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第 50 章(1 / 1)
第五十章
一周后,我送爸妈去北京南站,路上妈妈叮嘱我,既然已经决定和费先生在一起,就要做好自我牺牲的准备。就如同费先生所说,爸妈能认可我们的选择,是艰难的,是让他们痛心的,我们无以为报,只能尽量让自己幸福,才能让他们知道当初的成全没有错。
很快就是罗沉的婚礼,他偏要搞得与众不同,租下一套四合院,不请婚庆公司,自己装饰布置,要在里面开化妆舞会。我和妮妮被提前抓去当壮丁,活儿没干多少,先喝了这小子半箱芒果汁。准新娘田静,仿佛打了兴奋剂,跳着脚满场飞。
我和妮妮悠闲的躺在小院里刚支好的休闲椅上,翘着二郎腿,冷眼旁观。罗沉走过来,没轻没重的给我们一人一拳。
“哎呦,哎呦,你别打我胳膊啊,这两天被大钻石坠得生疼,可禁不起一点儿打击了。”我举起左手,在罗沉眼前晃,得意洋洋的炫耀。
桑妮踹我:“有完没完?我们都知道啦,费达臣向您求婚,戒指价值连城,一幅美好的生活画卷正在您眼前徐徐展开,行了没?再说我就吐了。”
“别吐,再恶心也给我忍着,知道我那芒果汁多贵吗?让你喝我已经觉得是糟蹋,再给我吐出来,还不疼死我!”罗沉掐着桑妮的脖子发飙。
我摇头摆尾,趾高气扬,对桑妮说:“怎么样,这算什么大款?算什么闺蜜?我呸,妮妮,你别着急,等我结婚时,直接海南空运芒果,你喝一杯我派人给你鲜榨一杯,地道不?”
“差不多得了,不理你还来劲,你不就找一残疾美国土豪嘛,不够你得瑟的!”罗沉嗤之以鼻也就算了,竟然还敢拿费先生的身体情况开玩笑,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站起身刚要发作,桑妮突然大喊:“我怀孕了,我怀孕了!”
“什么?是真的吗?”我和罗沉大惊失色,瞠目结舌的望着她,全然忘记个人恩怨。
桑妮吐一口气,更加舒展的躺好,指着罗沉:“我容易嘛,为了替你叉开话题都使上杀手锏了,连我老公都不知道,你还跟我计较那几杯破果汁。再有,你还敢当着她的面说这个,小心她跟你拼命!”
罗沉马上低眉顺眼,又打开一瓶芒果汁递到桑妮手里,说:“姑奶奶,您敞开喝,要是顺口,明天我买两箱给您送家里去。”
我冲他挥挥手:“哥哥,那个啥,我也怀孕了,要不你也给我买两箱?”
“等着吧,海南芒果大丰收时我亲自过去给你摘,你这少奶奶得喝鲜榨的!”罗沉接着问妮妮:“你老公怎么还不知道呢?准备关键时刻留一惊喜?还是准备讹他买点儿金银珠宝再跟他邀功?”
“我有那么恶俗吗?其实吧,主要是还没想好要不要呢,这是一个美丽的意外。”桑妮跟老佛爷似的,玉手一指,我赶快识相的把纸巾给递过去。
罗沉夺过她手里的饮料瓶,骂她:“长没长心啊,还不想要?大伟要知道还不劈了你!”
我也凑着热闹指责她:“别犯浑,你俩快活够了,孩子多无辜啊!”
“你们先听我说完再发表意见行吗?我是有理由的,第一吧,这才刚结婚,磨合期还没过,要孩子是不负责任地,第二,我不准备在原来那个破公司干了,跳槽刚有眉目,正是大展拳脚的时候,第三,我们俩家都在外地,生孩子容易,到时候谁给我们帮忙?雇月嫂嘛,暂时还没那经济实力,别回来委屈了孩子,最后,不能否认的是,老娘我还没玩够呢!”
我接过罗沉手里的半罐芒果汁喝了,坐在桑妮旁边,摸着她的肚子,说:“不谈别的,单是你今天能给我们俩说出一二三四五来,就算你有点儿良心,是真的动脑子为这个孩子考虑了。妮妮,十个月后就有一个肉肉的小宝宝完全属于你了,你还想什么啊?”
“你老老实实安胎,有什么困难哥哥帮着你,别整天想那没用的,还有,赶快告诉大伟,期限是我婚礼以前!”罗沉给她下最后通牒。
妮妮被我们说得有些动心,自己也开始温柔的摸肚子。
晚上回别墅,我趴在床上想着妮妮的事,没注意到费先生已经进来。他拍我屁屁一下,问道:“在想什么?怎么发呆了?”
“嗯,想我英俊帅气,气宇轩昂的罗沉哥哥这周就要结婚了,不禁悲上心头。”我逗他。
他指着门外:“出去想,想完了再回来。”
“呵呵,不开玩笑了,问你一个特严肃的问题,你说,如果因为种种原因,就选择结束一个小胎儿的生命,嗯,当然也许算不上生命,还只是小胚胎啊,总之这样对不对?”
他先是楞了几秒,随后用力抓住我的双肩,把我拉到他眼前,语不成句:“舒然,是真的吗?快告诉我是不是真的?我知道未婚先孕在国内是一件不提倡的事,你不要有负担,我们以最快速度结婚,好不好?舒然,求你不要胡思乱想。”
“这个这个,你以这么优厚的条件诱惑我,我真是不忍心说这个孩子走错路,现在正在桑妮妮的肚子里养膘呢。”
“真的?你确定?不要骗我啊!”他打量着我的肚子,有些疑心。
我用力拍着小腹:“费先森,我恨自己不争气啊,要不然就能结婚了,夜长梦多啊,一天不结我就不踏实。”
“那就是桑妮怀孕了?太好了,我很替大伟开心。”
“你是替他开心还是伤心,目前仍是未知数呢。”我把桑妮的一二三四五说给费先生听。
费先生摇着头:“胡闹。”
我直腰坐正,和费先生对视,先给他一个热吻,说:“费先森,小女子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要不然,您还是先恕我无罪?”
“说吧,你以为不当讲的话,你说得还少?”他拿起身边的手杖,又照着我的屁屁来了一下子。
“我想把咱们网络公司的股份给大伟一部分,嗯,最好超过百分之五十,让他真正当家作主。”我还没说完,费先生就要插嘴,即刻被我拦住。“你先听我说,我的原因有三个:一,网络公司虽然是你开创,现在又在我名下,但是就目前来看,大伟付出心血最多,如果不是他的坚持与忠诚,不要说月月盈利,即使勉强维持恐怕也很难;二,我们和桑妮、大伟之间的关系斐然,但现在大伟还算是你公司的职员,今后的交往难逃尴尬,这不好;三,也是促使我下定决心的关键一点……”
“你想帮着桑妮下定决心,如果他们生活境遇更好,那么孩子留下的可能性更大。”费先生边说边将我的头发握在手里,反复婆娑着。
我忍不住亲他一口:“太对了,要不然我怎么会爱上你呢!”
“从情感上来说,我支持你,这也是我一直在考虑的问题,就像你说的,公司能有今天,大伟功不可没。应付房地产公司,我已经力不从心,可以说网络公司基本被我放弃了,就是大伟一直经营维持着它。但是从理智上讲,生意就是生意,友谊就是友谊,百分之五十是很大一笔数目,相当于我们将公司拱手让人,而且,凭我对大伟的了解,他也必定不会接受。”
费先生分析得丝丝入扣,很有道理,我承认自己想事情太过简单,特别是费先生说大伟不会接受这一点,我绝对认可。大伟虽然处事随和,但也是自尊心很强的人,过度的慷慨有时会成为施舍,恐怕我的好心会变了味道。
我倒在床上,纠结着不知如何是好,桑妮肚子里的宝宝,在我眼前越来越清晰,我看到他好像有桑妮明媚的眼睛,还有大伟宽厚的表情,心里隐隐难受。费先生拉着我的手,安慰我道:“舒然,把这件事情交给我好吗?你不要操心,上帝爱每一个生命,会给他们最好的安排,我们祝福就好。”
罗沉婚礼之前,我和桑妮去租化妆舞会的道具,她选的是性感的猫女,给大伟租了一身蜘蛛侠装扮。我毫不犹豫,选了女巫装,黑色大袍子还有一顶几乎将我遮住的尖帽子。
桑妮大笑着问我:“你要干嘛?我要是你就选护士服或者小精灵,反正衣服露得越多越好,怎么弄成这样?”
“我现在就想当一女巫,法力无边,小手一挥就把费先生脑袋里那个劳什子给去了!”
桑妮抱我:“我妹妹不易。”
桑妮给费先生设计的是海盗装,我摆手笑道:“不行不行,他本来眼神就不好使,你还弄一眼罩再给他挡住一只,我岂不是还要给他配只导盲犬嘛。”
最后经我和妮妮慎重决定,选了西部牛仔,妮妮说:“我迫不及待了,费达臣要是穿上这个,那不得迷倒一片啊,到时候能不能暂时让我给他当女伴,我实在怕你的造型破坏了人家的美感!”
我送妮妮回家,路上等红灯时伸手摸她的肚子,问:“怎么样,告诉大伟了吗?我可警告你,这是大事,你别自作主张,大伟会怪你一辈子的。”
“知道知道,你们烦不烦,老罗这几天总打电话恐吓我,放心吧,我不会意气用事的,再说就算真的不要这个孩子,也需要父母都到场签字才行呢。”
费达臣最近状态又开始退步,我怀疑血色素再次下降了,但他也不肯到医院检查。他的视力时好时坏,坏的时候,眼前模糊一片,几乎不能独自生活。更要命的是,头疼也开始趁虚而入,愈加频繁,每次疼痛来临,他都全身冷汗,快要将我的手捏断。我上班时精神恍惚,总感觉费先生正在家里饱受煎熬,声声唤我,但是给他打电话,却并无异常。
罗沉婚礼前晚,我在房间里熨明天要穿的衣服,他独自在卫生间洗澡。我干到一半,觉得心神不宁,到门外喊他,叫了几声都没回应。等我冲进里面,他正趴在浴缸边上,慢慢向水里滑落,整个人没有一点儿意识。
我吓得大哭,跳进浴缸里抱着他,给楼下的Mary打电话,没等Mary上来,他竟清醒,倚着我问:“怎么了?”
“你吓死我了,知不知道,我再晚进来一会儿,你就溺在水里没命了。”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坐起来搂我,吻着我的额头:“没事没事,别哭,我可能是睡着了,乖,是我不好,别哭了好吗?”
我让Mary在门外等着,然后帮费达臣擦干身体,套上浴袍,这才和Mary一起弄他上床。Mary给他端来热水,我则忙着换下湿透的衣服,偷眼看他,他的脸色微青,口唇发绀,刚才绝不是简单的睡着。
等Mary走了,我坐到他旁边,开始给他按摩双腿,对他说:“明天的婚礼我自己去就好,你留下休息,我尽量早一些回来。”
“那怎么行,人家还以为咱俩分手了呢!”他表情轻松的逗我。
我抚着他刚刚有些进步的下肢肌肉,说:“不行,一整天太累了,而且太乱,我舍不得你去受苦。”
“放心吧,没问题,再说我还要给桑妮妮当西部牛仔呢!”我说不过他,但是心乱如麻,总有不好的预感,暗自决定明天早早就带他回来。
不得不佩服罗沉和田静的激情和创意,婚礼非常成功,三十几个人,精心准备,造型各异,情趣盎然。田静和罗沉打扮成扑克牌里的Q和K,一个Queen(王后),一个King(国王),非常搞笑。我们玩得很好,费先生情绪不错,他的扮相更不错,引得好几轮各年龄段女性找他合影留念。
我和桑妮、大伟坐在费先生周围,罗沉端着饮料给我们送来,刚要离开,费先生喊他:“罗先生等一下,我想说件事,希望你也在场。”
我顿了一下,在他开口之前抢着说:“我跟罗沉绝对清白,这大喜日子,你不是要砸场子吧?”
他乐了,指着自己的腿说:“我有那么傻吗?到时候也跑不掉,谁会这么干?你不要插嘴,我想说别的。”
他从我手里拿过我的背包,掏出几张纸。我见了疑惑地问:“这是什么?你什么时候神不知鬼不觉放进去的?”
费先生看我一眼没回答,却转头注视着大伟,说:“我让Jassica拟了一份合约,从你签字开始,网络公司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归你所有,剩下的百分之六十,舒然和我各占百分之三十。”
我们几个没听懂似的愣着,大伟第一个明白过来,急赤白脸的刚要拒绝,费先生冲他摆手:“听我说完好吗?一个公司的股东,往往有两种入股方式,一是出钱,二是出力,以你的贡献和为公司带来的收益,百分之四十不算多,这本来就是你应得的。你也不需要有心理负担,我和舒然其实是一家对不对?你只是相对的最大股东,分红时我们还是要拿走百分之六十,我是商人,不会让自己吃亏。”
我对费先生的崇拜之情就要爆棚,恨不得当众吻他,拿过来合同交给大伟:“快签快签,小心你精明的老板变卦。”
大伟拿着合同的手颤个不停,望着费达臣:“费总,你不要这样,我当初只是您的一个小秘书,您怎么能……”
“不要讲当初,当初我还是篮球高手呢,现在也可以很平静的接受这些现实了,所以,不要看当初,要看发展,好吗?”
大伟激动的点着头,拿起笔签上名字,双手把合同交给费先生。
我把合同放回包里,对大伟说:“大伟,你今天其实是双喜临门,还有一件事要桑妮跟你宣布。”
桑妮还没从刚才的情景里回过味来,经我一提,才如梦初醒,羞涩的对大伟说:“那个啥,我替你儿子恭喜你了,希望你再接再厉,在他出生之前,挣足奶粉钱。”你见没见过一个狂喜的男人?那种由内至外散发的兴奋和喜悦,能够感染任何人。
我今天总算理解了一个成语,叫做皆大欢喜,我和田静像伺候奶奶似的,把桑妮搀到屋里歇着。田静向桑妮取经,怎么能顺利有孕,俩人嘻嘻哈哈,说得那叫一个热闹。正陪着她俩闲聊,手机忽然响了,我脑子转了一下,心想貌似平时跟我联系的几大位都在身边呢啊,还有谁能找我?屏幕上是大伟的名字,我接听后还没说话,就听他在那面喊:“舒然,你在哪呢,费总不舒服,快到院子里来!”
我瞬间魂飞魄散,拉开门跑出去,大伟正举着手机站在院里张望,见我出来,指着旁边的屋子:“费总在里面!”
我推开门,费先生的牛仔帽已经摘下来,他仍坐在轮椅上,上半身倚着光秃秃的墙面,闭着眼睛,大口大口喘气,嘴唇紫得厉害。
我抓住他的手,把他揽到自己怀里,问他:“怎么了,达臣,哪里难受?求你别吓我。”
“舒然,喘气,很难……”他断断续续的说,用手扯着颈上配合牛仔造型的方巾。
我连忙把方巾扯下,又把衬衣纽扣解开,再问:“这样好些没有?”
“舒然,难受……”他呼吸更加浅快,垂死般唤我。
我抚着他的胸口和后背,罗沉跑进来,一下子就把费先生背在身上,一边向门外跑,一边对我说:“快走,大伟开着车在门外呢,马上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