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第 27 章（1 / 1）
凌晨三点，我接到阿并的电话，她走之后很少给我打电话，怕我担心，怕我生气。
电话那头，她沉默着，我隐隐感到不安。
最后我说：“你再不说话我就去找你了。”
她说：“秦鸥死了。”
我开着毛毛的兰博一路狂飙，林琛打开门时我抱住他，因为寒冷整个人都在发抖。
黑暗中，他轻拍着我的后背，把我抱进房间。
他安抚我的情绪，捧着我的脸认真的看着我。
我哽咽着说：“秦鸥死了，我要去见阿并·····我要见她·····”
一小时后，林琛牵着我坐上了直升机。
这个世界上所有深情执拗而又无所不能的人，都被我碰到了，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公寓里，阿并安静地坐在沙发上，低着头。来来往往的陌生人七嘴八舌的讨论着什么，秦鸥的遗体已经被送走，花成诗在打理所有的事，林琛低声跟花成诗说话，花成诗说：“一天前，秦鸥打电话让我来的。”
我站在阿并面前，踢了踢她的脚。
她茫然的抬头看着我，忽然笑着说：“听说你被林琛扶正了·····”
我扑过去抱住她，“你个傻、逼！你满意了！他终于死在你面前了！你满意了！”
她不说话，任我咒骂拍打。
天将亮，屋子里终于安静下来，花成诗和林琛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阿并抱着腿坐在沙发上，我靠在窗口抽烟。
她说：“天亮了。”
是啊，天亮了。
“久别重逢时，他瘦了，头发也短了，背影陌生到让我觉得上次见他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我开口叫他的名字，他转过来对我微笑，那场景就像是很多年前，我还只是个大三的学生，而他也不过是在教学楼门口等了我十分钟而已。昨天这个时候，他还穿着白色衬衫坐在这个位置对我说，你只是笑一笑，我就可以赔上所有幽默感。”
从未惧怕奔赴，不过是怕你不在尽头。
“昨天说好了今天一起去试婚纱，一起去布置会场，说好的，婚礼上，我要唱那首他最爱的歌，到现在，我还没学会呢，说好的，我不老，他不走，说好的·····”
你和我八荒九垓的誓言，不过是人间一场平凡的离合。
“还有三天，还有三天我们就结婚了，可是连三天的时间他都不给我·····好遗憾不能靠在他肩头唱一首情歌。”
她轻轻地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掉下来。
最后她跪到地上，痛哭失声。
她说：“睿睿，再也没有人会叫我思思了·····再也没有人陪我吃早餐了·····”
痛彻心扉声嘶力竭的的哭声，我看着她崩溃的跪在地上捂着脸。
能哭就好，有眼泪就好。
我抽着烟，看着窗外的朝阳一点一点升起。
我走过去抱住她，傻姑娘，世间无绝对，时间总会抚平一切来不及道别的情爱与伤痛，总有一天你会拥有一个全新的人，给你新的生活与期待，听你唱情歌，陪你吃早餐。
这个秋天，又有一场爱情无疾而终。
秦鸥葬礼上，来的人不多，阿并以妻子的身份站在秦鸥的奶奶身边，秦鸥是孤儿，被奶奶抚养长大，父亲死于车祸，母亲死于癌症。
亲欧的奶奶拉着阿并的胳膊哭得肝肠寸断，她说：“闺女，苦了你了·····我们老秦家对不住你·····”
阿并说：“秦鸥不在了，我给您养老送终·····只要我活着，您就还有后·····”
我们所谓的那些苦难，那些情爱，在生老病死面前，什么都不算。
秦鸥下葬后，阿并回公寓收拾他的衣物。
一个白色的信封安静地放在枕头下，阿并颤抖着拆开信封，我带上门靠在走廊的墙壁上，听到她在屋里压抑的哭声。
我瘫坐在地上，不知为何泪流满面。
很久之后，阿并说，他一直都想与我谈一场正常的恋爱，彼此深爱又各不相欠，但他这辈子欠我的，终究是还不清了。
遇见你之前都是为了遇见你，遇见你之后都是因为遇见你，其他都多余。
我和林琛花成诗回了北京，阿并走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花成诗一直很沉默，这个男人有强大的内心和足够的耐心。
深夜的高速路只有昏暗的路灯。
我疲惫的靠在车窗上，说不出话。
林琛用力的握了握我的手，轻声问：“怎么了？不舒服么？”
我摇头。
“很多事情安慰不了，阿并会想通，会放下的。”
“林琛，如果最后我们没有在一起，你会怎么办？”
他笑，“我不知道，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白头呢。”
“我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永远，我只是不相信这样小概率的事会发生在我身上。”
“傻瓜。”他轻吻我的掌心，“我们会在一起，很久很久。”
“那阿并与花成诗呢？”
他笑起来，“你操心的还真多，他们都比你聪明，比你成熟，你只需要关心自己就好。”
“你可真会打击我。”
昏暗中他的侧脸像一幅简笔画，简单明朗。
其实以前的日子也是这样过的，每天赶稿，昼夜不分，心情好时叫上阿并和毛毛去酒吧喝一场，每次都不敢大醉，心情不好时也是这样过的，遇到不能解决的问题就背包出去旅行，没有任何意义，回来后事情依然没有解决，我与林琛相识五年，有时候我觉得他离我很近，有时候又很远，直到某一天，他说在一起，像是站在大雨滂沱泥泞的道路上似远非远的看了我一眼，烟雨蒙蒙，远山雾雪非常好看，从此以后千篇一律的生活变得非常难熬。聚散离合的日子一天天过，有些人老去，有些人变成回忆。我不知道我和林琛能走多久，我也不知道浮华与世俗是否能成全我的深情，我只知道这一秒，坐他开的车，听他听的歌，很满足。
周末我去星光天地给林琛买了一条领带，在商场门口，我遇到了沈宵。
他看到我一直微笑着，我说：“这么巧啊。”
他点头说：“我送晴天过来跟爸妈吃饭，正好要走，你去哪，我送你吧。”
我说：“我去《ONCE》。”
“那正好顺路，你等一下，我去开车。”
初冬的北京寒气逼人，我穿着红色的长款风衣，站在站牌旁的垃圾箱边抽烟。
他把车停在路边，打开车窗朝我招手，我按灭了烟走过去。
拥挤的马路，行人车辆乱成一团。
他说：“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我都不知道。”
我笑起来，“有几年了，刚到北京的时候，破习惯，我正准备戒了。”
他也笑起来，“是林琛不喜欢吧，戒了也好，始终对身体不好。”
我附和着，他说：“我记得你不喜欢逛街。”
我笑出声，“闲来无事就逛了逛，我还买了一条领带，你看看怎么样。”
我把领带拿出来，他看了看说：“嗯，挺适合林琛的。”
我得意地把领带收起来，自卖自夸了几句。
他说：“睿睿，看到你现在这样幸福，我很开心。”
我傻笑着，“是啊，你再也不用愧疚了是吧。”
他只是笑，坦然又释然。
车里放着陈奕迅的歌，我打趣他：“你还听陈奕迅呢，这么多年品位一点没变。”
他说：“是啊，歌词都倒背如流了。”
陈奕迅说：“十年前，我不认识你，你不属于我，我们还是一样，陪在陌生人身边。，走过渐渐熟悉的街头。”
陈奕迅说：“十年之后，我们是朋友，还可以问候，只是那种温柔再也找不到拥抱的理由。”
陈奕迅说：“感谢车站里，尚有月台曾让我们满足到落泪，拥不拥有也会记住谁，快不快乐有天总过去。”
陈奕迅说：“很多东西今生只可给你，保守直到永久，别人如何明白透。”
陈奕迅说：“来年陌生的，是昨日最亲的某某。”
陈奕迅说：“总好于那日我没有，没有遇过某某。”
他微微笑着，跟着歌声轻轻哼着。
我看着他嘴角的细纹，无名指上的戒指也笑起来。
我下了车对他道谢，他微笑着嘱咐我注意安全。
我们还会寒暄，在某个偶遇的街头，我再也不会回忆我曾深爱过的你，我只会记得你是某个旧友，我与你终于可以坦然相对，谈论天气与新欢，谈论很久之前的趣事。你还是你，换了身份和住址，我还是我，改了习惯和唇色。我们都变了，却更为自然。
你是我最初的梦想和爱恋，这千真万确，你已退出我的生活与未来，这也千真万确。
我终于不再难过，不再有任何情绪。
我只想祝福你亲爱的，就像很久前的某天，你祝福我那样。
我抬头看了看明媚的阳光，大街上如潮的人流车辆，一切还好，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