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还债(1 / 1)
世锦赛结束后,按往年惯例,中国选手的赛季就结束了,能参加冠军赛的选手到底是少数(必须获得足够国内积分才能参加冠军赛),如果不在乎那丰厚奖金的话,不去参加的大有人在。
本赛季三大双都是这种情况。所以冰迷们预计,冠军赛就是TY、HZ、QL这三对的较量,YL似乎就这么泯然众人矣,国内大奖赛虽然冠军了但那比赛没什么参考性,赢FD、NJ和SF有什么值得拿出来说的呢?因为没有比赛视频,就小分表来说,难度也只是标准配置而已,PCS还掉得厉害。
但是今年的情况又不一样了,今年因为女单的崛起,中国队积分超过了法国,挤进了前六,也就是说——中国队有资格再赴东京,参加世界花样滑冰团体赛。
奖金什么都是其次,时隔数年后可以重新参加这个比赛,意味着什么?
只是中国队的参赛名单给出之后,有两个“意想不到”:
1、因病错过本赛季除全锦赛外全部比赛的鲍博出现在了男单名单上;
2、派出的双人组合不是TY,而是HZ。
因为前一个“意想不到”事关鲍博与西园寺隆秀的一战之约,太过吸引眼球,第二个“意想不到”往往被人忽视了。
而且知道其中原因之后,大家更多的是揪心——TY在回训练中心的路上遭遇了车祸,女伴谭佳颐受了伤。
因为路上堵车,所以大家分乘的车子走散了,单人那边都到了好久,双人那边也没到中心,最后孙骏遥接到了吴敬延的电话——他们的车子被追尾了,现在在医院。
幸好是三厢车,大家除惊吓之外,都没有受伤,不夸张地说,连油皮都没擦破。可是惊魂初定之后,谭佳颐发现自己的脖子发僵不听使唤,不能转头,只能保持一种姿态,最要命的是,手脚都有点发麻了。
没办法,大家只得七手八脚地将她从车子里扶出来。吴敬延喝止了俞攀想用手帮谭佳颐转头的举动,打电话叫来120。然后,大家纷纷敬佩吴敬延的谨慎之举。
撞车的一瞬间,谭佳颐在跟俞攀打闹,并没有在位子上老老实实地坐着,所以……就悲剧了,颈椎半脱位,多亏吴敬延没让俞攀乱来,不然麻烦大了。
X光确诊之后,治疗措施也很快就下来了:马上住院,枕颌带牵引复位,持续牵引至少两周。X光确认复位后为避免复发,头颈胸需要打石膏固定,为期2个月。拆石膏后再以颈部支架维持一段时间。
最要命的是,即使采取了这么多治疗措施,谭佳颐脱位再复位的颈椎依然存在不稳定倾向,极易再发脱位。
眼下,大家当然不至于想那么远,唯一感到惋惜的也就是世团赛,TY肯定是没法去了。
而这个难得的机会,就……又落到了HZ的头上,他们的成绩——世锦赛第九也相当不错了。
神马叫狗屎运,神马叫天上掉馅饼……HZ之前都干了些什么?攒了这么多人品,好运气没完了都!
至少何若晗觉得挺心虚的:“都说人品守恒,万一去日本,赶上车祸、空难……地震!对,那地方经常地震的,咱们去了之后,万一来个大的……”
张凌峰撇了她一眼,眼神里,满是鄙夷,然后郁闷地扭过头去:有这么诅咒自己的吗?那么多人都在那儿活了那么多年了,真赶上了……你以为自己是绝代妖姬啊,还倾国倾城——没文化真可怕。
何若晗虽然不知张凌峰的确切想法,但知道绝不是啥好话,立即报以粉拳表示自己的不爽,再然后,两个人也如TY一样打闹起来,直到浪费的时间太多,薛畅都来了,住手,当然,何若晗还是趁张凌峰站直的时机,狠狠踩了他一脚,不过张凌峰也不是好惹的,合乐训练的时候没有少在何若晗的脸上拧。
对于HZ的好运气,他们的老对手QL感觉就更加复杂了,HZ下赛季的升组是已经确定了的,但是他们却一直没有准信。
所以,对于黄子希主动让出本属于自己的世团赛名额给鲍博,他们都觉得难以理解。
碰见黄子希的时候,曲蕊终于按捺不住,问了这个问题:“为什么要让?虽然包子原来是很强,但是你也不比他差多少,就是因为他病了,所以要让着他吗?”
上上个赛季的鲍博的确胜过黄子希,可现在没人知道他的身体是不是完全复原了,也不知道到那时他的竞技状态是否能恢复到生病前的那样,更不知道裁判是否已经将他遗忘;而且,这个赛季,黄子希自己也有进步,世锦赛12名的成绩,较去年丁羽的13名前进了那么一位。
但是黄子希知道,以上问题,对目前的鲍博而言,可能都不是问题。他看过鲍博完整的两套节目,没错,完整的,放到比赛里Clean的那种,不止一次。难度达到了全锦赛的程度——短节目上四周,自由滑4T+3A,而且他的4T3T也出来了,理论上是可以双四周的。
而论心理素质,鲍博本来就好于他,短节目的编排、创意,早有全锦赛的第一以及狂高的PCS作为证明。
所以黄子希的回答是:“如果我只是因为他生病才让他,我想他自己也不会接受的。”
鲍博的不推辞,是因为他也是这么想的——他,比黄子希更有资格去比世团赛,即使他因病缺席了一个赛季。
内心这么坚定而自信的人,能不让人……也相信他吗?
“那你不是吃亏了吗?”在黄子希的光明磊落之下,曲蕊当然立刻感受到了自己的心眼,真的……小了点,这个她一直都知道,但是从来不会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她只是小女子一枚,不需要那么开阔的胸襟,这个世界也轮不到她去顶天立地。
“本来就未必属于我……如果鲍博不生病的话。”
曲蕊张了张嘴,黄子希笑了:“那是他的运气不好,但是没有实力当后盾,运气可以靠一时,能靠一辈子吗?”
总会有那一天的,鲍博不可能永远呆在青年组,属于他的时代早晚会来到,他……可能被阻挠,却不可能被阻挡。
如果就因为他的威胁,就害怕,就恐惧,就胆怯,就使些见不得人的手段,等于承认了自己的弱小!
黄子希知道自己目前不如鲍博,但他同样知道,面对鲍博,自己并非弱者。
而QL自然没法知道黄子希内心深处,不亚于鲍博的强大,只是总受制于临场发挥,不能像鲍博,以及易明晶那样将能力百分之百展示出来。他们只能认为,黄子希是一位现代社会几乎已经绝种的大好人,有进化成圣父的可能,此评价发自真心,非贬义。
回宿舍的路上,曲蕊越想越憋屈,烦躁地跺脚:“还真是他自己让出去的,我还以为是孟教练做了他的工作呢!”
曲蕊不是圣母,她没有黄子希那样高尚的人格开阔的胸襟,她就是一小心眼的普通女孩子。在佩服的同时,又忍不住用最恶意的想法揣测,日后,黄子希还能否保持这样高的道德水准,或者,鲍博这家伙,是不是一个值得帮助的对象,这年头白眼狼太多,结果决定过程,争到手里才是赢家。
这些念头冒出之后,曲蕊又觉得羞愧:我这是堕落了吗?虽说知道自己就是一普通人,当不了圣母,但曲蕊最基本的是非善恶观还是有的,明白不应该用这种态度去对待一个好人,就像自己考试成绩不好,却恶意地认为考得好的人,将来肯定不能考好。
总是走在曲蕊身后的刘元凯呵呵笑了几声:“被比下去了?可是有几个能不被比下去呢?我们以为他是吃亏了,但是他自己未必这么认为,我们觉得他是示弱了,但是他的可能比我们都要坚强。”
曲蕊转过身来,凝望着刘元凯,刘元凯坦然地望着她。
男人看问题的角度,确实与女人不一样,刘元凯的脑电波也许经常与曲蕊不在一个频率上,但与黄子希在大方向上差不多:黄子希的好,不是滥好人的好,不是弱者念叨的慈悲为怀,否则,怎不见他将自己的世锦赛的机会让出去呢?
曲蕊眼中的神情变了几变,第二次跺了跺脚:“搞得我跟小人一样,下次不同情你们了!”
“下次你保证还会同情他的,可能还会为他觉得不值呢!”
刘元凯这话说出口,曲蕊的脸不自然地红了红,然后坚决地转身走掉了:“切!他值不值关我什么事!”
因为曲蕊这样掉头而去在两人十多年的相处中已经司空见惯,刘元凯一开始只觉得那跟以往一样,只是曲蕊表明态度的一种方式。
虽然他不够灵敏的第六感在微弱地暗示他,今天这次,似乎与以往不太一样,至少,他可能又说错话会错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