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 / 1)
我动了动嘴唇,心里有点儿想叫他们快逃。就在此时,一大片血从为首那人的脖子喷了出来,他软绵绵跪下,趴倒,头颅滚开到到一边。
飞坦的眉毛上扬,而眼睛因乐趣弯曲。
库洛洛的步速完全不变,双手插在口袋中,笃定而自得的样子。我紧紧跟随着他的脚步。
割裂声与嘶喊声中,库洛洛的声音听起来仍然清晰而突出:“好好欣赏,你一生中见到的的最后一场雨。”
是的,雨。
来自断开的脖颈,从心脏传来的压力会让血液喷射到空中,而后落下,宛如一场雨,由飞坦在我面前一米处制造。
湿透了的我抬头看向库洛洛,他平静地走着,身上滴血不沾。
血雨只维持了一小会儿,因为所有护卫都倒在了我们经过的路上。往山洞里走了一小时,一堵门出现在面前,门上有两个手印状的图案。
“这门真的没法强行打开?”飞坦咕哝一句,跃跃欲试的样子。
“卡萨拉不奇族的锁,非得钥匙才能打开。桂格早早毁了实体钥匙,我们只能用他的女儿来解开念。”玛奇说道。
“请吧,帕德拉尔菲小姐。”库洛洛的口气很有礼貌。
我叹了口气,想想要是普通女孩儿面临这个场景该多害怕。三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就跟在背后,生命已然进入倒计时,只要摸一下指纹识别板再念一句口令就会被杀掉。
“我不知道口令,库洛洛先生。”我微笑着抬头看他,“事实上我原先根本不知道拿兹梅保险库的钥匙和我有关。”
“你不肯说?”小矮子的伞顶到了我的左肩,使我想起了骨肉被刺穿的疼痛。
“我不知道。”这是百分百的大实话。
库洛洛的食指第二个关节靠着下巴,思考问题的样子,“你为什么现在才说?”
“先前忘了。”这当然是百分百的借口。本小姐玩玩你们不行么?
“团长,她肯定是骗人。用刑之后就都知道……”
“她没说谎。”库洛洛的话让我吃了一惊,他接着又说,“派克读到过这一部分。只要帕德拉尔菲小姐通过指纹检验,会有提示口令的文字出现。她事先确实不知道口令是什么。”
原来如此……爸爸藏着这一套么?
没办法,我上前一步,两手按在手印图案上,忽然有一种极强的感觉贯穿全身,令我动也不能动。我知道这就是念。当念缓缓从我身上离开,石门上开始浮现文字。
淡灰色的光若隐若现,渐渐增强,最后在石头上留下了焦黑的痕迹。
我盯着那几行字,呆了。
说说你作为帕菲最大的谎言。
就是你那隐藏了五年的秘密。
告诉我实话。
在我往生的现在。
“哈哈……爸爸,你不是混假的,警察局长那么多年没白当。连这个都被你看出来,你出神入化脱离人类境界了啦。”我笑着,目光却怎么离不开那四行字,显然每一个字母都出自爸爸亲手,他写下这个的时候心情是怎样的?
“谎言?”库洛洛微微俯身看着我,嘴角上扬。
我一时有些恍惚,居然将他那笑容看成了爸爸的微笑。其实也不算大错,谁叫他们两人都是阴险狡诈的人,笑容只用来欺骗。
我伸手揽住库洛洛的脖子,飞坦的伞尖紧抵我的背心,我说:“你们团长都不紧张,你忙活什么?”我不理他,凑到库洛洛耳边,说道:“爸爸,只告诉你一个人,我作为帕菲最大的谎言就是:我不是帕菲。”
我不是帕菲。
锁上念的感觉一瞬间消散,石门轰然打开,从渐渐扩大的缝隙中看到里头一排排整齐的橱柜。石门上的焦黑字迹渐渐消失,却又浮了一行新的出来。
我被伞贯穿了胸口,库洛洛的匕首扎在喉头。冷意泛滥,我努力看清石壁上的字,却只有奇异的跳动的黑暗。弥留的时候,脑中每一个角落都在躁动,爸爸,芭蕉,特丽撒尔……你们的声音轰鸣如同丧钟敲响。
库洛洛的声音依旧清晰而突出,冰冷得彻骨:“我仍愿意装作无知地继续爱你。因你在我心目中就是帕菲。”
谢谢为我朗读,库洛洛先生。
谢谢,爸爸。
丧钟回音鸣响,深沉的黑暗将我完全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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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了侠客和西索的同人~
白t恤系列,强调清纯,所以这两位的肌肉就省略掉一点了~
顺便,这里的图谢绝转载~
第一次重生
我大喘着气从黑暗中脱离,睁开眼看见到属于人间世界的天空,高兴得泪水直流。
死亡真是顶顶可怕的东西,我做帕菲的这五年里因为家庭情况特殊好歹也算是见识过各式血肉横飞的场面,却想不到死的世界远比人间最可怕的更可怕百万倍。死的世界里分分秒秒都在剧痛中度过,小矮子在我心口扎的那个窟窿不断被撕扯、搅烂,库洛洛留在我脖子上的匕首慢慢割断我全身上下每一条经脉血管。
死对于所有人类来说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痛也不会察觉,很快就去转世投胎,可对于我们旁观者却不是。
我的能力“亿万重生”让我在死亡中停留,直到破损的身体完全修复。损伤越大,死亡的时间就越长。
难怪都说旁观者是吃力不讨好的差事,亿万次的重生就是亿万次的酷刑。
我昏沉沉躺了好半天,将睡未睡。一般这种状态下,特丽撒尔会摇着银铃来叫醒我。睁开眼便能看见飘扬在窗口的蕾丝窗帘,阳光明亮得刺目。
走下楼就能闻到早餐的香味,黄油面包和葡萄柚果汁,只有这个吃多少次也不会厌。不过鸡蛋的话我要求每天做法不同,要是连续两天煎蛋我真是没法活了。
我睁开眼,又看见了蓝天白云。
叹息,又做什么白日梦。
头脑清醒了,于是我起身。左右看看,只见枯黄的满地草叶和小小的灌木丛,一马平川,看不到人烟。抬头眺望,见不远处是片眼熟的山脉,瞧那山脊平削的模样……是遮挡着干干扎山的雅马答山脉。
亿万重生之后,旁观者会被自动转移出密闭空间,主要是防止尸体被人装箱下葬。万一重生后不会转移,好不容易修补好损伤复活过来,却又闷死在棺材里,然后再复活……按部长的原话:旁观者死死活活地好玩么?!
反反复复地经历死亡世界——一想到这种情形,我就被恐惧震慑得简直无法动弹。
这么看来,库洛洛他们离开拿兹梅山洞之后就封起了洞口,让我的尸体处于密闭状态。以最大的好意来揣测他们的行动,他们算是为我造了棺材,避免暴尸野外的惨境;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他们的行动,丫的消灭罪证,存心让我消失得神不知鬼不觉。
好吧,我承认,不可能是后一种情况,以库洛洛的包天大胆,怎么可能有这种想法?很可能他眼里杀人不过是吃饭喝水,哪里算得上是罪。不过也不太可能是前一种,他们不是什么好心人,我没理由相信他们会对自己制造出来的尸体心存恻隐。
胡思乱想好一会儿,我这才注意到衣服上的血迹早已干透。然后撩起衣服看看,皮肤上的伤口已经完全没有疤痕,平滑光洁,好像不曾被一柄粗暴的伞刺穿。
我心下一喜,连忙抬起手肘,却见小时候落下的烫伤疤痕依然留在手臂上。呸,这什么破能力,再造身体也不给我全面检修一下,填起大窟窿就算数了么?
不过这块烧伤让我确认到自己的身份暂时仍然是帕菲。
部长那时候说过,如果旁观者经历死亡,“定义身份”的作用将会以稀薄状态持续到下一次的“重定义身份”。也就是说,我目前仍然是帕菲,但存在感会极其淡薄,淡薄到即使和熟人面对面,他们也注意不到我就是帕菲。
我目前该做的是尽快重定义身份,但这比五年前的初次定义要复杂一些。重定义身份不能像初定义那样无视世界的法则,首先得合理,而且必须能通过符合这世界规则的方式实现。
比如,我可以找到一对夫妇,对他们说:我是你们的养女。那么他们会受定义影响,对我这个孤儿帕菲心生同情,提出收养我为女儿。定义是我下的,但要实现却得以这个世界的方式。
如果是不合理、无法实现的定义——比如对着俩兔子说我是你们的养女,那我就会立刻毙命,不久复活,再次重定义。
唉唉……我哀叹着,旁观者怎么这么难做呢?仅有的两项能力没有一样是方便好用的。
我在郊外的树林里坐了好久,待天黑后才慢吞吞往城区里走。这一身衣服,血迹泥土满身,还破了好几个洞。我神经再粗也不敢就这样子光天化日往人群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