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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第 56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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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费先生颅内的肿瘤,在术中取出超过三分之二,脑水肿和压迫症状暂时得以缓解,脑疝发生的几率明显降低,目前来说,医生最担心的是,会否有新的肿瘤再发,以及留在里面很难切除的□□,何时会再次造成颅压增高。

我除了晚上要在医院规定的离院时间回家睡觉外,其余全部陪费先生待在医院。他已经开始正常进食,食量比术前增加不少,医生说如果他能再适当增加蛋白质的摄入量,那么很快就可以摆脱营养液。

唯一让他困扰的是还不能下床去卫生间,但今天就要拔掉尿管,因为长期留置会增加泌尿系感染的风险,所以医生不顾他的反对,坚决要拔。

护士刚处理完尿管,费先生的父母就过来看他,我紧张的不敢搭话,垂首在床边站着。他的父母对我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费妈又送了我一套漂亮的衣服,拉着我的手絮絮叨叨,感谢我对费先生的照顾和陪伴。我大气不敢喘,低头看着脚尖,只是“嗯,啊”的应承,全没往日锐气,温顺得吓人。

聊了半个多小时,一直保持沉默的费先生忽然喊他爸妈:“Daddy,Mum,could you just leave a moment(爸,妈,你们先出去一下好吗)?”他说完,指指卫生间的门。

费爸和费妈还不明就里,肯定想的是你要去方便就去啊,关上门就好,轰我们干什么。

我连忙帮他解释:“Tony早上刚拔去尿管,而且医生让他先不要下床,所以,他如果要方便的话……”

“Oh,I know,Tony,you are not my little boy,yeah(明白啦,Tony,你不再是妈妈的小男孩了,是不)?”

费先生不好意思的把脸别开,费妈和费爸笑着往门外走,临出门时费妈顽皮的挤挤眼睛,喊我的名字:“舒然,快出来啊,Tony会害羞的!”

我迷迷糊糊的点头跟在他们后面,没迈两步,就被身后的费先生拉住衣服,红着脸厉声说:“你留下。”

“Oh,Tony,sorry.”费妈总算明白过来,惊讶的张大嘴,被费爸拉着离开。

他们一走,我就复活了,神气活现的扭着腰,问费先生:“嘿嘿,是真的要方便吗?”

“你,你,你怎么能和他们一起出去,我一个人怎么处理?”他不看我,望向别处,难为情的说。

想到上一次在瑞典医院,他急眉火眼坚持要我帮他找男护士,忍不住开他玩笑:“不找别人帮忙了?对对,这次性质大不一样,你要被迫暴露隐私了,那还是更熟悉局部情况的人好用些,是不?”他恼怒的打我屁屁,我灵巧躲开,嬉笑着跑到卫生间里拿便盆。

十分钟后,我把一切整理妥当,给他盖好被子,准备出去叫费爸和费妈进来。费先生固执的摆手,叫嚷道:“舒然,不要,让他们先回去好不好?”

“好好,知道你尴尬啦,安心躺着吧,小的这就领命出去替你办事。”我贴心的说。

不得不感叹奇妙的血缘,我还没抬脚,费妈的电话就到了,说是和费爸先回去,看来知子莫若母,是万万没错的。

我蹬掉鞋子,不顾违反医院禁令,爬到费先生身边,躺在他怀里。自从上次罗沉婚礼,费先生急性呼吸窘迫至今,我们还没好好拥抱过,我想念他温热的鼻息,想念那让人迷醉的青草味道,更想念枕着费先生臂膀时的窝心和满足。

他用鼻尖厮磨我的额鬓,或是咬咬我的耳垂,不时传来舒心的喘息。“舒然,必须要承认,我变得很怕死,很没出息。从前,我曾经发誓不会再次手术,甚至不会再住进医院,我想按照自己的方式离开这个世界,要静悄悄的走,不要打扰你的生活。可是不行,舒然,原谅我的自私和残酷,我不能离开你,我想再活得长一点,再缠你久一点,到最后,靠在你的怀里,听着你唱走调的催眠曲,我才可以没有遗憾的离开。这样做,对你,是不是太坏了?”

“太坏了,太坏了,不许你再说走,不许你再说离开,我统统不能接受。费先生,这个世界上,你能不能找到一个男人,像你对我这么好,即使明知被骗,还是会借钱给我,不愿我变得圆滑世故;你能不能找到一个男人,像你一样了解我的脾气和秉性,尽力帮我做恰当的决定,避免我受到伤害;你能不能找到一个男人,像你这般宠我、爱我,处处为我着想,为我闯下的大祸收拾残局;更重要的是,你能不能找到一个男人,让我爱他爱到疯狂,如他放弃自己,我绝不苟活于世。费先生,如果没有这个男人,你怎么放心丢下我?”

他不禁情动,舌尖在我唇上划过,我迫不及待的张口接纳他,我们越抱越紧,恨不得就此将对方嵌在心里,永不分离。我捻着他的耳廓,逗他:“费先森,作为一对苦命鸳鸯,此时此刻,如果我们不顾身处公共场合,干些坏事,是不是也是合情合理,能被理解的?”

“舒小姐,你确定要现场直播吗?这里可是有监视探头的。”他断断续续的回答,并没有停下吻我。

我激动的窜起来,大吼一声:“什么?那你刚才方便时岂不是已经被他们占了便宜?不行,这个版权私有,我必须去跟他们理论。”他大笑着把我拉回怀里。

费先生的病情,日见好转,天气晴朗时,我会推着他在医院花园里穿梭。他目前最大的愿望就是,早日结束静脉输液治疗,这样,他就可以离开医院,带着我环游西雅图。

医院会为每个病人搭配营养餐,定时送到床头,不过家属就要到就餐区,我一般会等到费先生进餐结束,再解决自己的温饱问题。如果Ken也在,就会带我到附近的餐馆改善伙食,尽管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医院,但我感觉生活有滋有味,很美好,很知足。

趁费先生睡觉,Ken带我去吃牛排,我的英语水平,在他们快速交谈的时候,只能算是聋子和哑巴,完全听不明白。他帮我点了三成熟的牛排,一切开血淋淋的,我呆呆瞪着不知从何下嘴。

“你是不是打击报复啊?我们中国人这习惯煎炒烹炸的小肠胃,哪受得了这个?你跟他们说,帮我再煎成全熟行吗?我真的咽不下去啊!”我望着盘子里一滩血迹发愁。

他端起一旁的酱汁洒在牛排上,鄙视的说:“你能不能偶尔也品味高雅一次,闭上眼睛吃,味道很不错。”

我脑子里开始出现□□,黄继光等等一系列视死如归的革命英雄形象,若不是因为惊人的价格,我是说什么也不会吃的。没想到的确如Ken所说,非常美味,入口嫩滑,汁浓香溢,很快就被我清扫一空。

“你们这牛是怎么养的?肯定不是吃草长大的,太好吃了,这种牛如果不拿来做牛排,简直就是对它生命的亵渎。”

“哈哈,还要不要再来一份?”Ken见我喜欢,伸手就要招呼服务生。

我连连摇头:“不要不要,我已经超级饱了,而且要到费先生晚饭的时间啦。”

果然,费先生已经醒了,一位胸大貌美的年轻护士小姐正扶着他的腰,帮他坐起来,面前的小桌子上摆着饭菜。以前看电视或八卦杂志,总有欧美女明星轻轻松松单手抱着孩子出镜,走起路来还能虎虎生风,觉得那是故意在公众面前装着仪态潇洒。然而眼前这位护士小姐,确实单臂轻而易举就把费先生扶起来,这个动作几乎每次要我用上吃奶的力气才能完成,看来地域和人种造就的生理差异,你是不服不行了。

我放下背包,把费先生背后的枕头放好,让他能舒服的倚着,又拿起一件深灰色开衫毛衣披在他身上。护士小姐仍展着甜美的微笑,跟费先生俏皮的说:“Enjoyyour dinner,Tony.(好好享用)。”费先生点点头,向她道谢。

护士小姐刚离开,我就冲着费先生挥拳头:“嘿,费先森,珍惜生命,远离护士哦!”

“Tony,不要怪我没提醒你,舒小姐刚吃了一大份牛排,正体力旺盛不知往哪儿发泄呢,你最好不要招惹她!”Ken在一旁幸灾乐祸。

我毫不犹豫给Ken一掌,扭身坐在费先生身边,看着他吃饭。

费先生慢吞吞的嚼着,瞥了Ken一眼:“嗯,好了,现在舒小姐发泄过了,看来我安全了。”

“哈哈,我太爱你了,费先生!”我在他脸上小啄一口,Ken大叫肉麻,落荒而逃。

终于接到出院通知书,我捧在手里欢呼万岁,费先生接过来看得仔细,对我说:“住院这么多次,还是第一回当一个合格的患者,收到出院通知书再离院。”

我正忙着收拾东西,忽然想起出发前在别墅拿来的笔记本,急忙掏出来,在费先生眼前晃晃。“要不要把出院通知书贴在这个上面留着作纪念?这里面可都是你宝贵的人生财富啊!”

他一把夺过来,愤愤地说:“这绝对是偷窃行为,以后这个属于你的禁区,不许你再碰。”

“好好,小的知错,本来想当做交换,给你看我的秘密日记,算啦,谁让你这么小气。”我佯装生气,背身不理他。

他一听日记来了兴趣:“什么日记,是关于我的吗?”

“不是,全是我的爱情经历,你也就占五分之一吧!”

“什么?赶快拿出来!”他把我扣进怀里,力气很大,让我没法动弹。

我马上示弱求饶:“错了错了,没有日记,就算有,每一篇只一个主题,我爱费达臣,你看着不嫌烦我写着也腻了。”

我们搬回家里,还没站稳,费先生就要求出去。

“不要着急啦,我们明天再做计划好不好?”我蹲在他脚下,揉捏他垂了一路的双腿。

他拉我站起来:“不好,现在就一起出去吃饭,我也有很多喜欢的餐厅要带你去。”

“哦,明白啦,原来是嫉妒心理在作怪,是不是看到我经常和Ken出双入对心里酸溜溜啊?”

“是,其实不只是Ken,我还嫉妒罗沉在我还没认识你时照顾你,嫉妒尚飞敢不顾一切的追求你,你的虚荣心有没有得到满足呢,舒小姐?”他的声音轻柔,目光炽热。

我呆呆站在他对面,十秒钟之后,开始俯身脱他的衣服。他慌张的向后躲闪,擎住我的手腕,我甩开,肆虐的吻他。

他迷惑问我:“舒然,做什么?”

我停下来,开始解裙子上的纽扣,坐在费先生的腿上,抬起食指压在费先生的唇上,□□的说:“您刚才说的那几句话,足够得到一场爱的盛宴,费先森,整装待发,好好享受!”

他的呼吸逐渐急促,手指颤抖着覆上我的颈背,气息紊乱:“舒然,舒然……”

我们已经好久没一起入睡,出院前,因为费先生的睡眠障碍,医生给他开了整瓶催眠镇静剂,我躺在床上读着瓶子上的药物说明书。

“舒医生,读懂了吗?我该吃几粒?”他明知我的英文差劲,竟敢斗胆讽刺我。

我把药瓶远远抛开,扎进他怀里,娇声娇气的说:“外国字懒得看,你还是来点儿国产的吧,这个剂量我清楚,睡前十个吻,包你睡安稳。”

他大笑道:“这个好,我还是喜欢外用药!”

虽然不用再留院输液,但其实费先生还处于康复期,感染的风险不可被忽视。他每天吃的口服药有六、七种,颜色各异,功效迥然,我把这些小药片分门别类装进药盒里,标好服药时间,以防出现差错。

费先生终于如愿与我一同出行,他带我逛派克街上的Pike Place Market(派克市场),我一进去就被摊位上一桶桶艳丽芬芳的鲜花迷住,捧起一束淡粉色雏菊,跑到费先生面前。

“你还没送过花给我呢,买这个吧,快付钱,快付钱!”

他掏出钱夹,笑着问我:“确定要只这一束?我们多买一些,把之前欠的一起补上好不好?”

“不要,不过你要记得你也是欠我不少东西的,以后如果发现我有欠你的部分,就算扯平啦。”

我推着费先生去挑水果和蔬菜,很多是我没吃过的品种,类别繁杂。反正我既看不懂英文名字,也不知道它的味道如何,所以挑选的原则是,哪一款牌子上标着价钱的字体与众不同,我就默认它在促销打折,立即拿下。

我把理论说给费先生听,他哭笑不得,把钱夹扔到我手里,下达命令:“去选看起来好吃和喜欢的!”

“你不懂啦,这个跟是否省钱无关,我就图心情愉快,当然啦,省钱了我就心情愉快。”

费先生的腿上慢慢堆起小山,我本来强烈要求由我拎着,但他死活不肯,除去轮椅置物袋中的部分,其余都是他来提着或放在腿上。我们又逛了著名的Pike Place Fish stall(派克鱼市),不过为了减轻费先生的负担,我不敢再买,还是让Mary在家门口的超市解决吧。

虽然费达臣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几年,但几乎没来过Pike Place Market (派克市场),和我一样觉得新鲜有趣。这里有许多很有特色的小店,我们在一家古董店里,意外遇到一条祖母绿宝石项链,与之前费先生送我的耳钉一样,大大的宝石周围嵌着一圈碎钻,古典又优雅,和耳钉像是姐妹款。

他不假思索的就付账买下,我自觉弯下腰,把脖子伸到他眼前,他细心为我戴好。

“好看吗?特显老吧?要不咱留着,等我足够老了和耳钉一起戴吧?”我在他面前扭来扭去。

他双手拉着我,眼神里的爱快把我融化,说:“不要摘,我觉得很美,现在就让我看,我怕等不到你足够老。”

我摘下项链,低头吻他:“这个留着三十年以后你再给我戴上,现在重新买符合我年龄的,而且,鉴于你刚才所说的话触及我的底线,必须惩罚,我会选一条最贵的。”

我们选了一枚小小的红宝石十字架吊坠,配上古香古色的挂链,非常好看,当然,价格也没让我失望。费先生帮我戴在颈间,我正穿着一件简洁的白色棉布衬衫,红色吊坠在敞开的领口透出,煞是惊艳。

我用缠在腕上的皮筋把披散的长发高高扎起,露出空荡荡的耳垂,然后指着柜台里一对儿同款红宝石耳钉对费先生说:“这个也买给我好不好?”

他立即掏钱,调侃道:“还有哪里空着呢,咱们一次性都买好。”

午饭选在周围的餐馆,是家庭式的披萨店,店里弥漫着浓浓的芝士味。费先生破天荒吃了一小角,还喝了玉米浓汤,我早已饿得心慌,除了吃完披萨,还干掉一整盘厨师沙拉,费先生敲着我的头:“你的力气不如欧美人大,不过食量上是不输的,我以你为荣啊!”

费达臣已经在轮椅上撑了一上午,即使不累,腿部肌肉大概也开始僵硬痛苦了。我们提着大包小包返家,Mary对我买的蔬菜很满意,已经初步计划怎样烧晚餐。我扶着费先生上床,他嘴里一直喊着不累,小腿却微微发颤,我捂热双手给他按摩,他半阖着眼睛,翘着嘴角,对我说:“舒然,我们可不可以一直过这种生活?”

“你疯啦,今天消费了我几个月的薪水,如果天天这样生活,咱们早晚会破产的!”他在我的唠叨声中入眠,竟然还发出淡淡的鼾声。

在西雅图的日子悠闲舒适,我们很沉溺,也很珍惜。费先生每周要到医院复查一次,结果都很不错,舒小姐倍感欣慰。

Ken要回中国处理公务,临行前我们一起吃饭,费先生突然要求一起回去,我俩果断阻挠。一是费先生的定期随诊还要至少一个月才能暂告段落,二是我们深知他急于回国是为了房地产公司的事务,不想他太早投入工作。然而费先生一贯独断专行,他的决定难以撼动,最终还是我们妥协。Ken提议他推迟回国一周,等费先生再完成一次复查,问过医生的意见后,再一起带着就诊病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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