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空白的人生轨迹(1 / 1)
邱寒渡并未认出蓝衫少年.会是那个声音.因为兰笑讲话带着铜月国的口音.有时似乎又掺杂着一点灵国都城口音.
兰笑的声音.很清澈.也很单纯.仿佛一张干净的白纸.和他这个人一样.
朵儿姑娘之所以觉得和兰笑有那么一丁点亲近之感.一是因为大年初一.兰笑拜祭过涅康;二是因为兰笑是铜月国人.而涅康就是死在铜月国边境上.
确切的讲.涅康是死在铜月国境内.
连这样的原因.竟然也成了朵儿姑娘亲近的理由.可见朵儿姑娘实在对涅康情深义重.
所以那晚.朵儿姑娘单独跟裘锦西谈话了.大意有几点:第一.两家的爹娘希望结成亲家.这一点她很清楚;第二.她虽然未和爱郎成亲.但已把自己当成爱郎的妻子;第三.请另择佳偶.莫要误了时光.
裘锦西倒是洒脱狂放之辈:“做不成夫妻.难不成朋友都沒得做.”
朵儿姑娘笑了.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当然.朋友.”
裘锦西接下來的话令朵儿姑娘差点咬了舌头:“先做朋友再做夫妻.哈哈.朵儿姑娘意下如何.”
就在朵儿姑娘恼怒的当口.裘锦西潇洒挥挥手:“朋友.我走了.改日再來看你.爹娘的意思并不重要.我裘锦西绝不是强人所难之人.不过.朵儿姑娘.你会喜欢上我的……走了……”
他真的走了.就像他悄然而來一样.那般洒脱不羁.
兰笑隐在黑暗中.看着那潇洒如风的男子渐渐远去.看着朵儿姑娘神情沮丧.心头万般思量.不知如何是好.
他到底是兰笑.还是涅康.
算起來.他应该是兰笑.因为所有人都说他是兰笑.从小体弱多病的兰笑.可他沒有兰笑一丁点记忆.连爹娘都沒有印象.
他在心里一直不断地问“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
是某天.那个叫邱寒渡的‘女’子告诉他.他叫涅康.他重复这个名字.很多次很多次.却毫无感觉.
她又告诉他.他有个喜欢的人.叫朵儿姑娘.‘花’开千万朵.朵朵皆相思.梦寻飞‘花’处.朵儿最相知.这首诗是他为朵儿姑娘所作.可他完全沒有印象.
他跋涉千山万水.來到大唯国.他按照邱寒渡曾说过的“怀月王爷”这条线索.一路寻求答案.最后寻到了怀烟山.在除夕夜之前.他其实就知道.怀月王爷是聂印.聂印有个王妃是渡云公主邱寒渡.他们有个很好的朋友.在怀烟山脚下住着……
他曾经远远地看过他们.以为看见他们就能想起一切.最起码.如果他是涅康.看见朵儿姑娘.就应该能想起一切吧.
可是沒有.他仍旧什么都想不起來.
朵儿姑娘芳龄二十.而据他所知.他才只不过十七岁.
有可能吗.一切都扑朔‘迷’离.
除了偶尔.他会因为她的某句话而划过一丝心痛的感觉.便再也想不起其它.他想.那会是同情吗.也许正常人听到朵儿姑娘这般年轻就失去了爱人.都应该会产生某种同情心吧.
可为何.当他启程离开大唯国.回到家的日子.心里只要想起朵儿姑娘.想起那个一身素白衣衫的‘女’子.就会心心念念放不下.
是他‘春’心萌动了.还是他本來就是涅康.他想念的.其实就是他的恋人.
他无比苦恼.
他从幽暗的树后走出來.蓝衫随风轻摆.月光如银.倾洒在他的身上.
他來告辞:“朵儿姑娘.我也要走了.”
秦朵儿微微点头.却问:“你认识我的朋友邱寒渡.”
“不.不认识.”兰笑立时否认.
秦朵儿放下心來.微微扬了扬‘唇’角:“王爷太紧张他的王妃.凶了一点.你别放在心上.他这个人.向來如此.”
“我知道……”兰笑脱口而出.他知道的还不少.有一个叫龙飞飞的如何如何.后來这王爷又如何如何.‘逼’得人家只有找了个挡箭牌.这些.都是邱寒渡告诉过他的.
“你知道.”秦朵儿反问.
“呃.我不知道.”他差点失言.
秦朵儿皱眉.这人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啊.但这不重要.她淡淡的:“兰公子请.”
他的马车停得不远.小厮也正等着.
她送他:“路上小心.”
他低声道:“回去吧.夜深寒凉.有空我会來看你.”
她点点头.不再说话.见他走了.她也转身.并未目送他远去.她长这么大.只恋恋不舍地目送过两个人.一是公子姐姐邱寒渡;再一个就是葬在怀烟山上的涅康.
也许.再也沒有人.能让她如此眷恋.
当晚.邱寒渡和聂印在此住下了.她特别早睡.想等到那个声音.结果.她等到了.她听到那声音说:“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呢.”
于是她努力地回应他:“涅康.你又在问为什么了.你到底有多少个为什么.”
那声音似乎根本听不到她的回应.仍旧自言自语:“邱寒渡.聂印.朵儿姑娘……我真的是涅康.”
邱寒渡又在急不可待地回应:“是是是.你是涅康你是涅康……涅康.涅康.”
然后.她被小气的印王爷给摇醒了.那男人气鼓鼓的:“又叫涅康.你怎么不叫叫我的名字哩.”
被摇醒了的邱寒渡.缓过神來:“他.说话.我.说话.”哎.解释这个才费劲哟.
那男人还在生气哩:“记住.涅康是朵儿的.我才是你的.”
邱寒渡看着这个孩子气的男人.又好笑又好气.却甜蜜得要死.她伸出‘玉’臂.勾住他.说不出话就不要说.直接用行动堵住他的口.
这个麻烦的男人哟.真像个孩子.
男人被堵了口.一下就舒服了.爽快了.不计较了.喜滋滋.乐呵呵的.抱着他的惹祸‘精’睡觉觉.
彼时.兰笑一身冷汗从梦中醒过來.他不知道为什么.在梦里说话的口音和语调.跟他本人是那么不同.但他确信.他想要说的.就是那样.一个一个为什么.一个一个谁是谁.
他的人生轨迹.仿佛一片空白.
因为之前的兰笑.本來就是个傻子.一生下來.就是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