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第七章 漠然(3)(1 / 1)
“您好,这里是手术室,陆医生现在正在手术,如果您有事,我可以帮您转告。”
顾骞昰挂断电话,扫了眼办公桌上的报纸,提着公文包走出去。
“哪儿去?”
尚星喊住他,“你手上那个医疗纠纷案子和我这边闹离婚的是一家,我有必要知道一些情况。”
顾骞昰扯扯领带回头看她,语气无奈,“星星,有事麻烦你找秘书好吗?我相信小米完全可以胜任我交给她的工作。”
“和小米无关。”
尚星耸肩,双手向前一摊,“顾骞昰,人是有心的,就算你是块冰这么久也该捂化了,可惜,顾大律师您,是块难得的千年寒冰。”将杯中的咖啡一口灌下,拉开办公室的门,‘嘭’地关上。
顾骞昰立在门口,两眼直直地盯着面前紧闭的黑胡桃门,顿一下步子,掏出车钥匙快步走了出去。
“你刚刚的话严重了,我这个人,向来大度,况且,我安于现状。”
柯子陵一身暗色连衣裙立在窗前,看着楼下远去的奔驰车,回头很认真地说,尚星分明看到她脸上佯装幸福的光晕。
“这个似乎和大度无关,一个即将迎来不惑之年的人不能因为一篇无法查证的报道就拉着人直接去闯吧,不到黄河心不死的精神,不该用在这个时候。”
尚星懒懒地将自己陷进椅子里,“他不知道你在我这里,我也没打算告诉他。”
“谢谢。”
柯子陵脸上挂着标准露八颗牙的淡淡笑容,“如果知道我在这里,他会当面告诉我他今天不回家的事实,我都习惯了,尚律师,不瞒你说,在这一点上,他从没拿我当外人。”
也仅仅只是这一点……
“你们一个是检察官一个是大律师,倒是搭配得不错,对了,你今天找我,有事?”
柯子陵笑了,“你的搭配论我有时间会好好听,今天我来找你,是关于我公公的遗产,想必,我也该知道了吧,毕竟,顾家儿媳妇的名字到现在为止,还是我的。”
“当然,你公公也这么想。”
尚星打开脚边的保险柜,抽出文件递过去,“心理准备想必你已经有,不过,我想每个父亲最疼的,除了儿媳妇,就只有女儿。”
柯子陵接过,随手一翻,笑了,语气淡淡地,“原来,他还是最疼她。”
即使自己多努力,到头来,还是最疼她……
“人的眼睛有5.76亿像素,可往往看不清最近的。”
尚星闪着大眼睛笑眯眯地看她,“有些问题想明白就会好很多,老人的遗愿,我一个做律师的,无法反驳。”
那人轻轻放下文件,冲她微微颔首后提着公文包走出去,没留下一句话。
尚星回头望望窗外晦涩阴沉的天气,再看看桌上有些泛着刺眼光芒的遗嘱,嘴角轻轻上扬,“Tomorrow is another day,叔叔,这句话,现在该死得合适。”
无论对谁,都该死得合适。
“在哪里?阿姨说今天做你爱吃的西湖醋鱼,早些回来吧。”
柯子陵挂上耳麦柔声问着话筒对面的人,缓缓将车停在马路边,看着前面不出三米熟悉的车牌问。
“那个,我要出差一趟,有个案子要处理,帮我整理下行李吧,还是老三样,麻烦你了子陵,我一会儿回家去取。”对面的人平静道。
老三样?
柯子陵笑笑,语气平静,“我是问你在哪儿?骞昰,麻烦说说你在哪儿,我好歹规划一下整理行李的时间。”
“我……我在见当事人,不方便接电话,行李我回去取,先这样。”
当事人?
不错,还真是当事人。
柯子陵面无表情地启动车子,身侧的那辆黑色奔驰车正缓缓驶入医院停车场。
棽棽揉着眉心走出手术室,缓缓将身子倚在门边,微微抬眼看着立在眼前的人,勉强笑了笑,“好像好久没见了。”
顾骞昰递了手帕过去,看她不接,伸手去擦,棽棽侧过脸,“我脏。”说着又钻进更衣间。
顾骞昰笑笑,看向一边的护士,“麻烦问一下,陆医生今天的手术都结束了吗?”
护士翻开安排表,抬头冲他笑,“已经结束了,对了,陆医生她需要休息,听说已经怀孕一个多月了,您是孩子爸爸?怎么从没见过啊?”
顾骞昰不说话,脸上挂着微笑,只是缓缓将手帕放回口袋的瞬间攥紧了手指。
再次出来,棽棽已经换上了没心没肺的笑,拉了拉毛衣领子,笑着问他,“陪我吃顿饭好不好?最近饭量特别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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棽棽很认同,按下按钮进了电梯间,她没看到身后的那人,眼睛死死地盯着她,面无表情。
顾骞昰跟进去,随手按下关门键。
“今天……特意来找我的?”棽棽犹豫一会儿,还是问出口。
他笑笑,“嗯,有事要说。”
“这样啊,那好好聊聊啊,我也不忙了,就是有点儿饿。”棽棽说着揉揉肚子,苦着脸,“这家伙,每天饭量那么大都吃不饱。”
顾骞昰眨眨眼,轻声问,“是……有多幸福?”
棽棽满脸灿烂,“形容不出,可是觉得心里被填得满满的,很有成就感,像是成功完成一台手术吧。”
“好奇怪,我理解不了。”顾骞昰低笑。
“那你们赶紧要一个呗,当爸爸的感觉,肯定很棒。”
棽棽一脸兴奋地说着,看他沉下的脸色,瞬间安静了,只是手指慢慢探向他西服的下摆,轻轻一拉,咧开嘴角。
“爸爸那句话说得对,我们每个人都需要幸福,自己完全能拥有的幸福,可你的,我给不起。”
“你又不是哲学家,哪来那么多大道理?去吃饭,不是喊饿吗?”
语气里满是嘲讽,棽棽明白的,他这是生气了,又不好意思在自己面前发火,别扭的人,你永远不懂。
他在前面走着,棽棽在后面跟着,看他依旧宽厚的肩膀,嘴角微微上扬,拂拂肚子,轻轻地说,“宝,你看,这家伙脾气还真大,对了,你该喊他什么呢?是伯伯,还是舅舅呀?妈妈又不知道了。”
坐进车子里,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棽棽开口问,“附近有蛋糕店吗?”
顾骞昰瞥了她一眼,疑惑道,“你每天上班都不知道吗?我对这边不太熟悉,想吃蛋糕的话我倒是知道一家,现在就过去吧?”
棽棽傻笑,“好。”
她突然忘记她每天都是怎么上班的了,好像是从地铁站拥挤的人群出来,再换上公交巴士晃悠到站牌边,然后站在路边想啊,想啊,那个人,怎么今天没送她上班呢?
“陆棽棽,今天是要抹茶味儿的的还是巧克力慕斯?赶紧的,我买了,下来吃,记得穿大衣,不穿削你啊!”
他会扯着嗓子喊自己的名字,会站在他那辆永远不洗的桑塔纳车边摆出自认为很帅的姿势,会满脸傲娇表情得瑟地显摆手上的蛋糕盒,那时的自己啊,怎么就那么期待每天下班呢?
看吧,一孕傻三年这话真没错,自己又犯傻了……
“下雨了,真好。”
棽棽手指扣在车门上,看着打在玻璃上的雨滴,闭上,“我曾经无数次地想过你会开奔驰车来接我回家,可现在,坐进来却没有任何幸福的感觉,拜金的唯物主义者陆棽棽,终于被这个时代打败了。”
顾骞昰被她逗笑了,“那请问这位拜金的唯物主义者是不是已经不喜欢奔驰车了?”看她不答,继续问,“是不是想他了?棽棽,我的地位,已经被那个男人完全取代了?”
棽棽摇头,“你是你。”
他和你,不一样。
斟酌一下,他轻声问,“后悔吗?我是说嫁给他。”
棽棽傻傻地笑,“不知道。”
顾骞昰突然皱紧眉头,看着前方不断落下的大雨,缓缓将车子靠边,偏头问她,“可以忍一忍吗?现在雨太大,过桥的话会熄火。”
“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嘴馋了,我还带着饼干呢。”
棽棽说着将包包打开,掏出饼干袋子,撕开,取出一块递给他,“尝尝,很好吃的。”
顾骞昰哭笑不得地看着她手上的幼儿饼干,摇头道,“这是小孩子的东西,你吃。”
“我也不小了,该懂的,也都懂了。”
轻轻咬碎,苏打混合奶酪的味道瞬间溢满口腔,棽棽闭眼很享受地一吸,轻声问,“顾骞昰,你打算带我去哪儿?说吧,我听着呢,我不傻,这地方,我没来过,即使来过,也没印象。”
“好像,找到你妈妈了。”
棽棽苦笑,“这是多久以来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了,别逗了,雨小一些送我回家吧。”
“不信吗?”
顾骞昰平静地问。
“不是不信,是不可能,别拿我寻开心了,今天又不是愚人节。”快速往嘴里塞了块饼干,接过他递来的热水喝了一口,从包里掏出了雨伞。
“我送。”他急切地说。
他就知道的,这个倔脾气,又和自己倔上了。
“好呀,不过你告诉我,这是哪里?”
棽棽朝窗外看了看,没有明显的广告牌,没有明显的路牌,有些疑惑,心里,更多了份担心。
“陆棽棽,我说过的,你逃不掉。”
他倾身过来,棽棽明显感觉到他呼出的薄荷香气喷在自己脸上,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十公分,棽棽不动了,眼睛瞪得大大的不说话。
顾骞昰被她紧张的样子弄笑了,“丫头,你脸红了。”
“才没有。”
棽棽极力否认,看他一脸笑意坐回驾驶座的位置,抬手拍拍脸,轻轻咬下嘴唇,垂下脑袋。
“你明明后悔了,棽棽,你后悔了。”
“我没有。”
语气坚定万分,抬眼很认真地说,“我没有,没有后悔。”
顾骞昰叹气,缓缓启动车子,“看来,我不用出差了。”
棽棽安静地听他打完电话,拿出手机,翻开短信息,逐条删除。
——我放你走。
——他挺好的。
——和他走吧。
——要好好的。
而信息的来源都是同一人,那个,在自己备注里,被叫做曹长官的人。
棽棽小声问,“你还爱我吗?我是不是不该问,如果不想说,就不要说了。”
“我可以不回答吗?”顾骞昰笑着避开了答案。
“看来,我又犯贱了。”
“不允许那么说自己,这是最后一次。对了,你刚刚没有脸红,只是两眼无光,在我看来,这个孕妇似乎不太开心。”
“你会读心术?”
“学了些皮毛,可你的心我终究不懂,罢了,其实一切早结束了,对不起,我不该骗你出来,我道歉。”
棽棽的嘴角泛起笑容,“我接受,骞昰,你也不懂我,我们谁都不懂谁。”
你不懂我,我不懂他......