生若只如初见（1 / 1）
愣了许久之后，我才想起自己是想去醉花荫看看湍芜上仙的，尽管他可能已经完全不记得我了。可是，就算是看一眼也好，知道他重返天界便好了。
我一个人沿着去醉花荫的路走了很久，一路上都在想见了面要说些什么。说你还好吗？说你还记得我吗？呵，他当然不记得我了。不然，那记忆究竟是慕凉箫的，还是谢沉的，抑或是前世数个我不知道名姓的他的。
细思之间，早已来到了醉花荫。这里花香袭人，一片葱郁，又多了些鲜活的气息。他回来了，果真不一样了呢。
我盯着路边的一小株夕颜花，看得出神。还记得那日月色之下，那莹白如玉，泛着星辉的大而美的白色花朵，正是夕颜。我记住了它的名字，他却忘了我的名字。
“有朋自远方来，何不入内一叙？”清朗的男声传出，我从沉思间回过神来，愣愣地望着前方一袭蓝衣的男子。长发及腰，如缎似锦，漆黑如墨的眸子像是从天上摘下的最亮的星辰。精致俊美的五官映衬着无暇的皮肤，他简直就像是画出来的人物一般。湍芜上仙，果然堪当“天人之姿”四字。
“芝子？！”他有一瞬间的惊诧，但很快便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你与她不同。你并非芝子。”
果然，还是忘记了呀。内心的伤感如潮汐交替，一波一波袭来，“你是湍芜上仙吧。”
男子点点头，与慕凉箫无二的神致。
“我名为紫云，乃是天界无名小仙。近日听闻上仙历劫归来，特来拜会。”
“我离开天界已近三十载，那时你应还未出生，竟会得知我的事迹，其中可有什么缘由？”湍芜上仙略有些吃惊，似乎不理解我为何会知道他的事。
提到这里，我的心中又是一阵感叹。我岂止知道你的事，我还知道你在人界的事……“敢问上仙，人界历劫之事，当真一丝一毫都不记得了吗？”
湍芜上仙深深叹了口气，“天界之仙入人界渡劫，本该忘却凡尘俗事，但我在人界真的呆得太久了，刚刚回归之时还有些恍惚。现下心中总觉有一念未消，不知是否在人界有什么未尽之愿。”
一念未消？难道是……？“那么上仙……不记得在人界有什么刻骨铭心的事或人么？”
湍芜上仙笑了笑，“小丫头，你该知道，人界一世一世历尽，便有再刻骨铭心之事，到了下一世，谁还会记得些许呢？”
“那么你心中那缕残念又是什么？”
湍芜上仙摇摇头，“我也不知，只是隐约之间有那么一丝感觉。”
我沉默了许久。
见我不说话，湍芜上仙又问道：“那么紫云仙子与神女芝子可有何渊源？为何你们二人面貌惊人地相似？”
我不知道怎么跟他说，也不知道该不该跟他说。毕竟整件事都是连在一起的，“上仙若真想知道，不妨自己去找找答案吧。芝子已经死去了，以后也不会再有芝子这个人。上仙记住，我叫紫云就可以了。”
“我永远不会忘记你。”那日，谢沉在我耳边的誓言又一次响起。可是，你终究还是忘记我了呀。那么强烈深沉的羁绊，也不过仅仅数年便烟消云散了。
“紫云……”湍芜上仙细细琢磨起这个名字来，他打量了我许久，忽然道：“我们，是不是曾经见过？”
我勉强笑了一下，“你刚刚也说过，三十余年前我还未出生，所以，怎么可能与你见过呢？”
“话虽如此，但我对你，似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大概是因为，芝子吧……”
说到芝子，湍芜上仙有些默然，“我对芝子，着实是愧疚良多……但于你，却又不是因为芝子……到底是为什么，我也说不清。罢了，紫云仙子，请你先行回返吧，我刚刚回到醉花荫，诸事繁多。待日后有空了，我自会去找你。”
从醉花荫出来，一切就像做了一场梦一般。一场虚空大梦，从遇见慕凉箫，到莫书的死，到湍芜上仙的回归，这一切，真的不是在做梦么。不过历经此难后，湍芜上仙的性情似乎也有些改变，以前传言他待人疏远，如今看来，倒也不是那么回事呢。还是说，因为他对我有“莫名的熟悉感”，所以话才会多了起来？可是，熟悉感又不是记得，他还是不记得我了。
不过，他说日后有空了，会来找我。想到这里，原本阴郁的心情又渐渐好了起来。这说明，他至少还是愿意接触我的，说不定他会渐渐发现我们在人界的那些羁绊，说不定，他会渐渐想起我们在一起的那些时光，以及许下的那些山盟海誓。
不管怎么样，我不可以太悲观。因为前方还有很漫长的路在等着我呢。
那天晚上，我又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中依旧是神女芝子与湍芜上仙。他们并肩坐在开满了夕颜花的山坡上，望着远处大大的银色月亮。
“湍芜，若是你转世成为另一个人，不记得我了怎么办？”芝子望向一旁的湍芜。
湍芜依旧是一副清清冷冷的样子。“神仙寿命长久，何须担忧下一世之事。”
“寿命虽然长久，可终有尽时……我不希望那么快就忘记你了。湍芜，”她很郑重地侧过身去，望着他认真地说，“在神界有一块三生石，只要摸摸这块石头，便可以回溯几世之前的记忆。若是你忘记我了，我便带你去摸这块石头，这样你就会想起我，想起我是这么地喜欢你呀。”
湍芜轻咳了一声，“夜已深，神女不如早些回去吧。”说罢便转身离开了这里。
芝子在后面看他看得出神，轻笑出声，“湍芜这是害羞了吗？”
满山坡的夕颜花，原来这样美呀。
三生石，回溯记忆。若是我带着慕凉箫去摸那块石头的话，他会不会就想起我了？不过，真的有这种石头吗？而且还是在神界，怎样才能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