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第 29 章(1 / 1)
阿并回来的那个早晨,我牵着阿布出去散步,她穿着一身运动装,背着黑色的双肩包,剪了头发,戴着棒球帽,风尘仆仆,站在楼底的树下。
隔着马路,她笑得像初生的朝阳,生机勃勃。
真好,我的阿并又回来了。
花成诗把房子还给了阿并,准确的说,是租给了阿并,还附赠一辆英菲尼迪。
似乎一切都回到了轨道上,我,阿并,毛毛,又像以前那样可以嬉笑怒骂,躺在一张床上聊天到天亮。
阿并没有再回到《ONCE》工作,而是自己开了一家小的杂志社,以阿并的人脉和能力,要东山再起不是什么困难的事,但是要做好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毛毛和于念和分开了,毛毛说是冷静一段时间。
杂志社成立那天,程东阳,于念和,沈宵,晴天,甚至还有李行和王菀都过来了,林琛出差没有到,晴天怀孕了,沈宵小心翼翼的陪伴左右,我高兴地拉着她的手,有种说不出来的感动,她微笑着看着我说:“睿睿,谢谢你。”
我摇头,该说谢谢的是我,谢谢你,让我曾经爱过的人,如此幸福,如此满足。
庆功趴很热闹,众人闹成一片,没有误会,没有矛盾,没有新欢旧爱,有的只是这一刻,亲朋好友重聚,为了友情,为了重生。
于念和喝醉了大喊着失恋万岁,毛毛看着他捂住嘴巴哭起来。
于念和拍着她的肩膀说:“傻姑娘,哭什么,该哭的是我吧,你都不要我了,还不能让我发泄一下嘛。”
你看,这就是爱情,眼睛为你下着雨,心里却为你撑着伞。
所有的深情都值得被追忆,被呐喊,所有关于你不爱我,我不怪你的故事都应该被歌颂。
人群散去后,偌大的包间只剩我,阿并和毛毛。
灯光昏暗,电视屏幕上的情节一幕一幕变换着色彩,满地的酒瓶和彩带。
热闹过后总是无限的落寞与凄凉。
阿并坐在地上抽烟,跟着音乐摇晃着脑袋,毛毛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哼着歌,我撑着脑袋坐在毛毛身边。
毛毛还在喝酒,对着空气一口一口的吞咽,嘴里不知道嘀咕什么。
我踢了阿并一脚,她转过来茫然的看着我。
我说:“开心吗张主编,重操旧业。”
阿并傻傻的笑起来,“开心,非常开心,要知道不是每个人在放弃过之后还有机会重新来过的,感谢时间,感谢所有人·····尤其是·····花成诗。”
毛毛眼神迷离,一字一句的说:“以,身,相,许。是吗睿睿?”
我附和着,阿并摆手,“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就剩这副皮囊了,他要有兴趣,尽管拿去·····拿去·····什么都拿去·····”
我和毛毛同时沉默起来。
阿并歪着头,捂住半边脸,“我在外面流浪了两个月,身无分文,住破旧的旅馆,吃路边摊,头发一星期都难得洗一次,我一个人走过了最危险的栈道,穿过荒无人烟的沙漠,像个逃命的难民,不是为了寻找,也不是逃避,我只是没办法呆在一个地方,我的灵魂一直在拼命地跑,我只能在后面拼命地追,我不想做一个没有灵魂的人,我想追到它,我很想跟它讲讲道理·····”她擦掉脸上的泪水,“我·····我想跟它说你不能这样,你这样是不讲道理,你凭什么就这么丢下我·····一次两次·····我也是有感觉的,我、他、妈不是石头·····我也会哭,也会难受·····你就这么丢下我走了·····这不公平·····不公平·····”
她语无伦次的说着,一遍一遍的抹掉脸上的泪水。
我哈哈大笑起来,踢了她一脚说:“你个傻/逼!大傻/逼!谁他妈在乎你那点矫□□。”我笑得凄凉,“死了好,死了就不用再有幻想,也不会有期待了,总好过每天见面却不能在一起,明明有理由可以白头,却被更多理由逼得分开,生离和死别,你说哪个更他、妈苦、逼。”
毛毛说:“睿睿,你什么意思,你和林琛怎么了?”
我摇头,我们没事,我们很好,好到让我落泪。
阿并说:“谢子琪找你了?”
我没说话。
“就知道会这个样子,知难而退了?”
“是啊,我明智吧?”
“明智个屁,真他、妈窝囊!”
“我说张主编你能不能文明点啊!”
“你看林琛那样儿,看你那眼神,恨不得把你吞进肚子里才甘心。”
她转过来看着我说:“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林琛还是个情种呢?我跟你说,你现在要是跟他说分手,你信不信他能跟你同归于尽?”
我失笑摇头,“爱情嘛,就那么回事,刚开始的时候你侬我侬,恨不得分分钟腻在一起,怎么看都不够,怎么爱都觉得少·····但是无论开始和过程怎么甜蜜,怎么浪漫,怎么海誓山盟,最后结局都一个样,你要是能忍受平淡和日渐冰冷的生活,那么恭喜你,结婚吧,如果不能忍受,那么也恭喜你,解脱了。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爱情,也相信天长地久,但是概率太小,而我从来都不是幸运的人,所以,不奢求。”
毛毛说:“可是总是要结婚的啊,总是要经历要接受这样的结局啊。”
“说得好。”我对毛毛竖起大拇指,“肯定会有这么一天的,但是我不希望对方是林琛,对别人,我不能保证爱一辈子,所以对方怎样我没有资格要求,但是林琛不一样·····”
阿并责问我:“哪不一样?怎么就不一样了?就是你想太多。”
“我不愿二十年的相濡以沫,最后输给一张妖冶或天真的脸,我不愿连累他和他的父母有隔阂,,我不愿有一天相对无言,相看两厌。”我笑起来,“红玫瑰和白玫瑰的故事,得不到的,相忘于江湖的才是最好的,我要做那个最好的,最特别的,我要让他一辈子记得我,念着我,我要做他心口的朱砂,让他想起来就痛并快乐着。”
“真狠。”阿并对我竖大拇指。
毛毛表情天真的说:“我觉得两个人在一起,只要我爱他就好,他爱不爱我不重要。”
“要不怎么说你跟于念和是天生一对呢,爱情观都一样。”
毛毛扶额,“张主编,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好吗。”
“真分了呀?”
毛毛点头。
阿并再次竖起大拇指,“你也够狠,你们都够狠,就我一傻、逼。”
我推了推阿并的肩膀,“酒醒了你?”
她拍开我的手说:“本来就没喝醉。”
“没醉你丫矫情什么。”
“没醉,就是有点难受。”她点点自己的心口,“这里,有点空,不知道怎么填满。”
“夜晚就是用来多愁善感的,尤其是这样的夜晚。”我说,“要不要再来一局?”
阿并来了兴致,从地上爬起来说:“好啊!去哪,走着!”
我们换了一家酒吧又喝了一轮,凌晨的街道空无一人,我们三个勾肩搭背步履蹒跚的走着。三个疯子在马路上大喊大叫,唱着郑钧的《□□裸》。
阿并说:“我记得哪个电影里,有个女主角穿着裙子躺在马路上的情节·····真他、妈、美!”
我笑嘻嘻的说:“要不咱也试试?”
我跟阿并对视一眼,默契的笑起来。
毛毛瞪着眼睛,摇摇晃晃的指着地面说:“不要,我不要,太脏了·····”说着她转身要走,我和阿并拉着她,我说:“你失恋了么?”
她点头,“算是吧。”
“失恋代表什么?”阿并义正言辞的说:“失恋!就代表着你可以为所欲为!可以横行霸道!全世界都该为你让路!你说你他、妈都失恋了!还有什么事是你不敢做的,对不对?”
“对对对·····”我跟着附和,“这必须要报复社会!”
毛毛被我和阿并忽悠的乖乖听话的躺在我身边。
三个人躺在斑马线上,手握着手,互相看着傻笑。
这个世界真安静,毛毛好像睡着了一般,挨着我的肩头。
我又想起了林琛,不知道他那边的早晨是怎样的天气。我想起天冷的时候,我们躲在被窝里听歌,聊天,他抱着我,给我讲他的家庭,他的童年,他在英国留学的日子,想起牵着他的手走遍北京的大街小巷,想起两个人吃一碗麻辣烫,他被辣的快哭出来的模样。想起他走的时候亲吻我的额头,手掌遮住我的眼睛,他说,不准看我离开,因为我很快就会回来。我知道你没有骗我,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可是他每一次离开我都要难过很久。想到这里忍不住抱着阿并的手臂哽咽起来,总有一天我是要离开他的,只是想想,就觉得天崩地裂。
阿并说:“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会一直为不同的人伤心,从这个人怀里到另一个人怀里,从年少到年老,不会太久,真的不会太久。”
她说这话时一点难过的表情都没有,只是抚摸我脸的手冰凉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