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碎骨孩童(1 / 1)
邱寒渡给姑娘开后‘门’了.
白纱遮掩.看不清姑娘的表情.只听她低低地道一声谢.然后将面前粉妆‘玉’琢的孩子费力抱起來.
那孩子已有**岁.已是十分重了.她抱得很吃力.还得去拿给孩子随身携带的凳子.
邱寒渡随手将凳子接过.声音淡然而清冷:“我來.”
“谢谢.”沒有一般人那种说谢谢时的感‘激’语气.一样的淡然和清冷.让人刺骨.
邱寒渡皱了一下眉头.倒并不是怪别人不知好歹.而是像听录音一般.感受到一种扑面而來的熟悉冰冷.
是的.那种冰冷.她也有.让人听來沒有一丝愉快的感觉.仿佛全世界都欠了她.
她的眸‘色’黯淡了几分.原來自己给人是这样的感觉.一点也不讨人喜欢……聂印是怎么受得了的.
那姑娘显然沒认出.邱寒渡就是那夜在映秀河畔偶遇的人.她进了‘门’.将白纱斗笠拿下來.‘露’出一张绝美的脸.那种美苍白又妖娆.楚楚可怜却明显冰冷.
只是那孩子一痛得哼哼.她的脸‘色’立刻就缓下來.
离得近了.邱寒渡将那孩子看得更清楚.是个小男孩.却长了一双比‘女’孩更潋滟的眼睛.水汪汪的.忽闪忽闪.也许是痛得厉害.眼泪‘花’‘花’在眼眶里打转.
脸上的肌肤.有的很粉.有的……结了疤.还有伤口.很奇怪的是.这小男孩身上仿佛有某种魔力.让人忽略他的伤口.只专注他粉嫩的模样.
在邱寒渡眼里.聂医生已经长得够妖孽了.可这个孩子……却给人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那是一种妩媚.特别清新的妩媚.特别妖孽的妩媚……
聂医生什么话都沒问.只是将孩子抱起來放平在‘床’榻上.然后探脉‘摸’骨.眸光深邃如海.他工作的时候.正经又严肃.完全看不出一丁点玩笑又赖皮的‘性’子.
邱寒渡让姑娘坐下等待.还给她泡了一杯茶.彼此都是冷淡的‘性’子.谁也沒开口说话.都盯着聂印.
姑娘虽然淡然.但涉及到那个孩子的事.她还是很紧张.她不断用手搓着衣带.或是双手‘交’叠紧握.因太用力.青筋透过薄而透的‘玉’白肌肤突显出來.
聂印的神‘色’.一点一点变得深沉……那孩子咬破了嘴皮.殷红的血丝丝渗出來.实在受不住的时候.发出一阵哼哼.那声音让人听得心都碎了.干净好听的童音.却凄惨得让人心惊.
那姑娘几次想站起來.却强忍着坐下了.低了头.眼泪一滴一滴落在手背上.沒发出一点声响.
要不是邱寒渡眼尖.看见了眼泪如断线的珍珠滑落.一定不会发现那姑娘在哭.
太沉静.连哽咽都不曾.
邱寒渡很熟悉这样的情景.她自己也是如此.就连哭都不用出声.伤到极处.哭泣无声.最后便是‘欲’哭无泪.
她装作沒看见.
那姑娘很快就整理好情绪.仿佛什么都沒发生过.室内很安静.空气依旧缓缓流动.风.微微吹过.不留一丝痕迹.
聂印终于检查完了.坐在椅上.眉心皱得很紧.伸手拿过茶杯.杯盖轻拂茶汤.喝一口茶.竟然缓缓闭上了眼.
从未有过的疲倦之‘色’.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
邱寒渡拿着湿‘毛’巾走过去.替他擦拭一把:“很棘手.”她第一次在诊病过程中.问病人的病情.之前.她都不感兴趣.
这一次.是她替人家走的后‘门’.自然闲事要管到底.
聂印倏地睁开眼.并未回答邱寒渡的问话.却是对那个姑娘说的:“这孩子脚筋断了.骨头碎了.”语调很平静.内容却是令人心惊.
碎骨孩童.
纵是邱寒渡这种见惯了残忍场面之人.听到都蓦地呼吸困难.那孩子实在长得太粉嫩漂亮.怎么会这样.
岂料.那姑娘的回答却是无比平静:“我知道.我是想.聂神医连乔大爷瘫了三十年的‘腿’都能治好……”
“那不一样.”聂印立时截了她的话:“他的‘腿’骨是完好无损的.可是这孩子下半身的‘腿’骨几乎全碎了.”
姑娘的脸霎时一白.目光染上一抹赤红的厉‘色’.仿佛是从骨子里渗出來的恨.很快.她又变得淡然.一再刻意淡化某种恨意之后.便是另一种惊悚.比那晚歇斯底里的吼叫.更让人不寒而栗.
半响.她不由自主向‘床’塌上的孩子看去:“聂神医的意思是.我弟弟……沒办法了.”手紧了又紧.声音有些发颤.这句话更像是自言自语:“他还只是个孩子……”
邱寒渡其实也想问.真的沒办法了.可一瞥见聂印的神‘色’.便忍下了.他是有办法的.只是很犹豫.
用不着邱寒渡猜测.聂印的眉峰微挑.正‘色’道:“办法倒是有……”
姑娘一听.‘精’神大振.再不是刚才淡漠的神‘色’.只是听到聂神医后面那几句话时.眸‘色’又黯了下去.
聂神医说的话是.办法是有.但那‘药’沒人用过.他因为师傅虚无骨长年卧塌.已经研制了三年有关的‘药’.可是那‘药’只在动物身上试验过.有的有效.有的.却因此死了.
当然.他并不是用健康的动物來做试验.而是本着给动物治伤的目的用‘药’.那样的结果.使他迟迟不敢用在师傅身上.也还从未在人体上应用过.
那孩子极力隐忍却还是忍不住痛得哼哼的声音一传來.让这姑娘的心蓦地‘乱’成一团:“那.如果失败了.我弟弟会怎样.”
“会全身瘫痪.连手都不能动了.”聂印沒有半点隐瞒.透明见底儿:“但他的容颜会永远停留在二十五岁之前.不会变老.”
“……”姑娘连连摇头.终忍不住.眼泪流出來.很伤心很伤心.她站起來.走到‘床’榻边.背起弟弟.低声道:“我们不治了.不治了……”
聂印沒有强求.也沒有说更多的话.
邱寒渡走到墙角.弯身将凳子递给那姑娘.也沒说话.
那姑娘走到‘门’口.终于还是扭过脸來.轻轻说了声:“谢谢.”然后走出房‘门’.
邱寒渡又尽职尽责地喊着“下一个”.一回头.却看见英俊少年竟在发呆.眉心皱得死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